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趙大柱下意識要批評他。 錢進笑道:“知道,確實知道,他還夸獎了你們的工作呢。” 田千里頓時樂得臉上開花。 趙大柱等人也下意識問:“真的啊?” 錢進說:“我一點沒扒瞎!” 對他來說,韋斌只是個頂頭上司,單位很多難題韋斌還處理不了得找他處理。 所以韋斌只是個普通人。 可對位居底層供銷社的工作人員來說,韋斌是一尊頂天的大菩薩。 如今得知大菩薩知道自己這些小信徒,他們可太高興了。 四個人頓時歡欣鼓舞,連連表態工作上還有進步空間,還得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后面趙大柱又言歸正傳:“錢主任,你這次過來是有什么事吧?有沒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 “就是,有的話你盡管說。”金海痛快的說。 錢進放下茶缸,臉上露出正色:“沒什么大事,主要奔著兩個方面來的。” “一是掛念大家,回來看看。二是,為西坪生產大隊的事再跑一趟。快過年了,順道給大家帶點小東西。” 他打開旅行包,男的一人一條萬寶路,女同志則給了一瓶香水。 另外煉乳罐頭等各類物資,他一一分給三人,也照顧田千里給送了一部分。 這全是外貿貨。 正兒八經的外貿貨。 除了香煙,其他斗是錢進從商城海外購終端買來的商品。 所有商品上全是外文字碼,他們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趙大柱接過煙后眼睛一亮。 作為老會計他是老煙槍,于是他當即熟練地拆開一包,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一口。 頓時,他臉上露出滿足的神色:“好煙,好煙,錢主任你看看,我們這是又跟你沾光了。” 劉秀蘭看著那罐印著看不懂的外國字的香水,有些不好意思:“這這就是人家說的法蘭西香水呀?真是太金貴了!” 錢進擺擺手:“都是樣品,不值什么錢,沒有破壞紀律大家別客氣。” “對了,各位,我可不是白白送給你們啊,你們吃完了用完了得寫個反饋給我,每一樣產品寫一個反饋,一兩百個字就行,優點缺點都得有。” 金海說道:“好,這是應該的。” 此時正好有顧客來買東西,錢進便起身告辭:“好,我得趁著天色好去西平生產大隊,你們先忙著,我回去的時候再過來。” 趙大柱卻攔住他不讓走:“好歹吃過午飯再走,你來一趟不容易,無論如何一起吃個飯!” 錢進謝過趙大柱的邀請,但他去西坪生產大隊是有正事的,所以確實得走。 奈何一行人著實熱情,他沒辦法,又留下和幾人寒暄了幾句,了解了些公社的近況。 供銷社里人來人往,不時有社員拿著票證來扯布、打醬油、稱鹽,這些人還記得錢進,看到他都熱情地打招呼。 錢進一一回應著,感受著這份來自基層的質樸人情味兒,心里挺感動。 作為曾經的基層服務人員,沒什么比離任后見到了故人卻能從其口中得到贊譽更讓人安慰的了。 他當初的工作沒有白做。 喝掉了兩壺茶水,錢進從供銷社出來,又去了合作商店找周古。 他要去西坪,這樣可以順路帶上周古回家一趟。 合作商店的門臉比供銷社小很多,收拾得很干凈。 作為店長的周古正站在柜臺里,他本來年紀就挺大,后來受到錢進重視當了合作商店的店長,工作很仔細,工作強度也大,這兩年看出老態來了。 錢進從門口往里一看。 周古竟然戴上了老花鏡,不過是一副斷了一條腿的破鏡子。 他用細繩掛在耳朵上,看著有些寒酸,此時他正就著陽光,用一把小秤仔細地稱著散裝的化肥。 “周叔!”錢進在門口喊了一聲。 周古聞聲抬頭,瞇著眼透過歪斜的鏡片辨認了一下,臉上立刻堆滿了驚喜的笑容: “呀呀呀!哎呀!稀客稀客!錢主任,哎呀哎呀!快進來、快進來,我這不是老花眼看錯人了吧?真是你錢主任啊!” 一句話里全是驚喜的感嘆。 他放下小秤,熱情的跑出來拉人。 錢進走進店里,小店里飄著農藥農肥的復雜氣味。 他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打了招呼后便簡明扼要地說明來意——要去西坪生產大隊。 周古一聽錢進是為了西坪的蔬菜基地和大棚的事專程回來,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帶著由衷的感激: “錢主任,你是真把咱農民的事當事辦啊!我們大隊長要是知道你親自跑這一趟,準保得樂瘋!走,我去找趙社長請假,這就帶你過去!” 錢進說道:“我給你請好假了,咱直接走就行了。” “對了,你們為什么叫趙主任作趙社長,不叫他主任?” 周古鄭重的說:“自店供銷社就一個主任,你錢主任!” 錢進無語。 周古得知他已經幫自己請了假,就麻利地解下圍裙,鎖好柜臺抽屜,然后交代旁邊一個年輕的售貨員幾句,帶上錢進迅速出門。 他介紹了自己的姐夫,周古趕緊遞上雙手:“原來是錢主任的姐夫,榮幸榮幸,能坐您的車我是深感榮幸。” 錢進叮囑陳壽江:“姐夫你待會開車可得小心,西坪山路不好走。” 陳壽江戴上皮手套點點頭:“放心,我肯定小心。” 卡車顛簸搖晃著,朝著西坪大隊的方向駛去。 寒風從門窗縫隙里鉆進來,刮在人臉上像刀子一樣。 開到山路上后,卡車開始蹦跳著前行,每一次顛簸都讓人五臟六腑跟著翻騰。 錢進裹緊棉大衣,和周古緊緊挨著。 兩人在劇烈的搖晃中大聲交談,主要是錢進了解西坪生產大隊的情況。 現在西坪生產大隊變化極大。 錢進協助他們建起的蔬菜種植基地在全市都掛上了名聲。 現在好些單位食堂的蔬菜都去他們那里采購,如此一來西坪生產大隊就成功摘掉了貧困大隊帽子,一躍而成月州縣著名的富裕大隊。 卡車使足了馬力在山路上點播。 在這廣袤而沉寂的冬日山野間,這轟鳴與顛簸,卻帶著一種粗獷而真實的生命力。 不知過了多久,卡車吭哧吭哧地爬上一個陡坡,拐過一道山梁。 然后。 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鑿過的山坡呈現在眼前: “這就是我們西坪大隊新開的梯田工地,嘿嘿,去年冬天就開始了,等到明年夏天估計就差不多了,到時候又是一大塊蔬菜種植田!” 周古伸手往前指,滿臉驕傲。 凜冽的朔風毫無遮攔地在開闊的山坡上肆虐,卷起地上的凍土碎屑和未化的殘雪抽打在人的臉上身上,錢進沒有去貼身體會,卻知道一定很難受。 遠遠望去,得有幾百個身影正螞蟻般散布在陡峭的黃土坡地上。 他們大多穿著臃腫破舊的棉襖,頭上包著各色頭巾或舊帽子抵御寒風,正揮舞著鐵鎬、鐵鍬,奮力地開鑿著堅硬如鐵的凍土層。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