第十章 勇救愛妻落風坡-《八表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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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力禪師心中雖然極怒,但一來看在石軒中面上,二來看她是個婦道人家,不好出口反譏。三來她修養功深,為人極為沉穩。故此只微微一笑,道:“郡主未免太不把天下的人放在眼內了。”
白桂郡主突然起身,舉步間已飄到兩丈外的勇力禪師身側,纖掌一揚,虛虛擊去,口中冰冷地道:“本郡主先試一試你有多大道行?!?
勇力禪師雖是大怒于心,但實在想不到她說打就打,微微一楞,但覺一陣透心鉆骨的陰寒之氣已迫到身上,這一驚非同小可,先是大袖一拂,左掌已趁著拂袖之勢猛劈出去。
他的掌力剛猛無禱,風聲震耳,把對方那股陰寒之氣全部迫回去,饒是這樣,面上五官以及手足露風處,仍然感到冰涼澈骨。
石軒中喝道:“你這不是找麻煩么?”
白桂郡主應聲倒退回來,靜靜坐下,宛如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船。
鐵心大師道:“白桂郡主的玄冰掌當真厲害,無怪敢口出大言?!?
白佳郡主靜坐如故,也不答腔。鐵心大師本想找機會挫折她一下,但她既不回答,便毫無辦法。
石軒中道:“請諸位大師容石某把話說完如何?”他的話聲微微一頓,見沒有人反對,便繼續道:“石某此來寶山貴寺,便是想請求方丈大師允許讓石某瞧一瞧那位姑娘。”
白云老方丈沉吟一下,道:“石大俠一言九鼎,老袖亦元隱藏起那位女施主的必要,請吧。”
鐵心大師道:“白桂郡主似乎不適宜露面?!?
石軒中道:“大師之命,自當遵從。”轉目望著白佳郡主,道:“請你到外面等候片刻?!?
白桂郡主默默起身,直向院外走去,眾僧也不攔阻,由她自去。
白云老方丈等陪著石軒中,走到另一座院落中,只見院中一列三間禪房,當中的一問門簾深垂。
禪院中寂靜異常,沒有一絲人聲。白云老方丈眉頭輕皺,智力大師已道:“怎地不見有人?”
先前匆匆出現的憎人誠惶誠恐地道:“小憎離開時,三位師弟都還在這院中?!?
眾人聽了都感到有異,智力禪師搶先過去揭起房簾一看,立時重重地哼一聲。
大家向房內望去,只見房中靠內邊墻下擺著一張禪榻,榻上被裳未疊,顯然一直有人躺在床上。在房間中央的地上,赫然有三名和尚,橫七豎八地睡著不動。
鐵心大師獨自進房,檢查了一下,伸手在他們背后各擊數掌,那三名僧人長長吁口氣,翻身坐起來。
他們一見到鐵心大師在面前,忙忙起身,于是又見到房外的老方丈,三人都露出極為羞慚之容。
鐵心大師問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
其中一個和尚道:“弟子們因見瓊瑤公主氣息微弱,面上漸漸布滿漂黑之色,看上去已是命在頃刻,故此由大啟師兄即去凜告。他剛剛走開,突然問一陣香氣飄送入來,弟子們回頭一看,房中已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白衣女和兩個老摳。弟子等正要開口,她們突然疾迫過來,一言不發便齊齊動手。”鐵心大師面色一沉,道:“你們連告警的時間也沒有?!?
三個僧人都羞愧地垂下頭,鐵心大師又道:“你們支持了幾招?”
先前說話的僧人垂頭答道:“弟子等實在有辱師門,好像都在五招之內,便俱被她們點住穴道?!辫F心大師哼了一聲,走出房外。白云老方丈緩緩道:“這事也不能過于怪責他們,只是目下全寺都在嚴密戒備之下,她們仍能出人中,這一點必須追究。:勇力禪師道:“弟子剛才末凜告方丈,那白桂郡主出手的功力,似乎比那位已失了蹤跡的女施主尚要高上一籌。”石軒中接口道:“那就不錯了,石某已猜得出那人是誰?!彼nD一7;望著勇力禪師道:“從大師口氣聽起來,莫非她是被大師擒住的?”勇力禪師點點頭,石軒中又道:“那么經過情形可否賜告?”勇力禪師當下便將自己前赴錦屏山青草寺的經過情形扼要說出來。
石軒中聽到勇力禪師提起那個失蹤的姑娘曾經自認復姓上官,已百分之百肯定是上官蘭。但后來又聽到他提及少林弟子永德禪師身上中了玄陰門的重手法點穴而死,甚且上宮蘭也當面證實,但覺情勢完全改變,弄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不過他怎樣也難以相信上官蘭竟會出手殺人,假如永德禪師乃是正派有道的高僧的話。
石軒中還在沉吟之際,白云老方丈已派遣智力、仁力兩位禪師即行遏查全寺,務必找出線索,以便追究被敵人潛入的責任。
兩位禪師匆匆出去之后,石軒中突然走人房中四下瞧瞧,又出來在院落中轉了一圍,仿佛如有所捂。
白云、鐵心兩位老和尚都默默等候他發言,石軒中偏不出語,過了片刻,驀地向白云老方丈道:“石某有個不情之求,就是想請勇力禪師立即出去暗暗監視那白桂郡主,假如她想離山的話,便把她攔住或是將她擒下?!?
勇力禪師微微一笑,心中甚喜。須知這勇力禪師適才曾與白桂郡主換了一掌,表面上不分高下。但目下石軒中提出此一要求,分明認定他的武功高過白桂郡主,否則焉能阻攔或擒住于她?這面子實在不小,是以勇力禪師那等謙讓之人,也不禁心頭暗喜。
白云大師道:“石大俠此言必有深意,就煩勇力你走一趟?!?
勇力禪師領命而去,石軒中又等了一陣,才道:“石某剛才曾透露說出己知道被勇力禪師帶回貴寺的姑娘是誰,但石某希望暫時不予說出來,不然的話,恐怕方丈大師及鐵心大師會對石某發生誤會?!?
他的話聲微微一頓,卻見兩位老和尚平靜如常,不覺暗暗佩服他們修為功夫之深厚。
“石某終必要向兩位大師奉告一切,但如能在智力、仁力禪師查明責任之后才說,最是妥當?!?
白云老方丈道:“石大俠的為人,老鈉久已傾折,相信不至于發生任何誤會。”
鐵心大師霜眉輕揚,道:“石大俠莫非曾經被人發生誤會,是以今日行事特別小心?!?
石軒中大覺驚服,道:“大師的話一點兒不錯,石某這次因無情公子張咸及峨嵋白靈官真人?!?
他把以前的經過都說了出來,最后道:“峨嵋派死傷多人,小徒史思溫嫌疑最大,已無法洗脫,石某雖深信他心地淳厚,性情善良,決不至于妄施殺戮,但在這等情勢之下,石某暫時只好把他列為有罪嫌的人。其次石某與瓊瑤公主一道到峨嵋山,一直無法解釋與她的關系,以致太清真人及金府真人都誤會石軒中的人格,以為另有新歡,這一點兒相當傷腦筋,日后不知如何能澄清誤會。第三點便是這一路和白桂郡主同行而引起武林中的謠言,石某既不能下手殺死一個女子,但又不能信任她不把犬子寄藏之所的秘密說出來,只好把她帶在身邊。”
兩位老和尚都頻頻點頭,白云大師道:“內情既然如此曲折,難怪石大俠感到有口難辨了?!?
石軒中接著道:“方丈大師之言,教石某甚覺安慰,實不相瞞,那位被勇力禪師帶回貴寺之姑娘,石某認為必是內子的小徒上官蘭無疑。”
他們都輕輕噎了一聲,鐵心大師道:“此說有理,她曾經自認復姓上官,但為何后來又不否認是瓊瑤公主?”
石軒中想了一下,道:“當時勇力禪師既然許她限期搬請救兵,但逾期仍然不見愚夫婦趕到,她必是認為那獨臂野豺呂聲已被鄭兄等擋住,無法見到愚夫婦。因此她又想到在貴寺經過審問之后,定然立時判處應得之罪,假如她被疑是瓊瑤公主,事情便大不相同,勢必要驚動多方,或能迅速把愚夫婦引來。”
白云大師道:“相信正是如此?!?
石軒中又道:“關于上官蘭的罪行,石某不能妄置一詞。目下既然兩位大師未曾對石某發生誤會,石某不妨提前把另一件測度之事說出?!?
他停了一下,俊眼中射出智慧之光,緩緩道:“以石某猜想,那瓊瑤公主曾經一直跟隨著石某行蹤無疑,她目下既然有心和天下高人為難,那么想使我們內部發生誤會,不能團結乃是必然之理?!?
說到這里,他又想了一下,接著道:“但她們如何能夠出入貴寺而絲毫不為貴寺發覺?這一點實在啟人疑竇,老實說石某曾經與她換過數掌,她的武功雖高,的確是石某生平罕逢的勁敵,可是最多也和石某在伯仲之間,因此我膽敢斷言,倘若石某無法在貴寺悄然出入,她們也不能辦到?!?
兩位老和尚心頭微覺焦灼,現在就等石軒中自己說出他究竟能不能出入少林寺如入無人之境的一句話了。
石軒中朗聲道:“貴寺近日因上官蘭之事,嚴密戒備,石某入寺以后,觀察所得,認為一定無法出入貴寺而不被發覺,是以斷定她們也無能為力?!?
兩位老和尚大大松口氣,可是既然不能辦到,目下的情形又如何解釋?石軒中又道:“石某相信仁力智力兩位禪師必定已查出端倪。”
鐵心大師微醫道:“石大俠的話誠然有理,但卻留下一個死結,使老袖無法解得開。”
石軒中笑道:“這倒不是石軒中智慧超人,假如把石某換作兩位大師,一樣想不出其中道理,這叫做當局者迷。”
兩位老和尚輕輕哦一聲,對望一眼,白云老方丈佛法深湛,靜慧相生,此時微一凝神,把自己攝出事外加以推想,猛然醒悟,不覺低誦一聲佛號。
鐵心大師道:“師兄已參透了么?何妨說出來聽聽?!?
白云老方丈道:“石大俠說得好,老袖等正是當局者迷。像這等離奇的現象,除非她們得到內應,決不能辦到。不過要老袖相信本寺弟子競與她們勾結,實難以置信……”他輕輕嘆口氣,接著道:“這一點暫時不須置論,單說那瓊瑤公主數人進出本寺之法,除非探悉本寺數百年來已經存在的秘道,決不可能兩度進山而不為本寺弟子們發覺:“
鐵心大師恍然大悟,一言不發,轉身出院,不久便回來,面色沉寒,向白云大師道:“師兄之言已不幸言中,瓊瑤公主等人正是使用院外那口法乳井的地底秘道?!?
白云老方丈輕輕嘆口氣,道:“本寺歷史悠久,寺中的秘道多得難以勝數。但那法乳井的地下秘道,本寺只有寥寥幾人知道。若然這機密也被瓊瑤公主她們探得,今日已推測到瑤臺大會的后果了?!?
石軒中明知這一機密必是智力禪師所泄,但自己曾有應諾在前,不便說出來。心想:“眼下已知峨嵋、少林、武當等三派中都潛有瓊瑤公主之人,其他家派大約也不能例外。最可怕的是瓊瑤公主的羽黨在各派中俱是地位極高之輩,這樣各派任何舉措,瓊瑤公主都了如指掌?!?
白云老方丈付思一下,道:“這次瑤臺之會,本寺的原定計劃必須改變,老衲和鐵心師弟對調一下,你留守寺中,愚兄親自走一趟?!?
石軒中也感到事態頗不尋常,接口道:“老方文這次如破例出手,瓊瑤公主勢將遭遇失敗。石軒中大膽向方丈大師進一言,就是方丈大師這番決定,最好不向第四個人提起,好教對方到時大感意外,事前的安排都得立刻更改?!?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以石某愚見,那瓊瑤公主似是有一網打盡天下各派精英之心,不過她將用什么手段,卻無由得悉?!?
鐵心大師緩緩道:“石大俠之言發人深省,但正如石大俠自己所說,那瓊瑤公主雖有一網打盡之心,可是用什么手段?我們不妨略略比較一下,誠然那瓊瑤公主武功之高,可以抵擋得住石大俠,然而她手下有誰能與敝師兄、武當及峨嵋掌門等幾位抗衡?還有就是邪派中的鬼母冷阿、星宿海天殘、地缺兩老怪、碧螺島主于叔初等,她手下有誰能與這些人爭鋒?”
石軒中道:“大師說得是.石某正因此大惑不解?!彼蝗灰艘宦暎瓜骂^沉思。
兩位老和尚都不敢擾亂他的思潮,各各默然付想目下的形勢和各種可能的后果。
石軒中默默抬起頭,只見他面色微白,似是剛才想到一件極為震驚的事,以致神色為之變動。
他吸蠕一下,終于沒有說出來,兩位高僧都不便開口問他,只好暗暗納悶。
石軒中道:“石某今日有擾兩位大師清神,實感不安,目下有些事必須趕著去辦,就此告辭?!?
兩個老和尚都謙遜了幾句,便送他出去,尚未走出山門,那智力、仁力兩位禪師相繼來報查不出任何端倪,言下頗有慚愧之色。
出了山門,只見勇力禪師站在一夯,遠遠凝視著白桂郡主。
他一見石軒中等出現,立時過來道:“貧僧出來時,聽本寺弟子報告說她曾經與一個老摳談了許久的話,貧僧卻沒有見到那老摳。據說她穿戴得甚是考究,似是大戶人家的夫人,不過沒有丫鬃侍婢跟隨,而且獨自上山下山,步履輕健?!?
石軒中心頭一震,卻不露諸形色,先道謝一聲,然后回身向白云大師、鐵心大師告辭。
他與白桂郡主疾馳下山,一路上又碰到了不少和尚,都極為客氣崇敬地向石軒中默默合十行禮。
到了山麓,四下寂寂,石軒中突然停步,同時把白桂郡主攔住,道:“你剛才跟誰說的話?”
她道:“是公主身邊的四位么么之一,名叫鐵姬。”
石軒中面色和緩下來,灑落地微笑道:“你若保持這等爽快坦白,石某決不教你吃虧?!?
她喂了一聲,談談道:“你以為我怕吃虧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說:“但石某一生都不想人家怕我,現在請告訴我,內人朱玲可是在你家公主手中?”
她想了一下,默然點點頭。
“她被困的地方,你也知道的了?”
“不錯,但我不能告訴你,因為這是鐵艘剛剛透露給我的。”
石軒中俊眼微轉,道:“我明白了,你剛才由鐵姬處得知內人被困的地方,假如我一直徑奔那處地方,瓊瑤公主便不問而知是你泄漏的,是也不是?”
她漠然應道:“你倒是猜對了,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一點?!彼烈饕幌?,道:“你最好現在別問我,等一會兒我或者會自動告訴你?!?
石軒中真測不透這女子心中有什么古怪,他心中雖是焦急,但除非她肯說出來,不然的話,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她好像懷有沉重心事般默默而行,石軒中這回反而要跟著她,信步所之。晚上在一個鎮甸上打尖,然后出鎮找到一座破廟,便進廟準備歇宿一宵。
石軒中雖然心情焦灼不安,但表面上仍然顯得十分平靜。照例找處干凈地方盤膝跌坐,耐心等候天明。到了半夜時分,白桂郡主忽然悄無聲息地站起來,在黑暗中站了許久。
石軒中鼻息十分均勻,限目端坐,動也不動。那個白衣女人突然緩慢地滑行到他身邊,黑暗中仿佛是個幽靈。她彎下腰慢慢伸手探到石軒中胸前,這一剎那間,石軒中突然雙目大睜,右手一抬,白佳郡主哎呀一聲,一直摔出尋丈的地上。石軒中沉聲道:“你屢次三番想暗算石某,都未得手,卻還不知進退,你以為石某不能取你性命么?”白桂郡主躺在地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放聲大笑,聲音甚是刺耳。
石軒中劍眉一皺,心想這女孩子一定發瘋了,取出火折,找到一根殘燭點著。火光一起,白桂郡主陡然收住刺耳笑聲,跟著便哭泣起來。石軒中暗中搖搖頭,心想那瓊瑤公主所作所為,都不近人情,無怪她的手下全是瘋子。
:但他終于忍不住,道:“你半夜三更里又哭又笑,想干什么?”
她收住哭聲,坐起身望著他,面上淚痕猶在,一派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垂下頭,道:“我覺得好笑的是我跟在你身邊,居然沒有任何畏懼之念。后來我忽然發覺做人想死也不能如愿,所以忍不住哭起來,你不知道,我這一生中,從來未像今晚這樣地大哭大笑過。”
石軒中聽得似懂非懂,心想她這種人的行為和想法,不知道比知道可要上算些,最低限度可以省卻不少糊涂。
她又道:“我想一掌擊碎自己的天靈蓋,又怕辦不到,變成半死不活。想來想去,只有取回那瓶五步斷魂的毒藥,才可以沒有痛苦地死掉?!?
石軒中伸手入囊一摸,那個絲囊還在,心中甚覺不解道:“你何故非尋死不可?”
“日間鐵姬告訴我,說是公主可能不容我活下去,除非建立奇功抵罪。”
石軒中道:“那你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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