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為什么不回去-《大地飛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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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將秘道的入口找到??上Ь驮谒业降臅r候,就聽見“轟”的一聲大震,硝石砂土四散,地道已被閉死了。
片刻間所有的人都已撤離這地區(qū),到達(dá)一個人煙稀少的鄉(xiāng)村。
這些片刻前還能在眨眼間殺人如除草的殺手,立刻就全部變成了絕對不會引人注目的良民。到了暮色將臨時就紛紛散去,就像是一把塵埃落入灰土中,忽然就神秘地消失。
誰也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見到他們,誰也不知以后見到他們時還會不會認(rèn)得。
他們本來就是沒有“以后”的人,沒有“未來”,也沒有“過去”。
有風(fēng),風(fēng)在窗外。
黃塵飛卷。風(fēng)沙吹打在厚綿紙糊成的窗戶上,就好像密雨敲打芭蕉。
有酒,酒在樽中,人在樽前。
可是小方?jīng)]有喝,連一滴都沒有喝,班察巴那也沒有喝。
他們都必須保持清醒,而且希望對方清醒。因為他們之中一個有許多話要說,許多事要解釋,另一個必須仔細(xì)地聽。
說話的人是班察巴那:“我早就知道花不拉和大煙袋都已被呂三買通,所以我才要你到那商隊去?!?
有些人說話從不轉(zhuǎn)彎抹角,一開口就直入本題。
班察巴那就是這種人。
“因為我也跟你一樣。我也找不到呂三,但是我一定要找到他。”
班察巴那道,“所以我只有利用你把他引出來。”
他和小方可算是朋友,但是他說出“利用”這兩個字時,絕沒有一點慚愧之意。
小方也沒有表現(xiàn)出一點痛苦和憤怒,只是淡淡地說:“他的確被我引出來了,這一點你確實沒有算錯。”
“這種事我很少會算錯。”
小方伸出手,握緊酒杯,又放開,一字字地問:“現(xiàn)在他的人呢?”
小方問得很吃力,因為他本來并不想這么問的。
班察巴那卻只是淡淡地回答:“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逃走了?!?
“你利用我找到他一次之后,以后是不是就能找到他了?”小方又問。
“不是?!卑嗖彀湍堑?,“以后我還是一樣找不到他?!?
“所以你這件事可說做得根本連一點用都沒有?!?
“好像是這樣子的。”
小方又伸出手握住酒杯:“對你來說,只不過做了件沒有用的事而已,可是我呢?你知不知道我為這事付出了什么?”
他問得更吃力,好像已經(jīng)用出所有力氣,才能問出這句話。
班察巴那的回答卻只有三個字:“我知道?!?
“波”的一聲響,酒杯碎了,粉碎。
班察巴那還是用同樣冷淡的眼色看著小方,還是連一點羞愧內(nèi)疚的意思都沒有:“我知道你一定會恨我的。為了我要做一件連我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做到的事,不但害你吃足了苦,而且連累到你的母親和陽光?!?
他冷冷淡淡地接著說:“但是你若認(rèn)為我會后悔,你就錯了。”
小方握緊酒杯的碎片,鮮血從掌心滲出。
“你不后悔?”
“我一點都不后悔?!?
班察巴那道,“以后如果還有這樣的機會,我還是會這樣做的。”
他接著道:“只要能找到呂三,不管要我做什么事,我都會去做。就算要把我打下十八層地獄,我也不會皺眉頭。”
小方沉默。
班察巴那看著他:“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因為你自己一定也有過不惜下地獄的時候?!?
小方不能否認(rèn)。
他完全不能了解班察巴那這個人和這個人做的事,但是他也不能否認(rèn)這一點。
誰也不能否認(rèn)這一點,每個人都有甘心下地獄的時候。
掌中的酒杯已碎,桌上仍有杯有酒。就正如你的親人情人雖已遠(yuǎn)逝,世上卻仍有無數(shù)別人的親人情人。
某天說不定也會像你昔日的親人情人對你同樣親近親密。
——所以一個人只要能活著,就應(yīng)該活下去。
既然要活下去,就不必怨天尤人。
桌上既然還有杯有酒,所以班察巴那就為小方重新斟滿一杯:“你先喝一杯,我還有話對你說?!?
“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話可說?”
“有。”
“好,我喝?!?
小方舉杯一飲而盡,說道,“你說?!?
班察巴那的眼色深沉如百丈寒潭下的沉水,誰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現(xiàn)在你是不是已經(jīng)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他問小方。
“是?!?
小方的回答是絕對肯定的。班察巴那卻搖頭:“你不明白,最少還有一點你不明白。”
“哪一點?”
“我既然要利用你把呂三引出來,我當(dāng)然就要盯著你?!?
班察巴那道:“不管呂三在哪里,也不管你在哪里,我都盯得牢牢的?!?
小方相信。
如果不是因為班察巴那一直盯得很緊,今日呂三怎么會慘?。?
班察巴那眼色仍然同樣冷酷冷淡。
“既然我一直都把你盯得很緊,我怎會不知道你身旁最親近的人在哪里?”
他冷冷淡淡地問小方:“你說我怎么會不知道?”
小方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像卜鷹和班察巴那一樣,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能保持冷靜鎮(zhèn)定。
但是現(xiàn)在他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他跳起來,幾乎撞翻了桌子。他用力握住班察巴那的手臂:“你知道?你知道他們在哪里?”
班察巴那慢慢地點了點頭:“現(xiàn)在他們都已到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絕不會再受到任何驚擾。”
“他們到了什么地方?”
小方追問:“你為什么不讓我去見他們?”
班察巴那看著小方握緊他右臂的手,直到小方放開他才回答:“陽光受了極大的驚嚇,需要好好休養(yǎng),你暫時最好不要見她?!?
“這是她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小方又開始激動。
“不管是誰的意思都一樣,大家都是為了她好。”
班察巴那道:“她若見到你,難免會引起一些悲痛的回憶,情緒就很不容易恢復(fù)平靜了?!?
——呂三是用什么法子折磨她的?竟讓她受到這么大的創(chuàng)傷?
小方的心在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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