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干凈-《暴君馴養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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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望舒就借著那點光亮,路過一個石室接一個石室,艱難地辨認著。
“信原?”
她的聲音在狹長黑暗的甬道來回回蕩著,激起無數回音。
沒有任何應答。
她從頭到尾走了一遍,喊了一遍,走過甬道盡頭的最后一間石室時,若有若無的血腥氣猛地濃烈起來。
她想起來了。
最后那間石室,曾用來長久關押郗有道。
她心里微微一動,走進了血腥氣味濃重的黑暗石室。
借著甬道里那點微弱的日光,敏銳地捕捉到了角落暗處蜷縮的大團黑影,
“信原?”
細微腳步聲在石室里響起的同個瞬間,距離最遠的那處角落里,有個黑乎乎的身影受驚般地猛地一動,劇烈往后蜷縮。
鐵鏈拖地的刺耳聲響響起。
昨日還和她談笑的熟悉嗓音,如今沙啞得厲害,仿佛未磨礪的粗砂,在角落里嘶啞地道,“別過來。”
梅望舒心里一沉。
腳步聲停在原地。
“信原,是我。”她安撫地說道,“我睡了一覺起來,已經無事了。你來接你出去?!?
角落里的黑影沉默地蜷縮著。
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梅望舒站在原地,耐心地等了許久。
她聽到了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隨著呼吸而細微晃動的鐵鏈聲。
分辨著聲音來源,她往角落方向緩慢地走近兩步。
“信原,怎么會有鐵鏈聲響?你給自己帶了鐐銬?你不必如此,密室里拘押那人的身份,我已知道了。他惡貫滿盈,原本應該死于三年前清算郗氏當日。如今雖然晚了三年,但昨夜我已經除了他——”
角落里響起了細微的鎖鏈聲。
一聲刀割入肉的鈍響。
濃重的血腥氣鋪天蓋地彌漫了石室。
“別過來?!?
滴滴答答的血滴聲里,那個嘶啞的聲音再度道,“退出去。”
梅望舒驚得連呼吸都屏住了。
腳步立刻停下,緩緩往后退。
退到石室外,站在黑暗的甬道里。
“信原,你……何必如此。”
她輕聲道,“其實有句話早上我就想對你說。當時太過慌亂,我暈了過去,那句話也就未能說出口。信原,我只想說,你以后——”
“你不必裝作若無其事,哄我出去?!?
石室暗處傳來低沉嘶啞的嗓音,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
仿佛一潭死水,平靜下飽含絕望。
“你都看到了?!?
“你那么聰明,應該都猜出來了?!?
“你身處的這個密室,我十八歲親政那年便有了。早在十八歲前,我已經在心里想了很久。一直秘密興建,一直秘密關押犯人。一直瞞著你。”
“活在你面前的那個‘信原’,所謂的寬仁大度,所謂明君,勤政,善于納諫,哈哈哈,都是裝模作樣,騙你的……都是假的。”
“這處見不得光的密室里藏著的洛信原,才是真的?!?
“他滿心憎恨,不放過一個仇人,刻薄,狠毒,滿手血腥?!?
“從頭到腳,剝開外面那張裝模作樣的皮,下面都是腌臜,只配待在這見不得光的腌臜地方?!?
“是我的錯,是我不甘心,強求你和我一起,結果卻拖累了你,讓你干干凈凈的手上沾了臟血……”
黑暗角落里蜷縮的困獸,起先只是喃喃自語著,突然毫無預兆,歇斯底里地爆發了。
他暴怒著嘶聲大吼,“出去!”
“出去!”
“留我在這里!讓我一個人在地下!”
“你出去!”
又一聲刀入血肉的沉悶鈍響。
濃重的血腥氣息充斥鼻腔。
鮮血滴落地面,滴滴答答匯成小溪。
梅望舒沉默著退出了密室。
黑黝黝的入口處,邢以寧坐在石臺階上,從頭到尾聽得清楚。
“糟了糟了,開始自殘了?!?
他嘆息著說,“圣上昨夜受了大刺激,身上的驚恐狂暴癥徹底爆發了。如果像從前那樣,滿心憤怒對著別人,暴起傷人,這種還稍微能控制一下;但像現在這樣,滿心憤怒沖著自己,開始自殘……什么時候圣上想不開,一刀下去,誰也擋不住?!?
梅望舒站在涼亭里,目光垂落在黑暗入口處,“沒辦法醫治?”
邢以寧拍拍袍子站起身,
“自古心病難醫。像圣上這種少見的心病,連醫書記載都少,反正我是沒招了。你那邊有什么想法?不妨說出來看看。現在死馬當做活馬醫。”
梅望舒沉思著,緩緩道,“他覺得我手上沾了臟血,弄臟了我,是他的罪過?!?
想起昨夜的情形,邢以寧搖頭感嘆,
“昨夜你還穿了身月白色的袍子。向來干干凈凈的人,那么干凈顏色的袍子,濺了滿身的血。別說里頭那位,連我都嚇到了?!?
梅望舒默然片刻,道,“我沒那么脆弱易折。這么多年官場摸爬滾打下來,也沒他以為的那么干凈。昨夜不過是有點暈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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