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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拿來即用,用之即成-《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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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不亮,錢烈裹上軍綠大棉衣,騎著自行車早早奔著郊區(qū)就去了。

    目標,紅星第一機械化養(yǎng)雞場。

    他沒有地圖要找這養(yǎng)雞場不容易。

    還好,勞動突擊隊的鹵肉組每天一早都要去國營養(yǎng)豬場拿豬頭和豬下水。

    養(yǎng)雞場和養(yǎng)豬場隔著不遠,有熟人帶路,錢烈很輕松的就找到了單位。

    那是一片被鐵絲網(wǎng)圈起來的廣闊凍土地。

    寒風帶著哨音,卷起地上細碎的積雪,砸在人臉上生疼。

    錢烈縮著脖子,身上那件磨得起了毛球的舊軍棉襖臃腫地套著他瘦高的身子。

    褲腿腳用麻繩扎緊,依然擋不住寒風往里鉆。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凍硬發(fā)白的土路,朝著鐵絲網(wǎng)大門走去。

    門口那塊刷了新白漆的木板牌子上,黑漆寫著:“海濱市紅星第一機械化養(yǎng)雞場”。

    他懷里緊緊抱著一個挎包,里面沉甸甸的都是書。

    各種科學養(yǎng)殖所需的書籍,有的是他以前在滇南搜集到的,有些是回城后錢進斷斷續(xù)續(xù)送給他的。

    其中錢進送給他的那些書最重要,每一本都是獸醫(yī)藥知識集大成之作!

    養(yǎng)雞場看門老頭打開門疑惑的看他,錢烈展示出了推薦信,老頭嘀咕一聲‘又是個走后門’來的,然后不耐煩的招手領他進入場區(qū)。

    錢烈臉紅了。

    但他無言以對,理論上說他確實是四兄弟走人家后門把他送進來的。

    老頭推開場部辦公室那扇嘎吱作響的舊木板門,一股混雜著濃烈雞糞腥氣、廉價消毒水和嗆人煤煙味的熱浪撲面而來。

    一個穿著舊軍裝、闊面濃眉的中年漢子正焦躁地拍著桌子,桌上那本搪瓷缸子被震得哐當直響:

    “……廢物!全都是廢物!”

    “外匯搞來的進口青霉素鏈霉素當水澆了?磺胺都拌飼料里了?!”

    “昨天死了四十一只!今天這個點就報上來五十三只!趙德貴,你這三十年的獸醫(yī)經(jīng)驗都喂雞了嗎?!”

    他的吼聲在簡陋的辦公室里嗡嗡回蕩,帶著一股老行伍特有的殺伐氣。

    老頭一看這場面,趕緊把錢烈拉了出去。

    結果舊軍裝看到了他們,不耐煩的說道:“進來!干什么呢?沒看著正在開會嗎?”

    老頭訕笑道:“魏場長,是這樣的,有一位同志拿著那個推薦信來報到。”

    “又是誰給我送來一尊大佛?”舊軍裝正要拍桌子,忽然一愣:“呃,是我老班長送過來的?”

    老頭急忙點頭:“是楊首長的親筆簽名。”

    魏得勝嘆了口氣,嘀咕一聲:“老班長真會找時間送人,我這里現(xiàn)在可是忙不過來了。”

    “行了,讓他進來。”

    就在這幾乎凝固的焦灼氣氛里,錢烈有些局促地走了進去,軍棉鞋上還沾著泥塊。

    他摘下那頂同樣破舊的狗皮帽子,露出凍得通紅的耳朵和一張被風雪雕刻得棱角分明的臉。

    魏得勝沒看他,還在沖著幾個低頭耷拉臉的人發(fā)火。

    這幾個人都穿著醫(yī)生似的服裝,不過不是白色是藍色。

    帶頭的是個戴著厚厚酒瓶底眼鏡的干癟老頭,錢烈從魏得勝口中得知此人是廠區(qū)的獸醫(yī)也是防疫主管趙德貴。

    老主管如今佝僂著腰,愁眉苦臉,一臉蛋疼樣。

    他想說什么,可嘴唇囁嚅了幾下又咽了回去,只是不停地推他那副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鏡。

    魏得勝罵完了坐下喝茶水。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手下來了新人,就陰沉著臉看過去:“你叫什么?”

    錢烈趕緊鄭重其事的將推薦信送上:“魏場長好,趙獸醫(yī)好。我叫錢烈,返城知青,這是我的推薦信。”

    魏得勝余怒未消,粗魯?shù)匾话炎ミ^那封厚厚的信紙。

    他目光掃過楊大剛那熟悉的字跡和落款處鮮艷沉重的印章,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錢烈干慣粗活而在身上遺留的痕跡,眼中濃烈的怒意微微凝滯,但語氣依舊嚴厲如北風:

    “嗯?返城知青?曾經(jīng)干過獸醫(yī)?你伺候過雞鴨嗎?”

    “報告場長,我以前在公社獸醫(yī)站上班,主要是負責大牲口比如驢、馬和牛的疾病診治,不過各隊養(yǎng)的雞鴨要是生病了也曾經(jīng)診治過。”錢烈聲音不高,有些木訥。

    “哼,牲口獸醫(yī)?”趙德貴從眼鏡框上沿狠狠剜了錢烈一眼。

    他面對魏得勝老老實實,面對這些菜鳥新人可就擺起譜來了。

    帶著老資格特有的傲氣和對門外漢的絕對輕蔑,他說道:“馬多大、雞多大?那藥量能一樣嗎?”

    “尤其是我們廠里現(xiàn)在養(yǎng)育的是一批花了大價錢引回來的外國白洛克雞,放在工廠里它們屬于是精密儀器!”

    “你那套灌牛用的大鐵桶、熬馬用的黑藥湯子擱這兒能有用?還是趁早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別給我們添亂!”

    說著他還不耐煩地揮手,像趕蒼蠅。

    錢烈臉皮發(fā)漲,喉結上下滾了滾,沒再分辯,只是下意識地緊了緊懷里的挎包。

    看著趙德貴欺軟怕硬的樣子,魏得勝濃黑如刷的眉頭再次緊緊皺起,像兩條扭結的鐵索:

    “你囂張什么?他那套沒用,你這套有用?你要洋鬼子的先進抗生素,我托了多少層關系給你搞來了,結果呢?結果你把毛病給我解決了嗎?!”

    趙德貴習慣性縮脖子。

    魏得勝此時已經(jīng)沒了罵娘的興致。

    他看了一眼雞瘟肆虐的報告,又看了一眼桌上那封帶著沉甸甸人情和公章的介紹信,便煩躁地揮手:“行啦,老趙你們別在我這里杵著了,趕緊去一號舍,都想想轍!”

    “錢……錢烈是吧?既然是老楊打了招呼,也不能不用。先去跟老趙幫幫下手,學著點。”

    “記著,碰一下雞毛都得給我輕拿輕放!這一批白洛克是咱的寶貝,死一只,扣你一個月工錢!”

    他最后的警告帶著戰(zhàn)場督戰(zhàn)令般的森然。

    錢烈默默點頭,沒再言語,抱著挎包跟著氣哼哼的趙德貴走進了寒風料峭的雞舍區(qū)。

    一排排覆蓋著油氈布的簡陋雞舍像匍匐的黑色怪獸,一號雞舍方向隱約傳來一片凄惶病弱的低鳴。

    推開一號雞舍厚重油膩的棉簾子,一股濃烈的帶著死亡氣息的腥臊惡臭猛地涌出,直沖腦門。

    昏暗的燈光下是一排排鐵絲籠格子。

    里面那些本該白羽油亮的進口肉雞,此刻全都瑟縮在角落。

    它們羽毛凌亂如敗絮,雞冠晦暗發(fā)紫,眼睛半閉,粘稠的黃白稀屎糊在籠底和病雞的尾部羽毛上。

    雞舍的過道里,零星倒斃的死雞被胡亂堆在破筐里。

    趙德貴回到自己地盤開始發(fā)威,他跳腳指著兩個愁眉不展的小工開罵:

    “小張你瞎啦?!那邊幾個蹬腿兒的還留在里面干什么?草,趕緊給我拎出去,別染上活的了!”

    “小王你還愣著干什么?高錳酸鉀水濃度給我加到頂!趕緊喂藥啊!什么?喂不進去?草你姥姥,不會拿藥管子硬灌嗎?趕緊救雞,能救幾個是幾個!”

    錢烈沒吱聲。

    但趙德貴沒放過他,又回頭斜睨他問:“學過什么東西?會給雞看病嗎?能看出這是什么毛病嗎?”

    錢烈默默的打開挎包展示里面的書籍。

    最上面是泛黃卷邊的《赤腳醫(yī)生手冊(農(nóng)村版)》,下面有硬皮厚重的《中獸醫(yī)學》,還有一本翻得幾乎散了架的油印本《家禽常見疫病中草藥療法匯編》。

    最下面則是幾本用掛歷紙封皮的書,這樣看不到書名,但全是一本本厚冊子。

    錢烈打開一本,書名是《禽病驗方集成》。

    趙德貴見此樂了:“呵,好家伙,我這養(yǎng)雞棚子里來了個秀才?”

    “來來來,都來看,這秀才是準備進京趕考呀?哈哈,你帶上這么多書干什么?”

    他翻閱了書名看,嘲諷的笑道:“全是中獸醫(yī)的東西?嘿,你年紀輕輕比我更像個老古董,這東西能有用嗎?”

    “告訴你年輕人,抗生素,養(yǎng)雞得靠抗生素!”

    錢烈低著頭說:“趙師傅說的對,西方的獸醫(yī)學很先進,可是西醫(yī)斷根,有時方寸迷路,不妨回頭看看,老祖宗走過的黃土路,腳印里可能藏著救命的草籽。”

    “什么有的沒的。”趙德貴甩甩手,“你一直就看這些東西?”

    “沒學過外國的獸醫(yī)學知識?”

    錢烈說道:“學過,學的更多,不過那需要儀器和藥品搭配使用,咱們這里現(xiàn)在條件差,我發(fā)現(xiàn)反而是老祖宗留下的中獸醫(yī)學知識更管用。”

    趙德貴冷笑:“嗯,管用,管用你給我看看這些雞是怎么回事?”

    “來,你讓老祖宗把它們救活好不好?”

    錢烈只當沒聽出他話里的嘲諷意味。

    他蹲下看這些死掉的和快要死掉的雞,翻檢過病情做到心里有數(shù)后,他又快步走到一處積著厚厚病雞稀糞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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