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這花……”他指了指小姑娘手里已經開始打蔫的野花,“是咱社員聽說了你的事,娃娃們自己非要摘的,他們都說錢主任是好人?!? 錢進蹲下身,平視著捧花的小姑娘。 現在的孩子沒有21世紀孩子身上那些精明和世俗。 都是十來歲的小孩,看表情看眼神還傻乎乎的。 有幾個孩子的手上還留著掐野花、挖野菜留下的泥印子。 錢進接過花說道:“我這個錢主任做的都是本職工作,用不著你們送花。” “只是孩子的心意不能浪費,來,叔叔跟你們換這朵花?!? 他從兜里掏出準備好的大白兔:“一人兩塊奶糖、兩塊水果糖,叔叔謝謝你們準備的鮮花,叔叔要帶回去送給叔叔的對象,她準喜歡?!? “到時候就蔫兒了。”周鐵鎮呵呵笑道。 其他干部也笑。 錢進更是哈哈大笑。 這群人或許都是一心為社員著想的好人,但確實缺一些能當干部的智慧。 老周在訕笑。 他這個會計已經是全大隊干部里頭最懂人情世故的一個人了。 孩子們看到糖,隊伍頓時散作一團。 一群人圍在一起勾肩搭背的分糖,然后開開心心的往遠處家里跑。 遠處山坡上,社員們還在彎腰勞作的身影,在春光里勾勒出深淺不一的剪影。 山風吹過麥田,如今麥子已經拔高了,于是被風掀起層層綠浪。 錢進揮揮手:“同志們咱們別愣在這里了,先去開個簡短的碰頭會,把今天的工作安排一下。” “時候不早了,得趕緊開會了。” 這片土場也是大隊的打谷場,有幾個老人正在曬種。 他們看到拖拉機來了后便站起來看熱鬧。 聽過了錢進的話,等錢進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有個缺了門牙的老漢突然從兜里掏出把炒南瓜子遞上來: “錢主任,嘗嘗,自家炒的!” 瓜子還帶著體溫,個頭小小的,卻很飽滿。 婦女主任王小英解釋說:“我四叔很會種南瓜,可惜馬德福那年看到了,說是得給那什么的割尾巴,就把他的南瓜秧全拔了?!? 錢進捏起一粒瓜子放進嘴里,炒得焦香的瓜子仁混著一絲苦澀。 還挺香的。 馬德福是挺不做人的。 西坪大隊部的會議室是個土墻小屋,窗戶還是貼著窗戶紙那種木格窗欞。 陽光透過木格窗欞斜斜地照進來,在斑駁的土地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錢進坐在掉漆的辦公桌前,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上的搪瓷缸子,缸子里的茶水冒著騰騰熱氣,里面是金銀花和甘草片。 確實不太好喝。 不過他知道這東西泡水對身體好。 周鐵鎮等人規規矩矩的坐下,一人面前攤開個本子,安安靜靜的看著錢進。 “同志們,”錢進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我今天來是調研的是干活的,不是給大家開會的,所以我廢話不多說,咱直入主題。” “首先我代表供銷社,為過去對西坪的虧欠向大家道歉。” 這需要真心實意。 所以他的聲音很大在空蕩蕩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清亮。 成功的震動了干部們。 周鐵鎮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筆記本的頁角,那上面還沾著春耕時的泥點子。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婦女主任王小英搶了先:“領導你這是啥話?哪有領導給俺們道歉的?” 錢進擺手:“你們別說,我先說?!? “犯錯要道歉,封建社會還說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咱們新中國新時代了還能不如封建社會?” “但道歉其實只是一句話,誰都能說,說了沒什么用?!? “真想道歉得看行動,所以這就引入了我下鄉的第二個工作?!? “先去各生產隊看看,周會計應該給你們說過了,我從城里要來了贊助,給咱隊里的五保戶和軍烈屬家庭送點東西。” 錢進合上文件,又從兜里掏出煙來挨個散給在座的干部。 這時候周鐵鎮后知后覺的訕笑:“我們生產大隊連一包帶過濾嘴的煙都沒有,丟人了?!? 錢進說道:“大隊部里沒有煙酒不但不丟人,還是好樣的。” “可帶領老百姓過不上好日子,這是真丟人?!? 周鐵鎮是個硬脾氣的漢子,面對這話卻無法發脾氣,反而老老實實低下頭:“是,這個我也是真感到丟人?!? 錢進點燃火柴送到他面前,周鐵鎮受寵若驚,急忙伸出手護住火苗來點煙。 他的手掌寬大厚實,上面布滿老繭,指甲縫里還殘留著青黑色的泥土。 這漢子確實是一個好人、好勞力,可似乎并不適合當主帥,更適合當沖鋒陷陣的猛將。 當然這與他無關。 他是供銷社干部,不是公社干部。 “走吧。”錢進把中山裝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 “開上拖拉機開始下鄉,從你們第一生產隊開始的五保戶開始拜訪。” “對了,你們帶上秤,每一戶的贊助都是定量的,待會要現場稱。”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