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把辦手續所需要的材料上交之后,轉過頭來便是臘月二十九。 要過年了。 周鐵鎮帶上木匠坐車返回了西坪生產大隊。 錢進送他們上車的時候把話說明白了:“最遲大年初五,我去接你們回來上班。” “年前我實在太忙了,還要忙著出國事宜,所以就先不給咱西坪的社員準備年貨了,等年后我去接你們的時候,一定給你們帶上好貨!” 他這話說的很實在,最近確實太忙了,忙到沒時間去商城采購。 到目前為止他手里最大的就是一個長寬高各有一米多的金箱子,買米面糧油都得一份份的買、一份份的搬運,很麻煩。 西坪生產大隊人多,他準備的物資也得多,這種情況下他要給準備齊全那得好些時間和精力,暫時辦不了。 木匠們以為他是說客氣話,畢竟錢進給他們的東西夠多了。 哪怕是后面來的木匠,一樣給一身工服給一套工具還給一件睡袋。 此外工錢是用物資抵扣的,每個人的物資都是只多不少。 米面臘肉裝了半車廂,他們可太滿意了。 錢進送走他們,又在學校辦公室里繼續忙活。 忙活著從商城采購物資。 又是一年過年。 又要給突擊隊發福利、發獎勵了,這可累壞他了。 如今隊伍人口多,福利品也多。 忙忙活活,大年三十。 今年錢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是分隔十多年后第一次兄弟姐妹相聚過年。 錢進還是得忙活。 去年勞動突擊隊齊聚學習室一起過年,鬧的很熱鬧,把附近街道的青年都給吸引來了。 青年們喜歡湊熱鬧。 于是今年剛進臘月門的時候,突擊隊成員們就申請繼續一起過年。 民意不可違。 錢進只能答應下來。 他作為勞動突擊隊的大領導,肯定得出席年夜聚會活動了。 另外今年不光是泰山路勞動突擊隊的青年們要一起過年,他們還招呼了同學朋友來過年,粗略估計就是上千人了。 學習室壓根容納不下這么多人。 還好錢進現在手里有了培訓學校,學校里教室多,青年們盡管來就行了,不怕人多! 不過,要集體過年得有集體過年的氣派和風范,錢進做了規劃,然后準備裝扮幾間教室增加年味兒。 大年二十九這一天,他幾乎都把自己反鎖在培訓學校從商城采購各種物資。 還好。 現在他錢多多,財大氣粗,商城里生活物資又便宜,所以他可以隨便買。 轉過一天,大年三十到了。 錢進起了個大早,此時是清晨時分,天色未明。 他穿上自己的藏藍色新棉襖,兩手互相往彼此袖口里一揣就出門了。 寒氣侵骨。 嘿,但我不冷。 他踩著路上薄薄一層冰碴子,咯吱作響地走在泰山路上。 遠處稀稀落落炸響的零散鞭炮聲戳破寂靜,風卷著硝煙味兒和巷子里飄出的蒸年糕甜香,濃濃地浸到人肺里。 家家戶戶門前積著零散的鞭炮紅紙屑,全是家里小孩進臘月后玩著放掉鞭炮所成。 這年頭家家戶戶的沒什么存糧,可進臘月得給孩子準備一身新衣裳準備一掛新鞭炮。 不用太好的東西,兩毛錢一盤的大地紅即可,孩子們一個臘月散著能放掉這么一盤。 鞭炮紙被凍住又被踩散,在殘雪上印出些凌亂的暗紅點子。 路燈悠悠的放著光芒,他呵出的白氣在昏暗光線里迅速消散,抬眼望去,遠處學習室那黝黑的輪廓正慢慢從朦朧晨霧里浮出來,灰墻新刷不久的白灰在微曦中閃出點生硬的亮。 昨夜他給突擊隊骨干們開了個會,臨散隊伍的時候他特意囑咐了最得力的隊長,今早務必都得帶上他們各自小隊里手腳麻利的小伙姑娘,務必在六點前到學習室來集合。 “年三十的大事兒,早安排妥當早放心!”錢進搓了搓凍得發木的臉,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又趕緊抄上了手。 收拾培訓學校的時候,他順便安排人把學習室也給收拾了一下。 等到培訓學校投入使用,學習室就要改建成一座飯店了。 1980年,這是國內個體戶商業和民營企業發展的元年。 推開那兩扇新上了深綠色油漆、還有些濕漆味道的大門,一股子混合著白灰粉刷的干燥氣息和上好油漆味道的暖風撲面而來。 空曠的房間里,比錢進來得還早的是邱大勇。 這結實似的漢子已經燒好了爐子,正利落地用細鐵絲捆扎新買的大笤帚掃把頭,此時他身邊已經戳起了好幾把。 錢進沖他點頭:“嘿,邱大隊,來的夠早啊?你昨天娘娘宮廟會忙了一天,怎么這么早過來了?” 邱大勇已經是甲港搬運大隊的大隊長了,可他手下的知青并沒有全安排進搬運大隊。 主要是這兩年更多的知青回城,后面回城的知青和他當初手下的那幫人都是同學朋友關系。 社會上實在安排不了這么多工作,很多知青為了在城市里生存熬的心肝脾肺腎俱熱。 所以不管哪條路能走他們都要試一試,不少人得知邱大勇這邊路子野,便托朋友同學的關系來到了他手下。 因此,盡管最早那一批知青都安排上工作了,可他現在手下又有了一批待業青年。 錢進也鼓勵他收人。 因為八十年代他們這邊要用的人手必然多。 另外他知道,來找邱大勇的全是猛人。 邱大勇前世混黑,靠的便是這批敢下手能干仗的知青手下去打天下。 昨天邱大勇就是繼續帶了沒工作的新知青去娘娘宮廟會看自行車收錢,從早看到晚。 聽到錢進的問話他抬起頭,曬到黑紅的臉上綻出實誠的笑容: “錢隊你來得也早,昨天確實怪累,回家后我跟弟兄們喝了兩杯酒便睡了,睡得早起得早。” “我知道你這邊辦學校什么都缺,正好昨天廟會收攤的時候,有個老漢便宜處理了些掃帚草給我。” “嗯,我自己會編這個,給你拾掇幾把,今天去收拾昆侖山路那邊的時候,把幾個教室的犄角旮旯好好清清。” “好!”錢進贊許地點頭,并不跟他客氣。 邱大勇繼續低頭干活,順口說道:“這學習室如今好好拾掇一下,比以前看著更像樣了啊。” 錢進目光掃過已經煥然一新的教室。 水泥地面平整了,以前腳踩出來、桌子磨出來的坑洼填得結實。 門窗戶統統換了新的,門板和窗棱都刷上了新綠漆。 教室的外墻抹上了新白灰,而且這次是專業瓦工刮得膩子,抹得厚薄均勻。 曾經被整個突擊隊幾十號青年一磚一瓦、一刷一刮硬鑿出來的老倉庫,如今收拾的干干凈凈像個新媳婦。 很快,王東領著他那組人到了。 幾個小伙子手里提著漿糊桶,胳膊下夾著一卷卷紅紙、金紙。 后面其他人也在約定時間前后腳進門了,人人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 姑娘們清一色圍著紅綠格子的圍巾、戴著毛線織的小帽,她們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只露出撲閃著興奮的清澈眼睛。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頓時,清寒的空氣瞬間被青年們身上蒸騰出的熱氣、低聲說笑的聲音和腳步踩踏聲攪得活絡起來。 人齊了,自行車大軍出擊。 奔馳到昆侖山路,大軍拐進培訓學校。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