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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豐臺營胤祥奪兵權 暢春園雍正登大寶-《雍正皇帝——九王奪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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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歲……”

    阿哥們總算叫出了口。

    “兄弟們請起!”胤禛拭淚抬手說道,“我本不才,沒有想到萬歲把這萬里江山托付給我。既然到了這一步,只好勉為其難了,盼請三哥和諸位弟弟扶持。”他口氣一轉,已把“我”換成了“朕”,又道:“目下百事待理,一時沒有頭緒。朕想,上書房人手少,得增補幾個。三哥八弟才識過人,可進來幫著料理。京師防務暫由十三弟十七弟維持。眼下先把大行皇帝的廟號定下來,再接見園中的大臣——十三弟,你去傳旨,叫百官在澹寧居跪候!”

    “喳!”胤祥深深叩下頭去,“臣,領旨!”

    張廷玉見胤禛多少還有點不自然,阿哥們還在懵怔,便率先發言:“皇上的主意很是。奴才以為先帝一生經文緯武,一統寰宇,雖是守成,實同開創。所以應定為仁視皇帝。”胤禛沉吟著,偏過臉輕聲道:“三哥,你看呢?”

    “我朝已有兩個‘祖’帝,”胤祉斟酌著詞句道,“太祖之后又有太宗、世祖,大行皇帝仁孝性成,天賜睿勇,似乎擬為‘仁宗’較宜。”

    胤禩一腦門心事,便挑刺兒道:“‘祖’乃‘始’之意,大行皇帝乃第二代,稱祖不妥。不如‘武宗’為好。”隆科多有意要壓制胤禩,說道:“明武宗是昏亂之君,主上豈可與他同號?”胤禩一聽他說話便氣不打一處來,一哂說道:“那就‘世宗’,國祚又長遠,兒孫又光鮮,成么?”

    張廷玉聽著這話,暗含著對新君的挖苦譏諷,生恐皇帝聽出來,忙道:“世宗也不甚美,不足以概全。”“張廷玉一派胡言!”胤禟傲然盯著胤禛,大聲道:“‘世’字不美,何以置我朝‘世祖’?‘宗’字不美,何以置我朝‘太宗’皇帝?”張廷玉自知失言,頓時滿臉通紅。

    胤禛心里雪亮,不打一個下馬威,弟弟們終久不服自己這個皇帝,遂挪動一下身子,說道:“廷玉,把大家擬的都寫出來。”張廷玉忙至案邊,援筆濡墨疾書幾行捧過來。胤禛略一看,說道:“張廷玉說得好‘名為守成,實同開創’,所以稱‘祖’未為不可。皇上一生功業偉大,難于措詞,神化難名曰圣’。所以朕意定為‘圣祖’!”竟不待眾人再議,從案上取過裁紙刀,向右手中指輕輕一搪,用血寫出“圣祖”二字。

    “至于朕的帝號,朕想可以隨便些。”胤禛立起身踱了兩步,“取個諧音吧,朕名胤禛,叫‘雍正’就是了。其余兄弟們要避諱,一律將‘胤’改為‘允’,叫起來方便,也親切些。”一抬眼見胤祥進來,便命隆科多:“暢春園是個花園子,大行皇帝的梓宮停在這里欠莊重。一會兒朝會罷,要護送大行皇帝至乾清宮奉安。你去傳旨十七阿哥,這大的雪,進城清道的差使交豐臺大營。另點三千兵馬暫充朕的近衛,會同善捕營御林軍,今晚酉時回城。”

    “喳!”隆科多忙應一聲,又問:“請旨,今晚萬歲歇宿大內何宮,奴才好預為籌措。”胤禛抬眼望望窗外,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大內一磚一石一草一木都留著大行皇帝的圣跡,而今仙人去琴在,朕不忍心立刻進宮,將朕的住處四貝勒府,即行晉升行宮。今晚,還回去吧。”又回顧胤禩等人,溫聲說道:“十五歲以下的弟弟可以退出了。其余的兄弟隨朕左右參贊朝務。朕心里悲慟迷亂,一時也離不得你們。”隆科多連聲答應著退了出去。

    阿哥們雖不服氣,但此時人在矮檐下,誰敢不低頭?見他如此專斷,心里別扭著,卻都伏身叩頭:“雍正皇帝萬歲!”

    “發旨年羹堯,飛馬傳十四阿哥允回京奔喪,可帶十名從人驗關放行。”胤禛眼中放著灰暗的光,“國家大變,還要嚴防奸佞小人乘亂作祟。明發詔諭,傳令各地方官安守職份,彈壓地方。命各州縣開倉賑濟,有凍死一人餓死一人者,著該地道府監察御史據實參劾——著兵部下牒,將北京九城暫時封閉,天下兵馬非奉旨不得擅調一卒!”

    幾道嚴詔雷厲風行,胤禛侃侃而言滴水不漏,張廷玉聽一句躬身答應一聲,走筆疾書。須臾,幾封緊急措置詔書便飛遞出去。一時隆科多進來,胤禛略一整理衣飾,冷冷說道:“走吧。”

    “雍正萬歲爺發駕了!”

    一聲聲傳呼從窮廬遞送出去。

    雍正皇帝率領十四個親王貝勒貝子,冒著大雪牽車推輦,步行護送康熙的靈車回大內,在乾清宮正殿停梓,布置靈堂,安排關防,直忙到深夜才回到雍和宮,只見門神已經封了,九盞碩大無朋的白紗大燈籠掛在門洞倒廈的滴水檐下。九門提督、豐臺大營、西山銳健營、善捕營和順天府的兵按區劃分別布防,宿衛氈幕以雍和宮為中心,東西南北護得嚴嚴實實,沿街兩行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都是持戈執戟懸弓帶刀的衛士。見允祥辦事如此周張,胤禛不禁皺了皺眉頭,不言聲進來,只瞥了瞥滿院通明的燈火,徑往楓晚亭迤邐而來——盡自下著雪,所有道路的積雪是早已清理了的——鄔思道一干人早已候在楓晚亭的檐前廊下了。

    “就在家住一晚,天不明我就進去了。”胤禛坐下,吁著寒氣,撫著有點浮腫的腿說道:“按理說,孝子苫塊守靈,今晚我不該回來。只是乍逢大變,宮里情形不明,回來略住一住,老十三也太費事了,有豐臺大營還看不住這么個院子?”鄔思道滿臉倦容,靠在椅上,似乎有點強打精神,說道:“萬歲,是我叫十三爺這么辦的。五路人馬平素不相統屬,共同護駕,十三爺居中指揮,就不至于有意外。這個時候越小心越好!”胤禛點頭道:“既是你說的,自然萬無一失。”

    鄔思道靠窗坐著,一陣冷風從縫隙中襲進來,不禁打了個寒顫,忙道:“臣不敢當。萬歲一身系天下蒼生安危,垂拱駐蹕,原該嚴謹。”說著看一眼文覺性音,兩個人也都無話。

    至此君臣詞竭,默然相對。胤禛突然升起一種寂寞感,覺得和周圍的人之間有了一堵看不見的高墻。想了想,正要說話,周用誠進來道:“萬歲爺,十七阿哥請見!”“唔。”胤禛看了看懷表,已到子正時分,略一沉思道:“叫他進來。”

    “萬歲。”鄔思道欠身說道,“今非昔比,您不宜善聽善見。”胤禛不禁一笑,說道:“話雖如此,十七弟是我心腹兄弟,怎么好給他閉門羹吃?怎么措詞呢?”鄔思道輕聲嘆息一聲,對周用誠道:“你回十七爺話。萬歲稍息片刻就進宮。有公事請他轉告張廷玉處置,要是關防的事,請十三爺處置。要是私事,你就說天子沒有私事。萬歲,這么回話可成?”

    胤禛站起身來點點頭,他已經明白那堵墻是什么了。思量半日,無話可說,只嘆了一口氣,抬腳去了。除了鄔思道,連家仆長隨都跪地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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