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嫡子降生-《宮闕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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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生生又熬了兩個多時辰, 祥淑人終是將孩子生了下來,是個公主。
候在外頭的眾人無不松了口氣,房中, 太醫終于能將額上的冷汗完全擦干了,行至屏風后, 壓著音向皇后稟話說:“淑人娘子此番雖是保住了性命, 但傷了身,日后怕是……不能再有孕了?!?
屏風后的幾人都相互望了一眼。按理來說,祥淑人原是活不下來的,眼下能母女平安已是極好,日后能不能再生都不打緊。
但轉念細想, 她們心底又都生出一股子凄涼來。
宮里的嬪妃太多了。雖說皇帝寵誰多是憑著喜好,未必是沖著開枝散葉去,可這樣多的人,除卻顧清霜、盈蘭這般極合他心意的之外, 其余的于他而言都差不多。
既是差不多, 他必定更愿意去選能生孩子的。
是以雖是膝下已有了個公主, 祥淑人日后的日子能過成什么樣, 也不太好說。
于是就連皇后面上也不免僵了僵,繼而微微頷首, 道了句:“知道了?!?
言畢她又睇了眼身邊的宮女:“傳本宮旨,祥淑人誕育三公主有功,晉嬪位, 加容華份例?!?
淑人上面乃是貴人, 直接晉至嬪位, 越了一級。又加了容華份例,算是額外的關照。
這樣的口諭若從皇帝口中說出, 便是實打實的殊榮??山浟私袢者@么多事,再從皇后口中道出來,便像是竭盡所能地再護她一把了。
皇后說完就立起身,看看她們,淡聲道:“讓祥嬪好生歇一歇吧?!?
幾人無聲地垂眸福身,皇后便在宮人們的簇擁下先行離了殿。她們走出屏風瞧了瞧已昏睡過去的祥嬪,也都沒說什么,一并走了。
之后的時日,宮中仍舊平靜,只是皇帝冷落了皇后。不必多問也知道,是因祥嬪生產那日皇后抗旨的事。
皇后是個識趣的人,見狀便索性去太后那里請了旨,道自己眼看著也要生了,不若先將宮權交由榮妃。太后點了頭,但也直接將話說了個清楚,讓皇后出了月子再自己料理宮務。
太后懿旨傳開之時,顧清霜正在屋里讀書。阿詩邊焚香邊鎖眉:“皇后娘娘這樣,怕是有些因小失大了。奴婢瞧著榮妃與她也不全然一心,她這般將宮權讓出去容易,收回來可就難了。”
顧清霜笑著搖搖頭,手里的書翻了一頁:“她不是因小失大,是以小博大。她到底進宮晚,與皇上不甚熟悉,這回的事皇上有多不快也難以摸清。如若來日讓皇上借著她生產之事開口收了宮權,收回來才真是難了?,F下她這樣自己先開了口──你瞧,太后娘娘這不就發話了?讓榮妃等她出了月子就把鳳印還回去,皇上倒也不好說什么了。”
賭太后的心思,到底比賭皇帝的心思要容易得多?;实墼诤髮m隨心所欲慣了,太后雖不理事心卻如明鏡一塊,不會輕易讓旁人壓過正宮。
阿詩聞言鎖眉想了想:“若是這樣,倒是好多了?!?
顧清霜不禁看她一眼,笑問:“你覺著皇后比榮妃強?”
“……也不是這么說?!卑⒃娺呎f邊掃了眼四周,見沒有旁的宮人在房里,才敢繼續說下去,“若依從前,我都覺得榮妃也挺好,執掌宮權多年從未有過不公之事。但就祥嬪那日的情形來看,我倒喜歡皇后多些了。畢竟……”她咬一咬唇,聲音放得低了些,“旁的不說,姐姐可是寵妃,指不準哪天就又有了,也指不準生產時會遇上什么。皇后那天能保了祥嬪,來日便也能保姐姐,可若換做榮妃……”
換做榮妃,那就說不好了。
這一點不僅阿詩這樣想,嬪妃中必也有不少人這樣覺得。這從近來大家愈發愿意去皇后那里走動便看得出來,而大權在握的榮妃處反倒有些冷清了。顧清霜一時也摸不清皇后這是另一樁以小博大,還是實實在在的善有善報。
一番交談間,香爐中初燃的香餌味道散開,乍聞甜潤,細嗅又多一點點若有似無的微苦。因著小爐就在案頭,味道嗅來很是明顯。顧清霜不自覺地抬眸,凝視那香爐里飄散的白煙須臾,問阿詩:“舒梨香?”
“是。”阿詩噙著笑應道,“前幾日衛稟親自去尚工局挑的,說這香聞著暖,正適合這乍暖還寒的時候?!?
“是不錯。”顧清霜點點頭,又繼續讀起了書。心思卻一轉,回想起了祥嬪生產之日的一樁小事。
這日之后又翻過□□天,皇后便也到了臨盆的時候。她與祥嬪一樣都是在深夜發動的,嬪妃們卻不敢像祥嬪生產之時一樣睡到清晨再說,消息一出各宮就接二連三地燃明了燈火。
這晚皇帝是歇在了望舒苑的,聞得稟奏,二人就一并起了身。顧清霜梳妝更衣自是要比他復雜不少,更完衣剛要坐到妝臺前,抬眸就見他已穿戴停當,便垂首福身:“皇上先去,臣妾盡快?!?
“好?!笔捴曼c了下頭,就提步走了。御前宮人浩浩蕩蕩地隨著他離開,房中頓時空了大半。顧清霜三步并作兩步地到妝臺前落座,囑咐阿詩:“手腳麻利些。”
過了約莫一刻,她梳妝妥當,立起身,衛稟正托著幾枚香囊進了屋來。
顧清霜路過他身側時腳下未停,眼眸自托盤上脧過,留了句話:“這幾個香囊做得不錯,先交給小祿子收著,等本宮回來細看。”
言畢已邁過門檻,衛稟身為掌事自是要隨著她去的,只得匆匆將托盤塞給小祿子,徑自疾步跟上。
淑寧園里,皇后躺在床上,額上一陣陣躺下冷汗,忍不住的呻|吟聲一陣陣從喉嚨里滲出來。
隔著一層窗紙,她感覺到外頭的燈火越來越亮了。但其實廊下掛著的燈就那么多,全燃明也不該這樣亮,現下亮了這么多,可見嬪妃們正往這處趕,是近前侍奉的宮人手里提著的宮燈將外面照得亮如白晝。
人人都為她緊張著。身為皇后,她生孩子自是大事。
但正因如此才更讓人不安。
她還記得祥嬪難產時皇帝的心思。若當時她沒去,太醫穩妥起見必會盡全力保孩子安康,祥嬪是可以舍棄的。
同樣的事情若放到她身上,她貴為皇后自比祥嬪尊貴??伤怪械牡兆樱矔鹳F。
近來想想這些,皇后就心神不寧。
腹中的搐痛驟然重了一陣,她叫了一聲,手緊緊攥住床褥,呼吸也愈發亂了。身邊的產婆見狀忙勸:“娘娘放松些,莫怕,皇上已趕來了?!?
皇后聽完,只覺得更怕了。
院中,嬪妃們見過禮便安靜下來,這不是上前邀寵的時候,每個人都守著禮數,眼觀鼻、鼻觀心地等里頭的消息。來得早的如此,來得晚的也如是。顧清霜趕至后先向皇帝見了禮,又上前向榮妃與嵐妃一福,便不再說話,靜靜候在一邊。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過了子午,黑夜又幽長地延伸了許久,最終迎來黎明。
破曉之時,院子里終于有了些動靜──蘇醒的麻雀跳上枝頭,嘁嘁喳喳地吵鬧起來。除此之外,眾人能聽見的還是只有皇后痛苦的聲響。
天光大亮,嬰孩的啼哭終于撞了出來。院中諸人都猛地松了口氣,顧清霜下意識地一撫胸口,才發覺衣衫上已然沾了一層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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