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相-《降靈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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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身運動……”鐘旭張大了嘴,一連串驚嘆號魚貫而出。
“誘你進長瑞跟那位怨氣沖天的鬼叔叔對決,除了能讓你收獲更多靈力之外,還能借你身受重傷之名,在你的身體可以承受的范圍之內,將我體內的部分靈力以輸血的方式不露聲色地送進你的身體。那可是貨真價實,冥王的血哦。呵呵,從那天起,你我也算是血脈相連了呢。”司徒月波握著自己的手腕,笑了笑,“不過,那些靈力仍然是不夠的。之后我要做的,便是想辦法將我身上剩余的靈力安全地過到你身上。而娶你為妻,正是不二之選。”
鐘旭身子一晃,若不是他還拉著她的手,她定從欄桿上跌下去。
“你娶我,就是為了給我你的靈力?”她拼命穩住身體,直直地瞪著他。
“朝夕相對,肌膚相親,還能有比這更親密更不露痕跡的方法么?”他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前,一臉壞笑。
“你……你……”鐘旭又羞又氣,一張臉漲得通紅。
為什么他單單選她作妻子?
這個她早前一直問自己的問題,現今終于有了最真實的答案。
可是,如此答案,既讓她恨不起來,也愛不起來,帶來的,只是一肚子的失望與失落罷了。
“至于許飛,”司徒月波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且面露贊賞之色,“這個旁觀者的確不是泛泛之輩。他的半路殺出,讓我對于新冥王的將來更加放心了?!?
“他……有這么重要嗎?”鐘旭半信半疑,說了這么多,他終于又把話題扯回到許飛身上了。
“當然?!彼就皆虏ㄗ旖且粨P,“現在可以告訴你,如今你身上的靈力,不僅來自于現任冥王,還有一位難得一見的旁觀者哦!”
今天,司徒月波說的任何一句話,都能把鐘旭轟炸得頭暈目眩。
“許飛……也有份?”說這話時,她的表情已經分不清是哭還是笑了。
到底他設下的這個局有多龐大,牽扯有多廣?!
無法想象。
“當初在醫院里,他找到我,很直接地警告我,不要干涉他的事情?!彼就皆虏ú痪o不慢地繼續說著,“見他那么坦白,我也沒有對他隱瞞身份。知道我的來歷之后,他當即就懇求我出手拯救已經瀕臨消失的鐘晶。老實說,每個鬼魂只會有一次投胎的機會,自從你姐姐拒絕了我之前為她的安排之后,她再無轉世為人的可能,冥界也是有規矩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另外一個活人或者鬼魂將自己投胎的機會換給她。許飛一點也沒有猶豫,立即要求以他自己的轉生機會換回鐘晶一條性命。我答應了,但是,作為附加條件,他要將擁有的靈力全部送給你,并且要幫助我演好后頭的戲?!?
“你說要許飛幫你演戲?演戲!”鐘旭的聲音足足提高了八個調,若不是想到現在所處的高度,她早就跳起來了。
“在醫院那次,他故意讓鐘晴偷到他的錢包,讓你誤會他是與惡靈為伍之輩,從而挑起你跟他在天臺的一場惡戰,為的就是以這種方式把他的靈力不露聲色地過給你。而當我決定完成計劃最后一步的前夕,他按照我的意思,佯裝成失去至愛一心回來報仇的男人,引你用七星梵燈對付他,又借此機會帶你去到記憶之河回顧過去,之后與你大打出手,將最后的靈力過到你身上后,然后很悲壯地‘消失’在你面前,讓你為他和你姐姐的‘遭遇’內疚到死。嘖嘖,這小子,演技不在我之下啊?!彼就皆虏ㄐ性屏魉銓⒃S飛的“英雄壯舉”一一羅列出來,連氣都不帶喘。
鐘旭愣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方才明白過來,她失控地大喊:“你的意思是,我姐姐跟許飛,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消失?!”
司徒月波邪邪一笑,擺擺手:“自然是沒有。個中細節,以后讓許飛親口告訴你吧,如果你們有緣再遇到的話。”
這算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吧?!
鐘旭緊緊捂住心口,熱熱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著旋兒。
喜極而泣,感覺竟如此美好。
壓到她喘不過氣的愧疚與自責,在他的笑容里煙消云散。
欣喜興奮之情尚未退去,鐘旭柳眉一豎,板起臉質問道:“那你當著我的面,捏碎我奶奶生命那件事,也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唉,算了,我索性全招了吧?!彼就皆虏ㄅe起雙手作投降狀,“到你已經完全擁有作為一個冥王該擁有的力量之后,就是我實施計劃最后一步的時候----騙你自盡。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有整整一百一十八歲的壽命,我的時間根本不允許我等到你壽終正寢再來接替冥王之位。所以,我一早就埋下了蔣安然這個導火線。你會在街上‘偶然’遇到蔣安然的爸爸,你會在長瑞的餐廳里看到我滅掉搗亂的女鬼,這些,都是我安排的,我要引你一步一步拆穿我的‘假面具’?!?
“你……你……”鐘旭費勁地吞了吞口水,指著他的手指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你這樣,就是要我……要我萬念俱灰,生無可戀?”
“你生性堅強,要讓你主動放棄生命,實在是一件難比登天的事。為了順利完成整個計劃,我只能雙管齊下,既要合情合理地編出那一堆絕情絕義沒心沒肺的謊話,讓你內疚,讓你心死,又要用你們家人的性命對你進行實質性的威脅。唉……”司徒月波重重嘆了口氣,無比委屈地說:“做冥王做到我這么辛苦,真是不容易啊。不過,謝天謝地,你這個傻丫頭終究是上了我的賊船。”
鐘旭傻乎乎地眨眨眼睛,在心里咀嚼著他剛才說過的每一個字。
原來,他的絕情絕義,心狠手辣,都是裝出來的,都不是真的。
想到這層意思,噴薄而出的狂喜之情剎那間占領了她的整個心房。
她就知道,就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這個混蛋,把她騙得好苦!
仿佛即將溺斃的人被一把救上了岸,那種劫后余生的慶幸與驚喜,委實不是言語能表達出來的。
“你這個王八蛋!竟然設下如此復雜而龐大的陷阱,騙我一步一步掉進去!”鐘旭早已不顧六十樓的高度,身子一側,一把拽住司徒月波的衣領,硬將他拉到自己面前,心里明明悲喜交加,臉色卻難看得緊,而后又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你……真……不……是……人!”
“這是事實,我本來就不是人。”司徒月波一本正經。
“我真是想不通,你若早些告訴我真相,這后頭的諸多事端不是都可以避免嗎?犯得著裝神弄鬼連哄帶騙嗎,真不知道你……”鐘旭不松手,不依不饒地質問。
“如果我一早告訴你,鐘小姐,我是冥界的冥王,我現在要找你作我的繼任,我已經栽培了你整整十六年了,麻煩你在接受了我給予你的所有力量之后,主動放棄你的生命,也就是自殺,然后到冥界來作新冥王好嗎?”司徒月波打斷她,哭笑不得,“以你的性格,在聽到我那么‘坦誠’的話之后會有什么反應?嗯?”
“呃……”鐘旭一愣,認真想了好一會兒,然后很老實地回答:“打120。”
“那就是了。”司徒月波舒了口氣,“為了讓計劃萬無一失,我不得不這么做啊。”
他說的話,似乎有道理。
鐘旭捏著自己的下巴,思索著,照自己的性格,要讓她相信這種事情確實太不容易。估計天下也只有這個不是人的老公能設計出如此天衣無縫的連環計引她上鉤,并且最終順利完成了他的全盤計劃,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想到這里,鐘旭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了一個一直被她忽略的問題----他處心積慮要她來做冥王,那他自己干什么去呢?
剛才的談話里,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我做冥王,那你呢?”沒有半點猶豫,鐘旭立即將疑問送出了口。
“我?!嗯……”司徒月波嗯了老半天,話鋒一轉,看著下面的風景笑道:“在這兒上頭坐了這么久,我帶你到城里轉轉。”
“什么……?。。 ?
鐘旭還來不及細問,轉眼已經被他用力一拉,雙雙從樓頂上“飛”了下去。
她驚叫著閉上了眼。
身體從來沒有這么輕巧過,腳下似有一團強勁的浮力,托著自己向某個方向穩穩滑翔。呼呼的風聲從耳旁掠過,送來的,是他的笑聲:“別害怕,哪有冥王在冥界被摔壞的道理呢?睜開眼吧,不要浪費了大好風景。”
說得似乎有道理。
鐘旭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
起初混沌一片的建筑與道路,隨著他們二人的勻速降落,在眼前一點一點放大,一點一點清晰。數尾五色繽紛的流光不知從何處而來,魚兒一樣在空中游動,漂亮得緊,教人忍不住冒出想伸手捉住它們的念頭。其中一些不時從身邊擦過,有的頑皮地停留在鐘旭的鼻尖,有的貼在她飛揚的衣倨與發稍上頭不肯離開。它們身上的光芒,弄得鐘旭就像是一棵掛滿了彩燈的圣誕樹。
目睹如此異景,鐘旭的興奮好奇之心立時替代了身在高空的恐懼。
“從剛才到現在,你一直黑著一張臉,半點笑容都沒有。”當走到一座街心花園前時,司徒月波忽然停住了腳步,回轉頭,頗為正經地對她說道:“到是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誰?”
鐘旭匆忙收住步伐,抬頭就問。
“嗯……”司徒月波猶豫了一下,噗哧一笑,“北宋時候,我曾找到一個姓包的人來冥界做兼職,他日審陽,夜斷陰,鐵面無私,只是終日不露笑臉。你現在的神態真是像極了他。”
姓包的人?
鐘旭眨眨眼,琢磨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不禁跺腳大喊:“你,你說我像包……包……”
“是啊,把臉涂黑了就更加像了?!彼就皆虏ㄏ駨那耙粯幽罅四笏谋亲樱笫掌饝蛑o之情,緩緩說道:“我喜歡看你的笑容,從前是,現在也是?!?
“你……”鐘旭迎著他的目光,腦子里混亂一片,復雜的情愫霎時遍布心間。
司徒月波看了她很久,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很自然地以自己的額頭抵上她的,喃喃道:“不想再看到你流眼淚的樣子……”
電流一樣的溫度從額前傳遍全身,令到鐘旭完全動彈不得。
“那天晚上……你落下的眼淚是……”
她接近空白的腦子里,赫然出現了讓她生生世世也無法遺忘的一幕。
司徒月波微微一怔。
“我差一點……”他直起身子,意味深長地盯著她詫異的臉龐,“差一點在那個時候放棄我的全盤計劃?!?
“你……真的是……是為我……哭了?”鐘旭咬住自己的嘴唇,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那么難過,我怎會無動于衷?!彼麌@了口氣,“但是,我沒有別的選擇?!?
兩行滾熱的液體從眼眶里奔騰而出。
短短一句話,足以抵消心中所有怨氣,所有疑慮,所有絕望。
“騙了你那么久,我道歉?!彼跗鹚哪?,溫柔地以手指揩去涌出的淚水,“身為冥王,位高權重,維護冥界的穩定是我最大的責任。準冥王,你也一樣,將來不論發生什么,都要謹記這一點?!?
“你呢?你究竟要做什么?”
已是淚眼迷朦的鐘旭,心里突然涌上了不好的預感。
“我?!”他的手指停止了運動,從她的臉上輕輕滑下,“鎮天印是鐘老鬼的精魄所化,要徹底修復并讓它有足夠的能力抵擋任何程度的攻擊,除了用上我的精元,別無他法?!?
似霹靂,似驚雷。
震得鐘旭的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人搖搖欲墜。
“兩百年前,我以靈力修補好裂開的南方部,但是對于整個鎮天印來說,花上再多的靈力也是治標不治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封印全盤崩潰之前,找到合適的人選接替我,然后……”
“然后你好安心去修補那個該死的封印?對不對?”恍然大悟的鐘旭搶過話頭,激動得口不擇言。
司徒月波不語。
這算是默認?!
兜了那么大一個圈子,謊上加謊,計中有計,最終的目的,卻是這般簡單。
然,這“簡單”的背后,意味著什么?!
體力并不匱乏,甚至是充沛的,但是,為什么還是無法擺脫被掏空,被榨干的感覺?!
難受異常,一如當初揮劍自刎時,無法控制的悲愴。
連站立的力氣都快散盡,唯有抓住他的雙手,始終堅持,不肯放開。
“來這邊坐下。”長時間的沉默之后,司徒月波拉著她,坐到了花園前的一張長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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