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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殺豬菜里的暢想-《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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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花肉酥軟滾燙,沒法切薄片,要吃的過癮也不能切薄片,就得切成厚片鋪在酸菜上。

    還有豬肝也得厚切,錢進招呼王秀蘭別動刀:“其實這個用手掰著吃更好,我聽說人家東北做殺豬菜,豬肝都是掰著吃,這叫手掰肝。”

    “那豬心咧?”王秀蘭問。

    錢進說:“豬心可以用手撕巴,不過切也一樣。”

    切好的豬心跟護心肉搭配在一起,一大碗蒜泥放在旁邊,這倆是絕配。

    還有好幾盤子炒菜。

    每一道菜都是油亮生光,濃香四溢。

    熱氣從碗盤中心升騰,與桌上漢子們呼出的氣息、鍋里余存的暖意融合,氤氳在寒冷的空氣里,讓這間土坯屋子變得熱乎。

    “來,錢總隊動筷子,別抻著!”劉旺財招呼聲剛落,那筷子就成片地落了下去。

    “是,錢總隊下筷子,待會再喝酒。”

    “先給肚子里填兩口,吃點東西再喝酒……”

    王大栓和貳角這些粗漢早就盯上了搪瓷缸里的白酒,他們還想抿一口,不過大家伙都開始下筷子,他們更得跟進。

    頓時,一片密集的筷子撞擊碗盤聲響起,緊接著第一口肥肉下喉的滿足短嘆聲又出現了。

    聲音短促而密集,像驟雨初至敲打盆蓋。

    王大栓能吃能干,家里人都是這樣,所以他們家里光粗糧都不夠吃,一年吃不上一回殺豬菜。

    如今終于逮到機會,手里筷子一夾就是兩片肥肉。

    他那粗大的喉結猛烈地上下滾動一次,肥肉就得下去一塊:

    “香啊,香到姥姥家去了!”

    他迫不及待地伸向下一塊顫巍巍的五花肉。

    旁邊的劉旺福架住他筷子:“吃塊豬肝吧,你小子沒點眼力勁,五花肉給錢總隊留著。”

    錢進端起酒杯笑:“抿一口抿一口,飯桌上沒有領導,大家愛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不喜歡吃肥肉。

    可殺豬菜這種現殺現煮的五花肉是例外。

    卻是太香了。

    沒有膻腥味,全是可口的香味,一口下去,胃口大開!

    這是在城市里吃不到的肉。

    精心養了一年的大肥豬,殺了不到十分鐘,肥肉就進鍋里成了菜。

    滿打滿算,這五花肉一個鐘頭前還是活的呢。

    滿桌都是咀嚼聲。

    大冷的天氣,這滾燙的一碗豬肉酸菜湯下肚,頓時,悶熱、油亮的汗珠從一張張糙臉上爭先恐后地滲了出來。

    一旦沒擦掉,就會滾下去,匯集在下巴尖然后滴落在舊棉襖前襟。

    此時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久違的豐足之上。

    很快不管是炕桌還是地上的八仙桌都是一片狼藉。

    豁口粗碗里的湯底油星凝結了,露出下面沉渣的白菜幫。

    盆里的菜和湯迅速下去一半,里面肉片子沒剩下幾塊,排骨肉更是被挑光了。

    散亂的碎骨丟在泥地上,惹得幾條毛色雜亂的土狗在桌腿之間鉆來擠去,掙來搶去。

    所有人都吃得額頭冒汗,臉頰油亮,棉襖的衣襟大多解開了,呼出帶著濃重酒氣和食物膩味的滿足氣息。

    貳角瞇著眼睛,用小指粗的筷子尖剔著塞滿后槽牙肉絲的牙縫,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嘖……差不多了!”

    “前幾年這時候,腸子都餓得直抽抽,跟燈捻子似的細,聞著海風都是咸苦味兒,哪敢想這頓殺豬菜的油水?”

    他身上那件靛藍色打補丁的粗布棉襖,袖口和前襟都被油花洇開了深色印子。

    但好漢也不甚在意,只覺得渾身暖烘烘的舒坦,這暖意來自肚腹,更來自一種隱約浮起的期待。

    上午聽了錢進的講解后,對未來的期待。

    他三十多歲正是好年紀,以后大包干了,以后承包下船了,只要好好干、加把勁干,家里不愁吃不上殺豬菜!

    “可不敢瞎說!”老黨代表劉旺福正慢悠悠地把自己碗里那最后一點油汪汪的酸湯水吸溜進嘴。

    又酸又香的湯水下肚,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也舒展了些:

    “沒以前勒緊褲腰帶打下的底子,咱能安穩坐這兒?再就是得感謝錢總隊的幫助,否則鍋里沒有油水,你鍋蓋就是抬的再高,它油花也出不來!”

    “想想前些年隊里的大船,一年才打了多少斤魚?工分簿畫滿了,也頂不上一家五口的嚼谷。今年呢?光秋天打的魚就比往年一年還多!”

    “咱隊里光景還是好的,”有人心滿意足的說,“好歹有錢總隊給帶路,吃得飽穿的暖,我姐和我姐夫就在杜家溝,隔著咱這里沒個十里二十里,他們那里可差勁了。”

    “我幾個外甥好幾年了,連條新褲子都沒添,這口氣,悶在我姐和我姐夫胸口好些年嘍!”

    “杜家溝?我同學是杜家溝的,聽說他們這個月正要集體分家搞大包干。”劉二柱下意識的說。

    貳角、王大栓等人眉飛色舞要接話茬,王秀蘭趕緊送上來一筐金黃的玉米餅子:

    “別說話了,來來來,吃這餅子,這是好東西,加了小米面和豆面,吃起來甘甜!”

    王大栓愣頭愣腦的說:“酒沒喝完、菜沒吃完,著急上大餅子干什么?”

    “干什么?堵住你那張嘴。”王秀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警告意味十足。

    王大栓反應過來,訕笑著拿走一張餅子:

    上午開了會,隊長剛說過不準透露即將施行大包干政策的事!

    大餅子上場,那酸香可口的菜湯汁就成了珍寶。

    死面黃餅子被大家伙掰碎了泡進那濃郁的湯汁里,只要打個滾泡透了,這就是再美味不過的飽食大餐。

    剛從的肉雖然味美可口,奈何大家伙肚子里沒有油水,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大肚漢。

    一盆子肉看著不少,可滿桌子十多號人,大家伙不夠分。

    這時候還得靠黃餅子充饑。

    面餅厚重的口感吸附了湯汁里濃縮的所有精華,一口下去,嘴里純粹都是幸福感。

    特別是剛從說還沒喝完酒的王大栓,筷子一扒拉、舌尖一卷,一碗殺豬菜菜湯燴餅便掃的干干凈凈。

    就此,腸胃的嚕嚕聲終于消散了,饑餓的肚皮被高熱量的食物暴力填平,那種久旱逢甘霖的滿足感和踏實感開始像溫酒一樣,在身體里彌散、回甘。

    “痛快,這才叫過臘月!”劉二柱愜意地呼出一大口悠長的白氣。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油光光的額角,額頭上已積了層薄汗。

    “是啊,這日子真好。”劉小燕小心咀嚼著自己碗里最后一塊肥肉,油亮的嘴角上翹。

    很滿足。

    另一個黨代表劉金海很感慨,抽了口煙說:“咱想想前幾年這個時候,大冷的填別說這么大盆殺豬菜,能分一碗帶葷腥的蘿卜條就算老天爺開眼了。”

    “剛從貳角說的好,咱隊里一個兩個的,那腸子餓得比燈捻還細,日子過的孬啊。”

    他的話引發了另一陣咀嚼之外的含糊附和。

    然后不知道誰趁機插了一句嘴:“還是得大包干,要是大包干了日子準不一樣……”

    這話引發了一陣驚愕。

    盤坐在炕上的貳角本來正對付著最后一塊大骨頭,聞言他立刻抬起頭,含糊不清卻斬釘截鐵地附和:

    “對,咱現在大集體成了個悶罐子,平日里光喊號子就能吃上殺豬菜了?就得大包干——這叫開蓋,給日子透氣兒!”

    這下子王秀蘭沒招了。

    主食都端上來了,沒吃的了。

    再一個貳角頭腦簡單,接話接的太快,誰也攔不住。

    王大栓的頭腦比他復雜不了多少,倆人大腦里蛋白質合計起來也沒一個雞蛋清多。

    貳角開口,王大栓接話:“那肯定的,要是大包干,那我王大栓就去承包個養魚池,到時候豁出去命,也要把它給伺候明白。”

    “養的魚肥蝦壯那是咱的本分,要是虧了瘦了那是我自個兒沒本事,老婆孩子大不了跟著我繼續啃窩頭咸菜,泛著不拖累隊上兄弟!”

    貳角聽了點頭,“呸”地一聲吐出啃得精光的骨茬。

    聲音清脆響亮,帶著一股憋屈已久、如今終于要奮力一搏的狠勁兒。

    劉二柱不明所以,跟著起哄:“大栓叔說得硬氣,咱海上的道理也一樣。”

    “以前大幫哄,一條船烏泱泱二十號人,窩工啊,海面上一天能真撒出去幾張網?都瞅著玩呢,誰真舍得力氣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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