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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周瑜把好看的自然風景，震撼的飛天壁畫，日出日落，駱駝野花，通通拍下來發(fā)給夏炎，也會問他在干什么，吃飯沒有，夏炎回復一串葡萄的照片，說是他剛摘的，過了幾秒又說太酸了，不能吃。

    這些對話之間有時會間隔大段空白，可能因為陸周瑜在洞窟中參觀，信號薄弱，又或是夏炎窩在吊椅里睡了過去。

    但無論多久，總能收到回復，聊天記錄和通話時長累計了許多。

    進度條卡頓一下，終于發(fā)了出去，

    “裝可憐啊，”陳文側(cè)頭看他一眼，諱莫如深道：“男人要學會偶爾示弱。”

    想到他撒嬌一樣的語氣，陸周瑜沒說話，手平放在膝蓋上，看著道路前方影影綽綽的樓房，半晌，他突然問：“很有用？”

    “當然有，”陳文說，“你肯定是兜一個大圈子，又是中轉(zhuǎn)又是坐綠皮車，折騰得不行，見了面還說‘不累，順路過來一趟’的那種人。”

    太陽向下墜，懸在一線沙丘上，陸周瑜把車窗又降下兩寸，風吹進車里。

    “你是談戀愛，不是拍英雄電影，”陳文的聲音正經(jīng)許多，“說句‘我想見你’比‘順路’有用一百倍。”

    陸周瑜把手機翻過來，看到夏炎兩分鐘前發(fā)來好幾條消息。

    “竟然有駱駝。”

    一分鐘后，又發(fā)：“院子里有土撥鼠！”

    接著是一段視頻，陸周瑜點開，先是混亂的畫面，而后鏡頭對準墻根的一個洞，有半條毛茸茸的尾巴露在外面，夏炎的聲音同時傳來，帶著興奮，“看到了嗎，剛鉆進去。”

    視頻只有十多秒，聲音也就那一句，音量不大，但在車內(nèi)回響。

    “對象是男的也一樣，跟性別沒關(guān)系啊。”陳文抽完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捻滅，緩緩地踩剎車，停在酒店門口，突然掐著嗓子說了句想你，“回去練練，明天見面就這么來。”他說完，自己先靠著椅背笑個不停。

    陸周瑜給他右肩來了一拳，推門下車。

    想你。

    兩年前陸周瑜參與過一次主題是“想你，想你。”的展覽。

    想是千姿百態(tài)，藝術(shù)家的職責是將感情和思想實體化、具象化。他們試圖呈現(xiàn)任何“想”的載體，一個擁抱，兩張票根，聊天記錄里一千零四十三條“在干什么”，甚至盛滿風的粉色塑料袋。

    唯獨沒有這兩個字本身，就像電影臺詞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示愛句子一定不是“我愛你”。

    因為太直白，不夠婉轉(zhuǎn)，不夠悱惻，也平凡到人人可講，毫無辨識度。

    陸周瑜靠在酒店外的石柱旁，放空地站了會兒。直到夜空低垂，星星渺小，人也渺小。電話撥出去，只響一聲就被接通了。夏炎聲音很輕地打招呼，像怕驚擾到什么，陸周瑜問他：“還在看土撥鼠嗎？”

    “對，它出來了。”夏炎問，“你想看嗎？毛茸茸的還挺可愛。”

    陸周瑜說想，他就切了視頻過來，接通的第一秒，兩邊都是前置鏡頭，陸周瑜看到夏炎似乎蹲在一面墻邊，仰視的角度，畫面里是他半張臉和頭頂盤錯的葡萄藤。

    夏炎的視線先在遠處，卡了一下才移到鏡頭里，“你忙完了？”

    “嗯。”陸周瑜把手機拿遠，展示了一下酒店的招牌，而后又把屏幕挪到眼前。他們對視了幾秒，大概都有些不習慣，一時沒人說話，夏炎也沒把鏡頭轉(zhuǎn)過去拍土撥鼠。

    “吃飯了嗎？”陸周瑜低聲問。

    “吃過了，還是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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