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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該下地獄的時候-《大地飛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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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苗宣雖然不懂呂三為什么會忽然問他這件事,仍然照實回答,“整整十年了!”

    呂三忽然抬起頭來看他,看著他丑陋誠實而富于表情的臉。

    呂三看了很久之后才說:“不對。”

    “不對?什么地方不對?”

    “不是十年。”呂三說,“是九年十一個月,要到下個月的十三才滿十年。”

    苗宣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佩服之色。

    他知道呂三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可是他想不到竟然好得如此驚人。

    呂三輕輕搖蕩著杯中的酒,讓閃動的金光看來更耀眼。

    “不管怎么樣,你跟著我的時日已經不算太短了。”呂三說,“已經應該看得出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多少總能看得出一點。”

    “你知不知道我最大的長處是哪一點?”呂三又問。

    苗宣還在考慮,呂三已經先說了出來:“我最大的長處就是公正。”

    他說:“我不能不公正。跟著我做事的人最少時也有八九千個,如果我不公正,怎么能服得住人?”

    苗宣承認這一點。呂三確實是個處事公正的人,而且絕對賞罰分明。

    呂三忽然又問他:“你還記不記得剛才我進來時說過什么話?”

    苗宣記得:“你說,任何人都不許走進這屋子的門,不管什么人都一樣。”

    “你是不是人?”

    “我是。”

    “現在你是不是已經進來了?”

    “我不一樣,”苗宣已經有點發急,“我有要緊的事。”

    呂三沉下臉。

    他的臉在閃動的金光中看來也像是黃金鑄成的:“我只問你,現在你是不是已經進來了?”

    “是。”苗宣心里雖然不服,可是再也不敢反駁。

    呂三又反問他:“剛才我有沒有叫你坐下來陪我喝杯酒?”

    “有。”

    “你有沒有坐下來?”

    “沒有!”

    “你有沒有陪我喝酒?”

    “沒有!”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我說出來的話就是命令?”

    “我記得。”

    “那么你當然也應該記得,違背我命令的人應該怎么辦?”

    說完了這句話,呂三就再也不去看那張誠實而丑陋的臉了。就好像這屋子里,已經不再有苗宣這么樣一個人存在。

    苗宣的臉色已經變成像是張白紙,緊握的雙拳上青筋一根根凸起,看起來好像恨不得一拳往呂三的鼻子上打過去。

    他沒有這么做,他不敢。

    他不敢并不是因為怕死。

    他不敢只因為他三年前已經娶了妻,他的妻子已經為他生了個兒子。

    一個又白、又胖、又可愛的兒子,今天早上剛剛學會叫他“爸爸”。

    一粒粒比黃豆還大的冷汗,已經從苗宣臉上流下來。

    他用那雙青筋凸起的手,從身上拔出一把刀。刀鋒薄而利,輕輕一刺就可以刺入人的心臟。

    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會用這把刀往呂三的心口上刺過去,不管成敗他都會試一試。

    可是現在他不敢,連試都不敢試。

    ——可愛的兒子,可愛的笑臉,叫起“爸爸”來笑得多么可愛。

    苗宣忽然一刀刺出,刺入了自己的心臟。

    苗宣倒下去,眼前仿佛忽然出現了一幅美麗的圖畫。

    他仿佛看見他的兒子在成長,長成為一個健康強壯的少年。

    他仿佛看見他那雖然不太美麗,但卻非常溫柔的妻子,正在為他們的兒子挑選新娘。

    雖然他也知道這只不過是他臨死前的幻象,可是他偏偏又相信這是一定會實現的。

    因為他相信“公正的呂三”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

    他相信他的死已經有了代價。

    呂三還是沒有抬頭,還是連看都沒有去看他這個忠心的屬下。

    直到苗宣刀口上的鮮血開始凝結時,他才輕輕地叫了聲:“沙平。”

    過了半晌門外才有人響應:“沙平在。”

    他響應的雖然不快,也不算太慢。門雖然開著,可是他的人并沒有進來。

    因為他不是苗宣。

    他和苗宣是絕對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呂三說過的話,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一句,也沒有忘記過一次。

    呂三還沒有下令要他進去,他就絕不會走進這屋子的門。

    每個人都認為他的武功不及苗宣,看來也沒有苗宣聰明,無論做什么事都沒有苗宣那么忠誠熱心。

    可是他自己一直相信他一定會比苗宣活得長些。

    沙平今年四十八歲,身材瘦小,容貌平凡,在江湖中連一點名氣都沒有。

    因為他根本不想要江湖中的虛名。他一直認為“名氣”能帶給人的只有困擾和麻煩。

    他不喝酒,不賭錢,吃得非常簡單,穿得非常簡樸。

    可是他在山西四大錢莊中,都已經存了五十萬兩以上的存款。

    雖然大家都認為他的武功不及苗宣,可是呂三卻知道他的勁氣內力、暗器掌法都不在武林中任何一位名家之下。

    他至今還是獨身。

    因為他一直認為,就算一個人每天都要吃雞蛋,也不必在家里蓋個雞棚。

    一直等到呂三下令之后,沙平才走進這屋子。走得并不太快,可是也絕對不能算是太慢。

    呂三看到他的時候,眼中總是會忍不住露出滿意的表情。

    無論誰有了這么樣一個部下,都不能不滿意了。

    他們卻沒有提起苗宣的死,就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生存過。

    呂三只問沙平:“你知不知道班察巴那已下令要來攻擊我們?”

    “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

    “不知道。”

    應該知道的事,沙平絕不會不知道;不該知道的事,他絕不會知道。

    ——在呂三面前,既不能顯得太笨,也不能表現得太聰明。

    “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將人手都調集到這里來?”呂三又問。

    “不應該。”沙平回答。

    “為什么?”

    “因為班察巴那現在還不知道你在哪里。”沙平說,“如果我們不告訴他,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他又說:“如果我們這么樣做,就等于已經告訴他了。”

    呂三微笑。

    “你既然明白這一點,就應該知道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了。”

    “我不知道,”沙平說,“我想過,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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