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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炎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婁瑞和陸周瑜好像熟稔很多。

    夏炎和陸周瑜坐在餐桌同一邊，婁瑞坐他們對面，隔著桌子，兩個人在餐桌上聊得很是順暢。

    開飯前，婁瑞把陸周瑜從敦煌帶來的那瓶酒拿了出來，打開蓋，往杯子里倒。夏炎從小到大都沒見她喝過酒，忙著去攔，卻被她笑著躲過去，說你難得帶朋友來，要好好招待。

    所幸沒喝多少，婁瑞說起自己十多年前，有一次到敦煌出差，大雪天，沙子全白了，她和團隊成員走散，尋摸到一家當(dāng)?shù)厝碎_的的小酒館進去取暖，就在那兒喝過這種用沙洲泉水釀的酒。

    挺甜的，她評價。

    酒精含量不低，夏炎發(fā)現(xiàn)她喝完之后面不改色，調(diào)侃道：“厲害。”

    這頓飯吃得比想象中輕松，夏炎低頭啃排骨的間隙，婁瑞問起陸周瑜在敦煌的工作，得知和人文相關(guān)，主動向他講述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

    婁瑞在西北工作生活近二十年，能算作半個當(dāng)?shù)厝恕?

    聊到當(dāng)?shù)剞r(nóng)歷四月初八的浴佛節(jié)，從四月初一開始，將舉辦為期一周的廟會，陸續(xù)有香客游人到訪，場面很是盛大，大家紛紛上香祈求，盼望佛祖保佑平安。

    婁瑞沒有宗教信仰，但也仍會被虔誠打動，她翻出手機里的照片向陸周瑜展示。

    夏炎自己啃完小半盤排骨，聽兩人的討論，覺得新奇，沒再向之前一樣插進他們的話題。一開始怕雙方尷尬，他還在努力充當(dāng)溝通的橋梁，此刻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

    陸周瑜坐在夏炎左側(cè)，牛仔外套被他脫下來搭在椅背上，里面是件白色短袖，袖口邊緣有一滴褐色污漬，像是做飯時濺上去的。

    夏炎盯著看了兩秒，視線又上移到他臉上，能明顯感覺到，陸周瑜此刻的姿態(tài)要放松不少，和剛進家門見到婁瑞時的緊張完全不同，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能是一起做飯時增進了交流，夏炎猜想，不由得暗自欣喜。

    默默聽了會兒，夏炎越發(fā)覺得餐桌變成了會議桌，婁瑞和陸周瑜已經(jīng)聊到ip的二次開發(fā)與交互設(shè)計，只有他在認(rèn)真吃飯。

    酒過三巡，婁瑞仍然認(rèn)為，傳統(tǒng)文化美學(xué)正在走向沒落，她說現(xiàn)在還有多少人愿意跑這么遠(yuǎn)，去看那些莫高窟里黑咕隆咚的壁畫，又有多少人能看懂，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美？大多數(shù)是跟風(fēng)打卡。

    陸周瑜說，正是因為這樣，才應(yīng)該給敦煌文化注入新的養(yǎng)分，利用現(xiàn)代技術(shù)向外傳遞，讓傳統(tǒng)美學(xué)不再蒙塵，重現(xiàn)活力。

    像是一場學(xué)術(shù)交流，夏炎對敦煌文化也十分感興趣，但此刻卻更愿意把自己置身事外，做個不用動腦的旁觀者，只觀察好風(fēng)景。

    不得不承認(rèn)，陸周瑜認(rèn)真地說起感興趣的話題時，整個人都有種賞心悅目的氣質(zhì)，沉穩(wěn)而不乏生機，像是沉于清澈溪水中的一塊原石，任憑水流沖刷，只變得溫潤發(fā)光，卻屹然不動。

    他們繼續(xù)討論，夏炎就托著下巴聽，婁瑞對夏炎的要求不高，但并不妨礙她欣賞更優(yōu)秀的年輕人，夏炎曾聽她多次夸贊研究所里新來的實習(xí)生，有天分又肯努力。

    如果說一開始還有忐忑，此刻根據(jù)婁瑞的反應(yīng)，夏炎可以確信，婁瑞對陸周瑜的好感直線上升。

    不是不想跟媽媽坦白，說是帶喜歡的人回家，但憑對婁瑞的了解，無論夏炎帶回來的是誰，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大概率她都會因為內(nèi)疚，出于補償心理做出妥協(xié)、接受并祝福。

    夏炎不想陸周瑜是被妥協(xié)的那一個，他想讓婁瑞先發(fā)現(xiàn)陸周瑜的好，再接受和祝福。

    盡管結(jié)果相同，過程對他來說更為重要。

    中途起身去院子里摘了串葡萄，洗好之后擺到餐桌中央，代替原來排骨的位置，夏炎說：“兩位老師，中場休息一下吧。”

    婁瑞停了停，拽掉一顆葡萄，起身，“我去給你爸打個電話，問問手續(xù)辦的怎么樣了，說是明天就能回來。”

    她剛離開，陸周瑜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夏炎撐著腦袋開玩笑地問：“還緊張嗎？感覺你跟我媽比跟我還熟。”

    陸周瑜也側(cè)過頭，拿了顆葡萄，沒說話，認(rèn)真地跟夏炎對視，目光深而重，好像根本沒聽進去他的玩笑。

    被人全心注視的感覺很奇妙，像心臟被勾了一下，輕而癢，夏炎無聲地吞咽，不知道第多少次，但依然篤定地說：“別緊張了，我媽對你特別滿意，喜歡的不得了?！?

    陸周瑜“嗯”一聲，把手上的那顆葡萄抵到他的唇縫間，指尖在下唇上輕點，叩門似的，直到夏炎張嘴咬住，才松開手，低聲問他：“那你呢，喜不喜歡？”

    夏炎咬破葡萄，汁水在口腔迸發(fā)，他想了想，湊到陸周瑜耳邊，同樣壓低聲音道：“我只帶喜歡的人回家。”

    好像承認(rèn)也沒那么難，夏炎說完，自己的心先無端地猛跳了兩下。他從來不是扭捏膽小的人，雖然說了需要冷靜，但分開的這些天里，好像也沒能真正冷靜下來去思考這段關(guān)系，反倒無時無刻不在想念。

    喜歡或許和理智永遠(yuǎn)相悖，他甘愿認(rèn)輸。

    再說了，眼前這個人只為了見一面，風(fēng)塵仆仆趕來的狼狽模樣，好像也離贏家很遠(yuǎn)。

    那就讓他們都輸給彼此好了。

    陸周瑜轉(zhuǎn)過頭，輕輕在他眼睛下面親了一下，只是嘴唇觸碰皮膚的程度，卻有種莫名的虔誠。像風(fēng)吹皺水面，帶起一陣漣漪，夏炎被他的動作弄得很癢，眼皮抖了一陣，沒躲開，也回親回去。

    兩只初生動物似的，黏糊糊的湊在一起蹭來蹭去，從對方身上汲取溫度，過了很久才分開。

    心跳慢慢平復(fù)下來，婁瑞還在門外的花園里打電話，聲音模糊，夏炎往窗外看了一眼，膽大地更加湊近，膝蓋都抵在一起了，他說：“有點刺激。”

    呼吸間都是葡萄清爽的甜味，陸周瑜也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看，能看到葡萄藤下面的人，被藤蔓遮擋，影影綽綽的。

    見陸周瑜不動，夏炎用腿在桌子下面一下一下地撞他，覺得這幅正經(jīng)的樣子十分有趣，忽地，膝蓋被握住了，警告似的捏了捏，有塊連接神經(jīng)的軟骨被摁得一酸，整條腿都開始發(fā)麻。

    他悶哼一聲，想挪開酥軟的腿，膝蓋上的手卻沒拿開，反倒變本加厲地向上游移，握住大腿上的軟肉，不住地揉、捏。

    其實力度不大，但偏偏夏炎躲不開，腿又重又酸，渾身直抖，眼睛也跟著酸了，被激起一層水光，一張口就是求饒，“別弄……”他說，又去掰膝蓋上的手，“我腿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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