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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干凈-《暴君馴養(yǎng)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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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視線重新落回黑黝黝的洞口,“剛才下去,想對他說一句我沒事,他卻已經(jīng)聽不進了。”

    邢以寧勸她,“如今這個局面,給他最大刺激的,反倒是你了。原本還只是把自己鎖起來,你下去不到一刻鐘,那位身上就多了兩道刀口。我感覺你還是避讓幾個時辰,讓下面那位獨自冷靜下來為好。”

    梅望舒點點頭,默然起身離開。

    下午時分,蘇懷忠提著食盒,哭著上來西閣找她。

    “咱家剛才下去了一趟,黑暗悶熱,不通風(fēng),又不透光,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偏偏圣上想不開,把自己鎖在里頭四五個時辰了。”

    “咱家在外面好說歹說,想要圣上吃口膳食,圣上把提盒直接整個扔出來,飯菜撒了滿地,水也不肯喝一口。”

    蘇懷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咱家眼瞧著,怎么比二月里紫宸殿拿黑布封起來那陣子……病發(fā)得更厲害了。圣上是不是拿刀傷自己了,走進去踩了滿地的血,咱家聽他說話聲音都不對,人聽起來要虛脫……”

    “梅學(xué)士,不能再這樣下去,得想個法子,救救圣上。”蘇懷忠說著就要往地下跪。

    梅望舒默不作聲地把他扶起來。

    邢以寧在旁邊嘆氣,“行了蘇公公,你也別逼梅學(xué)士,她早上就去過了,一靠近圣上,圣上就要自殘。我就這么直說了吧,圣上這次發(fā)病,根源就在他那處隱藏多年的密室被梅學(xué)士撞破了,他多看梅學(xué)士一眼,就更恨自己一份。圣上那邊自己想不通,梅學(xué)士靠近過去,只會讓圣上的病發(fā)作得更重。”

    蘇懷忠壓根聽不明白,茫然道,“但以前……每次圣上發(fā)病,梅學(xué)士都能救啊。”

    邢以寧搖頭,“這次不一樣。”

    蘇懷忠焦慮萬分,“不管這次怎么不一樣,圣上那兒反正不能再耽擱了。”

    梅望舒站在窗邊,望著天邊逐漸墜落的一輪夕陽,輕聲道,

    “他傷自己的兩刀下手不輕,確實是不能耽擱了。”

    心里拿定了主意,轉(zhuǎn)身把兩人趕出去,“我要換身袍子。邢以寧,你幫我往密室下面?zhèn)骶湓挕!?

    黑暗的甬道里,再度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邢以寧受了叮囑,隔著遠遠地便停步,喚了聲,“陛下。”

    黑暗甬道盡頭,回答他的是一聲疲憊的嘶啞嗓音,

    “滾出去。朕不需要你醫(yī)治。留朕單獨在這里。”

    邢以寧兩頭傳話,兩頭承受焦慮,人快急哭了。

    “臣并非前來醫(yī)治陛下。”

    “臣受人所托,傳一句話便走。”

    “梅學(xué)士說,離太陽下山還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內(nèi),如果陛下不從密室里出去,不上去西閣見她……”

    “等太陽落山,余暉散盡,她、她就要從西閣外面的懸空步廊上跳下去。”

    ————

    西閣下方。

    齊正衡焦頭爛額,大聲指揮著手下上百禁衛(wèi),“墊子不夠厚實,多鋪幾層!那邊山道上也鋪上!”

    “接不住梅學(xué)士,你們一個個還想留著小命?”

    “墊子不夠!再尋些來!”

    形制古樸的西閣最上方,繞著殿室外圍,修建了一圈木質(zhì)的懸空圍廊。

    西邊圍廊外側(cè),去年新刷的朱漆欄桿處,懸空坐著一個月白色的身影。

    猛烈的山風(fēng)呼啦啦地吹過圍廊,吹起那月白色的寬大袍袖,仿佛風(fēng)中展翅的飛鳥。

    邢以寧在山下仰頭看著,抬手抹了把眼角淚花,跟身側(cè)的齊正衡商量,

    “齊大人,這么高掉下來,那些厚墊子能接得住?”

    齊正衡愁得直抓頭發(fā),“從那么高掉下來,山風(fēng)一吹,誰知道人掉哪兒。萬一掉到哪塊石頭上,再厚的墊子有個屁用!”

    他放棄抓頭發(fā),改抓邢以寧的肩膀猛搖,“邢醫(yī)官,剛才下去怎么說?圣上來不來?”

    邢以寧崩潰了,帶著哭腔反問,“你問我,我問誰去——”

    后方的涼亭處,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有人踩著青石臺階,慢慢從地下走上來。

    邢以寧和齊正衡同時停止了交談,兩人連呼吸都停滯了,人站在原地絲毫不敢動,眼角拼命往后面瞄去——

    身上只披了件夏日常服的元和帝,面色憔悴無光,嘴唇干裂破皮,左臂上兩道深可見骨的刀傷,鮮血透過重重里衣,凝固在金絲行龍的袍袖上。

    站在密室入口處,視線往上抬起,凝視著西閣上方欄桿處的那道月白身影。

    腳步往前,緩緩走過他們身側(cè)。

    “斗笠。”受傷的天子啞聲吩咐道。

    齊正衡慌忙解下遮陽斗笠,雙手遞過去。

    洛信原把斗笠嚴嚴實實地蓋在頭上,放下黑布,徹底擋住了五官眉眼,隔絕了陽光。

    盯住西邊墜落山頭的夕陽片刻,加快腳步,走上西閣步道。

    在他身后,蘇懷忠?guī)ьI(lǐng)著幾名御前內(nèi)侍,驚慌地跟隨在十幾步外,只是害怕天子受刺激癲狂,不敢過于靠近。

    夏日傍晚的陽光極好,從皇城殿室明黃色的琉璃瓦殿頂上方斜照過來,映照得西閣內(nèi)外亮堂堂,金燦燦的。

    梅望舒一身月白色的素袍,坐在山風(fēng)呼嘯的懸空步廊外,見人踩著木梯上來,微微頷首示意,

    “信原。你來了。”

    她整個人都沐浴在金色的陽光里,五官柔和,眉目如畫,穿著她平日喜歡的素凈淡雅的袍子,看起來那么明澈干凈。那么好。

    是他配不上的好。

    洛信原的腳步停頓下來。

    人停在西閣門邊,黝黑的眸子帶著七分渴求,三分狂亂,貪戀地盯著步廊外沐浴在陽光下的那個身影。

    高大的身影卻往后退去。

    隱藏在長檐下的陰影里。

    “雪卿,下來。”他站在陰影里,嘶啞地喚道,

    “你叫我在日落前過來,我來了。這里風(fēng)大,很危險。你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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