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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波正要答應(yīng)猛然反應(yīng)過來：“我不，這白蘿卜是不是好吃啊？你最討厭白蘿卜了。”

    “給我！”

    王東罵了一句。

    但朱韜后面來了，王東親熱的拍他肩膀說：“朱隊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朱韜樂呵呵的說：“趙隊不是回來更早嗎？今天休息日生意好干，準(zhǔn)備的配菜和底料全賣光了，我過來……”

    “吃不吃蘿卜？”王東這次直接問他，“錢總隊給咱燉了點東西吃。”

    朱韜搖頭：“我不吃蘿卜。”

    王東不廢話，趕緊吹著氣開始啃起來。

    一啃他眉頭一挑，說道：“咳咳，這股味兒真不怎么樣……”

    錢進(jìn)贊嘆：“東哥你真是個戲精，我以前可沒看出你還有這本事，以后我弄個劇組拍電影，選你當(dāng)主角。”

    趙波對朱韜說：“你被他糊弄了，這白蘿卜好吃，比雞蛋都好吃。”

    朱韜不信：“雞蛋最好吃了。”

    趙波便冷笑：“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王東舔著搪瓷缸沿的湯漬，說道：“這湯底可真鮮，拌窩頭準(zhǔn)好吃。”

    “這叫鮮湯煮，是我給咱人民流動食堂新準(zhǔn)備的買賣。”錢進(jìn)拿出一個麥乳精大玻璃瓶子，2L裝的大瓶子里塞滿了關(guān)東煮粉料。

    其他人立馬點頭：“準(zhǔn)能行。”

    “這個跟麻辣燙不一樣，麻辣燙太辣了，有些女同志受不了，這個好，這個女同志肯定喜歡。”

    魏清歡重新給鍋子里放入蘿卜、豆皮、豆干和海帶煮起來。

    趙波說道：“明天星期一，上班的人多，肯定生意好干。”

    錢進(jìn)說道：“你們好好弄，明天晚上核算上月利潤，給同志們發(fā)工資！”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了起來，一時之間欣喜若狂。

    1978年的第2天，朝陽升起，陽光燦爛。

    兩臺三輪車上增加了個新的爐子，爐膛里火焰熊熊，大鍋里徐徐冒著白氣，北風(fēng)一吹，鮮味混著麻辣湯汁的滋味混成前所未有的新味道。

    “搬穩(wěn)當(dāng)點。”趙波指揮幾個隊員將一串串菜肴送上車。

    錢進(jìn)買的竹簽子可以反復(fù)用。

    他們的串串菜不能打包帶走，需要吃完留下竹簽子反復(fù)利用。

    食客們對此渾不在意。

    現(xiàn)在社會上沒什么一次性用品，‘浪費’和‘犯罪’在單位里還能劃等號呢。

    貪污和浪費都是極大的犯罪，這可是最高指示。

    反而人民流動食堂如果不回收竹簽子，到時候動不動被人扔一地，這還會受到批評。

    七點整，第一波自行車流沖破海霧騎出來。

    沸水翻涌帶出來的腥咸氣息吸引了凍到鼻子發(fā)紅的早班工人。

    朱韜試了試海鮮湯的味道，又往湯里撒了把粗鹽。

    不銹鋼勺刮過鍋底的響動吸引一些工人側(cè)目，這聲音讓他們想起了當(dāng)年下鄉(xiāng)時候在知青點刮鐵鍋底的饑饉歲月。

    “添點火！”趙波夾起蜂窩煤放入爐灶里。

    上下煤塊的蜂眼兒對齊，紅彤彤的火焰頓時冒了出來，映得車身上“為人民服務(wù)”的紅漆字愈發(fā)鮮亮。

    兩輛三輪車分開，趙波這一隊專門往造船廠路口拱。

    七點一刻，造船廠晨號刺破海霧。

    頭戴前進(jìn)帽的工人們騎著車子涌出來，鋁飯盒在帆布包里撞出帶有金屬質(zhì)地的饑餓聲。

    趙波掀開湯鍋蓋，混合香味像顆炸彈爆裂，在零下十度的空氣里橫掃八方。

    “這是啥新鮮玩意？”五級鉗工老廖湊近后停下車單腳撐地探頭看湯鍋。

    頓時，他的鏡片上蒙了一層白霧。

    趙波用鐵勺攪動湯底的干魚片說：“鮮湯煮，新式營養(yǎng)餐，專門給咱工人同志的工作熱情添磚加瓦！”

    蘿卜塊在沸騰的湯里顫巍巍搖晃，切花的橫截面吸飽了湯汁，陽光下展現(xiàn)出水潤的晶瑩。

    立馬有人遞上錢和票：“五串凍豆腐、兩串白菜、兩串蘿卜再來一筷子粉條，他娘的，這早上太冷了，耳朵要掉了！”

    銷售員們拿來個搪瓷缸飛快的放入配菜加上一勺紅油湯，工人端過去開始狼吞虎咽，連呼過癮。

    吃完還回缸子和竹簽，銷售員用熱水燙一圈就算洗完了，下一個繼續(xù)可以用。

    不過多數(shù)工人自己帶了搪瓷缸或者鋁飯盒，用不著食堂提供的餐具。

    有人聞著香味看著騰騰熱氣心動，最終搖搖頭：“不能吃辣了，胃疼。”

    趙波趕緊招收：“這不是王工嗎？來來來，今天我們給大家提供了新的服務(wù)項目，鮮湯煮！”

    “一點不辣，主打的就是個新鮮可口、熱乎熨帖！”

    一份熱氣騰騰的燉蘿卜和海帶片送上去。

    白色和綠色交融在一起，冬天里愣是讓人看出了春天的味道。

    工人接過去，咬了口蘿卜的瞬間，滾燙的湯汁混著鮮甜，伴隨著燉蘿卜的諾軟，在人舌苔上掀起一次海鮮革命。

    他們簡單枯燥的味蕾再一次得到了豐富，全新的味道全新的口感，讓工人們吃的停不下嘴。

    “再來三十串！”船廠女青工們圍著餐車叫嚷。

    有穿干部裝的湊上來看，撇嘴說：“蘿卜海帶的有什么好吃的？沒見識。”

    趙波接過他的飯盒伸進(jìn)湯鍋，用鋼勺舀起塊浸透湯汁的蘿卜：“主任嘗嘗，這是科學(xué)營養(yǎng)配餐，你自己來一口這個湯，試試鮮不鮮就成了。”

    干部裝抿了口湯水，鮮甜可口的味道讓給他忍不住贊嘆一聲：“是好東西啊！”

    錢進(jìn)上班的路上碰到了這幫人。

    造船廠就在甲港不遠(yuǎn)處。

    魏雄圖贊嘆一聲：“行，錢總隊，看來這門生意又做成了，你可真厲害。”

    錢進(jìn)暗道你妹妹也這么說過，嘴上則說道：“這算什么？現(xiàn)在國家抓得緊，咱們小打小鬧而已，要是以后能放開經(jīng)濟(jì)上的管制，我?guī)銈內(nèi)ジ纱筚I賣！”

    魏雄圖趕緊勸他：“這已經(jīng)是足夠大的買賣了，全海濱市四個城區(qū)，誰不知道咱人民流動食堂？”

    “差不多得了，你跟小清結(jié)婚了，別想太多，就踏踏實實過日子行了……”

    錢進(jìn)一句‘豎子不足與謀’，蹬車就走。

    他還得使勁賺錢，以后好想辦法買回銀灘公園別墅的祖產(chǎn)呢。

    又有十四輛小車送達(dá)，他們大隊的工作效率倍增。

    但上層沒有傳下消息來，似乎上個月給市總部送去的四輛小車掉海里了。

    無聲無息。

    倒是哥哥姐姐的回信來了。

    2號當(dāng)天錢進(jìn)下班回家，發(fā)現(xiàn)二姐的信最先到了。

    信封上硬邦邦的，上面印著‘白山紅火、建設(shè)光榮’的紅戳，拆開來先掉出片打薄過的樺樹皮，上面用小刀雕刻了個人臉。

    是錢進(jìn)。

    信紙是從賬本上撕的，字跡被凍瘡膏洇得發(fā)暈：“小弟，展信佳……姐姐在長白山伐木隊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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