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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狼煙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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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羅夢云知道方景林從日本憲兵的槍口下救了文三兒時,她竟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在她的印象里,方景林不是個強悍的男人,他白皙的臉上總顯出幾分文弱,無論是和誰說話總是彬彬有禮,他身上的那股書生氣總是和警察的身份形成強烈的反差,若是不穿警服,誰都以為方景林是個教書先生。羅夢云簡直難以想象,方景林在日本憲兵的槍口下會如此強硬,如此勇敢,這一英勇的舉動只是為了救一個身份卑賤的車夫。羅夢云不得不對方景林刮目相看,并為自己以前對他的誤解感到羞愧。

    想是這么想,但羅夢云不打算把這些想法告訴方景林,她只想對方景林說,她同意和方景林調整一下關系,從此以后,他們不僅僅是同志,還是戀人。

    天津站站長王天木是東北人,東北講武堂畢業(yè),做過保定軍校教官,到日本留過學。后來戴笠組織“十人團”,把王天木拉了進來,王天木成了戴笠最信任的部下。1932年初,戴笠秉承蔣介石的旨意成立天津站,首先想到了王天木,便派他以鄭士松的化名打進了天津英租界。

    王天木是個圓臉,又白又胖,在英租界里住長了,養(yǎng)成了一身洋毛病,喜歡喝咖啡吃西餐,平時總是西裝革履,洋派十足,看上去就像個銀行家,誰會想到他竟是一個老牌特工。

    王天木風流倜儻,私生活方面亂得一塌糊涂,身邊的女人像走馬燈一樣換得很勤,他犒賞部下的方式是介紹女人,誰的工作有成績就會得到一個漂亮女人。陳恭澍調走時將徐金戈和楊秋萍的事告訴了王天木,要他關注徐金戈的表現,陳恭澍認為徐金戈作為一個特工人員是不夠格的,他的心理素質較差,好感情用事,這種人在關鍵時刻有可能壞事。王天木卻不以為然,他欣賞徐金戈的才干,很想把他留在天津站工作,至于徐金戈與楊秋萍的戀情,王天木則認為徐金戈還年輕,對男女戀情還有些理想主義色彩,隨著閱歷的增加,徐金戈會成熟起來。

    當徐金戈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痛不欲生時,王天木指示手下誰也不要打擾他,“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王天木表示理解,但這段感情總會過去,一個男人要做大事,不能陷在感情里,給他個幾天時間就差不多了。

    王天木想錯了,徐金戈不是那種輕易動感情的人,可是一旦動了感情卻驚天動地,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到了第四天,王天木為徐金戈找了個漂亮女人,直接送進徐金戈的房間,本指望那女人能把徐金戈從痛苦中解脫出來,誰知徐金戈卻異常暴躁,一腳將這女人從房間里踢了出來……

    王天木很生氣,決定找徐金戈談談。

    “老弟,你這種狀態(tài)可不太好,楊秋萍是我們的同志,她的犧牲我們每個人心里都很難過,可你想過沒有,戰(zhàn)爭總是要死人的,從民國二十六年起我們犧牲了多少人?楊秋萍不過是其中的一個,也許明天你我也會犧牲,我們就是干這個的,這一點你要想明白。”王天木推心置腹地說。

    徐金戈沉默半晌才說出一句話:“干這行誰也不怕死,可不該死得這么慘……”

    王天木的眼睛瞇縫著,顯出一絲猙獰:“你應該想到,日本人的刑訊手段的確很厲害,我們一旦被俘后果是可以想象的。但你想過沒有,刑訊逼供是這行的規(guī)矩,我們軍統(tǒng)也不能免俗,日本人落到我們手里也是一樣,我就曾經在審訊室里活剝過一個日本特工的人皮,那個家伙死得也很慘,想想這些你心里可能會好受一點。”

    “楊秋萍說過,她不怕死,就怕被俘,她……真是怕,甚至連手槍的保險都不關,生怕遇到緊急情況時來不及開保險自殺,可怕什么就來什么,到頭來她還是被俘受盡酷刑而死。這大概就是命吧,早知道這樣,我說什么也不會讓她參加行動。”徐金戈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老弟,聽我一句勸,女人有的是……”

    徐金戈固執(zhí)地說:“可楊秋萍只有一個,她死了,從此這世界上沒有女人了。”

    “可你總要工作,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消沉下去,這可不像你。說吧,你要怎樣才能恢復狀態(tài)?”王天木有點兒急了。

    “給我?guī)滋旒伲蚁牖靥吮逼剑袉幔俊?

    “嗯,說說你的理由。”

    徐金戈殺氣騰騰:“干掉黑田,給楊秋萍報仇!”

    “老弟,這恐怕不可能。”王天木轉身走出房間。

    幾天以后,戴笠的電報到了,命令徐金戈離開北平站,前往武漢報到,那里正在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會戰(zhàn),戰(zhàn)役6月初在武漢外圍展開,日軍前后投入武漢作戰(zhàn)的兵力達三十五萬余眾,中國參戰(zhàn)的部隊則達到一百三十個師,約一百萬人。整個戰(zhàn)事從長江沿線展開,擴及大別山麓、贛北南潯鐵路以及武漢近郊,縱橫數千里。會戰(zhàn)時間之長、參戰(zhàn)兵力之多、規(guī)模之大,是抗戰(zhàn)期間任何一次戰(zhàn)役所不能比的,也是中國近代軍事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戰(zhàn)役之一。

    徐金戈服從了命令,他渴望著走上戰(zhàn)場浴血殺敵,他本來就應該是個陸軍軍官,若不是命運的捉弄,徐金戈現在可能是野戰(zhàn)部隊的少校營長,手下統(tǒng)領著幾百號弟兄。

    方景林和羅夢云的事也擱了淺,因為羅夢云接到上級指示,要她在11月底撤離北平,并做好遠途跋涉的準備。方景林和羅夢云都猜測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延安。

    自從上次兩人在中山公園的談話后,羅夢云對方景林產生了一種依戀感,她發(fā)現方景林骨子里是個感情奔放、細膩浪漫的人,在黨內同志中這樣的人并不多見。羅夢云和一些工農出身的同志雖然也能和睦相處,但畢竟沒什么共同語言,盡管她努力、主動和這些同志搞好關系,可由文化和出身帶來的差異是無法消除的。唯有與方景林談話可以給自己帶來愉悅,他看過很多書,而且有獨立思考能力,他參加革命的目的很明確,是為了尋找真理,尋找一條救國救民之路,建立一個公正、自由的社會,這和有些人因為生計問題而參加革命不屬于一個層次。平心而論,羅夢云更喜歡這種理想主義者,就像俄國的十二月黨人,并非出于自己的階級利益去反抗暴政。

    羅夢云決定和方景林作進一步接觸,以便好好了解一下這個男人,她現在對方景林充滿了愛戀。

    沒想到事情還沒有開始卻要結束了,上級的指示使羅夢云感到很突然,她發(fā)現自己對北平還是很留戀的,畢竟她出生在這里,北平有她的父母、親友和同學,更令她難以割舍的是那個方景林……

    臨行的前一天,兩人又在中山公園見了面,這一次見面并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純粹的私人會晤,也是嚴重違反地下工作紀律的,但這兩個黨齡都不算短的青年卻顧不上紀律的約束了。

    羅夢云輕挽著方景林的胳膊,兩人并排走著,默默無語。

    羅夢云的心中充滿了憂郁,她不知該說點什么,沉默半晌才輕問一句:“景林,你怎么不說話?”

    方景林答非所問地低吟:“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羅夢云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淚水:“景林,別這么說,我還會回來的……”

    方景林仰望蒼穹道:“夢云,我心里很清楚,我們都是小人物,誰也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更何況現在是戰(zhàn)爭時期。”

    羅夢云下了決心:“景林,我有個要求。”

    “說!”

    羅夢云鼓起勇氣說:“你等我,等我回來,在這期間……不要和其他女人來往……”

    方景林靜靜地望著羅夢云:“要是我犧牲了……”

    羅夢云一把捂住他的嘴,搶先說道:“如果我犧牲了,請找到我的墳墓,在墓前放兩朵玫瑰,你應該記得,一朵黃色的,一朵是紅色。”

    “哦,你還記得‘淚泉’的故事?”

    “怎么會忘呢?大概從那天起我就對你有了份牽掛,景林,你答應我,好嗎?”

    方景林點點頭:“我答應,包括那兩朵玫瑰。”

    羅夢云輕聲朗誦普希金的詩句:“愛情的噴泉,永生的噴泉!我為你送來兩朵玫瑰。我愛你連綿不斷的絮語,還有富于詩意的眼淚……”

    “哦,你把《巴赫奇薩賴的淚泉》看完了?”

    “我?guī)缀蹩毂诚聛砹耍婷馈!?

    方景林微笑道:“詩的意境和戰(zhàn)爭氛圍簡直南轅北轍,到了那邊你要謹慎,小布爾喬**調是要受批判的,要學會保護自己,要格外注意。”

    “知道了,景林,還有件事……”羅夢云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

    “說嘛。”

    “我有點兒……有點兒說不出口,可明天我就要走了,再不說就……就沒機會了……我還是說吧……”

    “夢云,你到底要說什么?”

    “我想讓你……吻吻我……”羅夢云的臉上燒得通紅。

    方景林如夢初醒,他一把將羅夢云抱在懷里,羅夢云熱烈的嘴唇已經迎了上來,兩人的嘴唇膠著在一起,四周的景物似乎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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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幺蛾子”是北京方言中出花招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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