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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哥老會與九指頭陀 第 五 章 一門忠義-《滿江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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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岸船停,停船處是一片曠野,看不見一點燈光、一戶人家,船剛靠岸,艙門響動,艙里走出了海騰。

    他走過來向著郭璞欠身一禮,然后愕然問道:“郭爺,怎么回事,今夜不走了?”

    郭璞點了點頭,遂將原因及打算說了一遍。

    聽畢,海騰點頭說道:“也是,郭爺,那么您的意思是在這兒過夜?”

    郭璞點頭說道:“正是,海駿睡了么?”

    海騰道:“也剛睡,我沒讓他出來。”

    郭璞道:“那兩個呢?”

    海騰道:“睡得都很香甜。”

    郭璞點了點頭,道:“那么你還是進去吧,由我在這兒守著好了。”

    “不!”海騰搖頭說道:“郭爺,說什么您也該歇歇了!”

    郭璞微笑說道:“海騰,離天明沒有多久了,但這一段時刻卻是最為緊要的時刻,只要能在船上渡過這半夜,天明上了岸咱們就不必再擔心水底偷襲了,還是讓我來吧!”

    海騰道:“那么,郭爺,我陪您……”

    郭璞搖頭說道:“不用了,海騰,你跟海駿只看好犯人,該比什么都強!”

    海騰道:“郭爺,您這樣待人,讓人很不安。”

    郭璞笑道:“海騰,跟我還來這一套?進去吧,躺定了就會安了。”

    這話逗人,但海騰沒有笑,皺著眉道:“郭爺,以我看陸路不出事便罷,一旦出了事,勢必比水路還要艱苦,像您這樣一夜不闔個眼……”

    郭璞笑道:“怎么,忘了我對你說的話了?一夜不睡算得了什么?”

    海騰還待再說,郭璞已然擺手又道:“海騰,有道是:‘恭敬不如從命’,我看你還是從命吧!”

    海騰遲疑了一下,這才答應著轉身回了艙。

    望著海騰進了艙,掩上了艙門,李順低低說道:“旗主,這兒岸近水淺,不宜于水底,我看您也去歇息一會兒吧,明天還有一段艱苦山路呢!”

    郭璞點了頭,道:“謝謝老人家,我明白,可是我當真沒感到絲毫疲累,倒是三位應該去歇歇了!”

    李順笑道:“哪有客人不睡,讓船家去歇息的!”

    郭璞笑道:“既如此,咱們對坐耗到天亮好了!”說著,他盤坐了下去。

    李順站在那兒沒動,郭璞向著他一招手,道:“老人家,請坐呀!”

    李順道:“旗主面前,哪有……”

    郭璞截口說道:“別忘了,老人家,你是船家,我是客人,你若堅不肯坐,我只好再站起來了!”

    李順這才點頭遵命,卻向著身后一擺手,道:“去一個到桅上去,四下里看仔細了!”

    他那位二兒子應了一聲,向那兩根既粗又高的船桅行去,到了近前手腳并用,猿猱一般地上了桅頂。

    李順又告罪坐在郭璞對面。

    坐定,郭璞問道:“老人家,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二!”

    李順忙道:“不敢,旗主請只管垂問!”

    郭璞道:“梅姑娘怎會是‘洪門’中人,難道……”

    李順神情一肅,道:“回旗主,此事說來話長,這要從傅老先生說起。”

    郭璞知道他指的是傅青主,當即點頭說道:“老人家請說下去!”

    李順道:“旗主可知道‘洪門’上一輩雙龍頭?”

    郭璞點頭說道:“我聽家師說過,李秀李前輩!”

    李順道:“沒錯!他跟傅老先生自幼訂交,情同手足,對姑娘特別鐘愛,所以臨終前把‘雙龍頭’令旗交給了姑娘。”

    郭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梅姑娘那身高深莫測的武學,師承哪一位前輩異人?”

    李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姑娘文武雙絕,胸羅淵博,至于姑娘的師承,那只有一個人知道。”

    郭璞道:“哪一位知道?”

    李順道:“總護法欒老爺子。”

    郭璞點了點頭,忽道:“對了,老人家,欒老人家又是怎么進門的?”

    李順道:“這也要從傅老先生說起,當年有一天傅老先生出門遠游,在‘潼關’遇見了欒老爺子,當時欒老爺子臥病客棧,已然垂危,是傅老先生治好了他,-老爺子感老先生活命大恩,情愿追隨左右,為奴為仆,而老先生始終以兄事之,從那時候起,欒老爺子就跟了老先生。”

    郭璞點頭說道:“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我怎始終沒聽梅姑娘提起過?”

    李順道:“姑娘也始終視欒老爺子為長輩,均以老爹呼之,加以傅老先生再三囑咐不得視之為仆,姑娘怎好提?再說姑娘也不是那種施恩久念之人。”

    郭璞點了點頭,道:“梅姑娘確是這么一位值得敬佩之人!”

    他頓了頓,接道:“老人家,梅姑娘家里還有些什么人?”

    李順搖頭說道:“自傳老先生過世之后,梅姑娘便變賣了家產,遣散了下人,如今該沒有什么人了,旗主問這……”

    郭璞“哦”的一聲,道:“沒什么,我只是隨口問問……”

    “旗主!”李順老眼凝注,鄭重地道:“李順在此對旗主有個懇求!”

    郭璞忙道:“不敢當,老人家有話請只管說!”

    李順道:“姑娘是這世上唯一的奇女子,也是最重情義的人,李順斗膽懇求,請旗主莫辜負了她!”

    郭璞心中一震,忙道:“老人家這話從何說起……”

    李順道:“旗主不必再瞞李順,‘洪門’中人十有八九都知道姑娘心向旗主,李順適才聽得旗主與那位海護衛的談話,也明白了旗主的用心……”

    郭璞先是臉一熱,繼而心頭又一震,尚未說話。

    李順已接著又道:“旗主應該知道姑娘的性情,她孤傲清奇,自當年至今,有多少俊彥、多少顯貴、多少名士向她求親,但姑娘視之如草芥,概與拒絕,而唯獨對旗主,她卻是敬愛有加,一個孤傲清奇、輕易不動感情的人,一旦動了感情,倘得不到一點安慰,遭逢了……旗主應該想得到那后果,情天難補,恨海難填,為旗主,為姑娘,為天下忠義豪雄,也為‘洪門’千萬弟兄,李順斗膽,懇切直陳,萬析旗主……”

    郭璞靜聆之余,心柙連連震動,李順話聲至此,他忍不住一嘆截口說道:“老人家也該知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順道:“這個李順知道,當是為了貝勒海青!”

    郭璞點頭說道:“正是,老人家!”

    李順道:“那么郭爺也該知道,更應已聽見那位海護衛適才之言,姑娘對貝勒海青,僅只是朋友間的感情。”

    郭璞道:“老人家,話雖這么說,但我不忍刺傷海青,老人家該知道海青是個怎樣的人,我要是別人還好,偏偏我是他府里總管,他視若親兄弟一般的郭璞。”

    李順雙眉微聳,道:“這個李順明白,但旗主明智,該知道若是兩個毫無感情的人拉在一起,那將來的后果更糟,一旦被海青明白了真相,他受的打擊也將會更重更大。”

    郭璞苦笑說道:“老人家,這道理我也明白,無如我仍不忍,仍……”

    他一搖頭,道:“老人家,我方寸已亂,談點別的好么?”

    李順道:“李順遵命,但李順要斗膽奉告一句,凡事,不來的無須躲,要來的就是躲也躲不掉!”

    郭璞默然未語。

    李順也未說話,剎那間,這船上陷入那幾乎能令人窒息的靜默中,令人好生不安。

    半晌過后,郭璞忍不住道:“郭燕南何德何能,不過一介凡夫俗子,怎值得梅姑娘……”

    李順截口說道:“姑娘慧眼獨具,她所看上的人,永遠是不會錯的。”

    郭璞苦笑一聲,方待再說

    突聽桅上那位急道:“爹,有人來了!”

    郭璞心頭一震,李順連忙抬眼問道:“是哪一路的?”

    桅上那位道:“是由陸上來的,就一個人。”

    李順皺眉說道:“只有一個人,一個人他也敢來?”

    郭璞道:“老人家,那要看他是個怎么樣的人了,要是個功力高絕的,一個也就夠了,否則再來得多也沒有用!”

    李順點了點頭,道:“旗主說得是……”

    接著抬眼問道:“是向這邊來的么?”

    桅頂那位方一點頭,郭璞已目閃寒芒地道:“不錯,老人家,是向這兒來的,人也確實就那么一個,不過,此人的功力并不怎么樣!”

    李順忙抬眼向岸上望去,只見一條矯健人影,在那一大片-野中,兔起鶴落,疾如閃電飄風一般飛掠而來。

    他雙眉一揚,道:“旗主,來人已近……”

    郭璞微笑說道:“老人家是船家,來人自有我應付!”

    說著,他緩緩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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