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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熱心服務交朋友-《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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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等待著錢進繼續問供銷社的隱秘內情,但錢進不問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渣。

    他沖金海舉杯,問道:“我大侄子的婚事是什么時候辦?”

    金海說:“4月26號,農歷的三月二十二,找人算過了,那天是好日子,宜嫁娶、安床……”

    說到這里他尷尬的抬頭看了眼錢進,訕笑道:“你們城里現在不講究這個哈?這是封建迷信。”

    錢進說道:“這是傳統文化,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并非都是糟粕,其中也有很多可取之處。”

    金海聞言笑起來:“喝酒,來,錢老弟喝酒。”

    豆渣多咸菜多,兩人最后吃了一小半就把一瓶酒給干出來了。

    金海酒量很好。

    錢進只喝了二兩半,其他全是金海喝出來的。

    即使這樣金海也沒有醉醺醺,只是喝的有些上頭,拉著錢進的手一個勁的給他介紹本地風土人情,介紹各機關各單位的領導干部情況。

    這頓酒請的值當。

    錢進把半個自店公社摸清了。

    最后金海離開,錢進把剩下的豆渣炒咸菜一起給了他,讓他帶回家里去。

    電工修好了變壓器,昏暗的燈光重新亮起來。

    這對錢進來說很重要,意味著他又可以用上電褥子了。

    本來他都打算買個靜音汽油發電機了,還好,用不著這么麻煩。

    早上他又吃了水餃,速凍水餃。

    熱餃子下肚、熱餃子湯下肚,錢進又是精神滿滿的一天。

    他站在供銷社的柜臺后收拾鈣奶餅干。

    鄉村的春風不像港口那樣帶著咸腥味,而是沾染了冬小麥的清新。

    隨著積雪融化,小麥漲勢喜人,滿田野都是綠油油的顏色。

    不過供銷社的氣味永遠獨特,那是混著紅糖白糖、煙絲煤油的復雜氣息。

    馬德福出來上班,看到精神抖擻的錢進后面色復雜:

    “小錢,你早上沒吃飯?”

    錢進說:“對啊,沒吃飯。”

    馬德福沉默了一下,問道:“那你不餓?”

    錢進以一種滿不在乎的語調說:“我年輕嘛,早上不吃飯沒什么事,頂一頂就過去了。”

    一天三頓飯是好人家的生活,城里現在還有些人家一天吃兩頓呢,更別說農村。

    餓著肚子去生產隊上工是常事。

    所以他說自己早上不吃飯并沒有讓其他人在意。

    只有馬德福在意。

    馬德福納悶了。

    他是城里人,知道城里青年的肚皮多金貴,這錢進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樣?

    食堂那些飯喂豬還行,讓人吃那就是故意為難人。

    破宿舍都能當狗窩牛圈了,讓人住那別說城里來的干部,就是鄉下年輕人也住不慣。

    偏偏這個錢進吃的好睡得好,讓馬德福是干瞪眼。

    這次市供銷總社送了個老革命過來啊?

    但他不在乎。

    他的招數有的是呢!

    上午他給劉秀蘭下了任務:

    “小劉你騎自行車去外場公社的兄弟單位去學習一下,人家單位安排售貨員標兵去省城學習歸來,咱們沒機會去省城學習,就跟標兵去學學吧。”

    劉秀蘭為難:“馬主任,今天是公社集市,生意怕是會很忙。”

    “而錢進同志剛上崗沒兩天,我走了就他一個售貨員恐怕不行。”

    馬德福笑了:“你這說什么話呢?我不是售貨員?”

    劉秀蘭咋舌,急忙說:“對不起馬主任,我說錯話了。”

    她見馬德福愿意來一線,便騎上自行車出發了。

    等她一走,有人來招呼馬德福。

    馬德福出去跟人耳語兩句,嚴肅的說:“竟然發生了這種事?這是絕對不允許的,我要親自去處理!”

    他對錢進隨口說:“小錢你盯好了生意,收購員出了點事,我得去處理一下。”

    說罷他急匆匆走了。

    錢進笑著揮手與他告別。

    這孫子的歪招可以,老母豬帶咪咪罩——它是一套又一套。

    不用說,支走劉秀蘭他自己又離開,這是給錢進挖坑呢。

    今天是自店公社的集市。

    雖然沒有改革開放,可隨著前年那伙人的覆滅,社會風氣變得開放許多。

    農村地區不再總是嚷嚷著要割資本主義尾巴了,盡管還是不允許農民做買賣,卻允許各生產隊以隊集體的名義搞點小生意。

    于是公社的大集率先恢復,五天一個集,今天就是大集。

    趕集日農民們自然會來買和賣。

    盡管明面上還不允許私人做生意,但只要農民們找隊集體開個證明蓋個章,就可以來擺攤。

    大不了公家調查的時候,就說是接受隊集體委派來擺攤的。

    實際上根本沒人查。

    公社并不想逼死老百姓。

    從早上開始,供銷社便是絡繹不絕的來人,等到太陽高升、天氣暖和,趕集的人多了,進供銷社的人更多了。

    錢進不熟悉商品價格,忙活起來很容易出錯。

    他知道馬德福就想用這招等自己犯錯誤進而去打小報告或者捏自己的尾巴,所以忙歸忙,他忙的有秩序,忙的有條不紊,并不慌亂也不會犯錯。

    畢竟他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高數知識雖然都還給21世紀了,但基本算數水平沒問題。

    草稿紙一擺,加減乘除小意思。

    唯有當地方言是個大意思!

    月州縣隔著市里已經快一百公里了,自店公社又要往北一些。

    這里老百姓的鄉音很雜,年輕人說話聲音洪亮、吐字清楚還好說,有些老人的話他聽的很吃力。

    “同志,給我家里稱斤海兒甜的白糖。”有穿勞動布褂子的老漢敲了敲玻璃,袖口還沾著麥秸稈。

    錢進忙抄起鐵皮鏟準備稱重白糖,卻在聽到海兒甜時愣住。

    白糖是分級的,一共三個等級三個價格,海兒甜是哪個等級?

    正好金海從倉庫扛了一卷布過來。

    錢進沖他招手,他二話不說的湊過來,軍綠膠鞋啪嗒踩在青磚地上:“老叔要的是一斤特級白糖,精甜那個。”

    錢進剛把印著“滬糖”字樣的牛皮紙包遞過去,門口又涌進幾個挎竹籃的婦女。

    穿碎花布衫的胖嬸子指著貨架:“給我拿一合豐收煙,再要個衛生衣。”

    錢進拿出來一盒香煙遞給她,婦女卻不接,胖胖的臉上滿懷疑惑的看著他。

    金海笑著說:“她要的是一合,合作那個合,不是一盒子。”

    “一合就是一整件,放在煙上就是一條豐收煙。”

    錢進無語。

    為什么說秦始皇是千古一帝?

    因為人家第一個推行了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的民生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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