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顧不上返回ICI香江分公司,克拉克直接在咖啡廳進行打聽,去樓下的酒店找到了可以撥打國際長途的電話機。 撥號等待的時間,他無比焦慮。 明明手里只是薄薄的幾頁紙,可是他卻感覺自己拿到的是核武器。 蘊含著足以顛覆當前全球除草劑市場格局的農藥核武器! 當國際長途終于接到了位于英倫柴郡ICI總部總裁辦公室的專線時,等待的每一秒都讓他感覺無比漫長。 “該死的,為什么還不接電話!”他一邊聽著話筒里傳來的滴滴聲,一邊忍不住的謾罵。 終于電話接通,對面傳來一個打著哈欠的聲音:“你好,這里是……” “嗨,巴倫,是我,布萊爾·克拉克,我想知道巴克利先生呢?我需要他趕緊接電話,有重要的大事!”克拉克著急的說道。 對面的人苦笑道:“布萊爾,現在是午夜兩點鐘,我想巴克利先生此時正在美夢中塑造他的化工帝國……” 克拉克一愣。 對。 英倫世界比這里晚了七個小時,這邊是上午那邊是半夜。 但他顧不上管什么時間了,趕緊說:“那塞西爾呢?塞西爾在他的實驗室吧?讓他來接電話。” 塞西爾全名是塞西爾·布萊特伍德,是ICI的研發總監,是最清楚巴拉利生產信息的人。 對面的人疑惑的問:“到底怎么了?布萊爾,你的反應很奇怪……” “聽著,巴倫,別廢話,去把總裁叫來或者把塞西爾叫來,我現在有非常著急的事情找他們,非常著急,公司可能遇到了A等級的危機!”克拉克再次打斷了對方的話。 一聽這話,巴倫大驚:“你確定,是A級危機?” 克拉克說道:“是的,我現在有八成的把握,但要確定它的危機等級,還是需要總裁或者塞西爾來確定。” 巴倫立馬說:“你等著,我馬上匯報情況,我盡快聯系總裁讓他用分機接聽電話。”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酒店國際長途服務室的員工都忍不住過來提醒他了:“先生,電話已經撥打……” “給你。”克拉克直接寫了一張支票給對方。 匯豐銀行。 員工看了眼數字不說話了,聳聳肩說:“祝你好運。” 這時候電話里傳來了ICI總裁亨利·巴克利的聲音:“Clark?這個時間?亞洲出什么事了?” “Sir!出大事了!”克拉克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我手上、我手上拿到了一份資料,是一個中國官員交給我的,是關于Paraquat生產詳情的資料!” “Paraquat?”巴克利總裁的聲音瞬間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你到底在說什么,布萊爾,說清楚!” “是的,Sir!”克拉克迅速的將有人約見他洽談采購高效氯氰菊酯的事情說了一遍。 “……就在我壓價的時候,對方給了我關于Paraquat完整的制備流程。我大概看了一下,信息完整且真實,并不像是他們在搗鬼。” “當然總裁先生,我并不清楚Paraquat的制備全過程,或許我給您讀一遍,您聽一下?” 巴克利深吸一口氣:“別犯蠢,讀核心部分就行了——算了,別著急,聽我說,你手里的信息里,有沒有說合成路線的關鍵物質?。” 克拉克翻了一張紙,說道:“找到了,說了,上面說關鍵的合成物質是1,1'-二甲基-4,4'-聯吡啶鎓鹽!” “然后他們提到了氰化物路線的優化方案,特別是關于中間體N-甲基吡啶酮的分離提純收率控制點。” “有沒有提到分離提純的時候會得到什么雜質,以及怎么進行監控?”電話那邊的巴克利說話開始著急了。 克拉克繼續往下看,很快說道:“提到了,雜質是二聚喹啉和未反應的N-甲基吡啶,也說了監控方法,是色譜分析監控指標范圍。” “該死的,上面的信息非常細致,關于監控指標的講解也太具體了,Sir!”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驟然安靜下來,接著傳來另一個聲音響起。 這次是研發總監塞西爾·布萊特伍德被叫到了總裁辦公室: “克拉克,你絕對確定嗎?這不是什么學術論文或專利摘要?關于偶聯步驟中催化劑選擇和反應溫度的細節程度呢?你手里有這部分資料嗎?” 分機里的巴克利總裁說道:“這是我們的專有數據。” “塞西爾,文件里登記了關鍵的步驟。”克拉克快速的讀道。 “在特定貴金屬催化劑——這里提到了可以用鉑炭催化劑——存在下,使用氯甲烷在加壓條件下進行吡啶甲基化,它還提到了防止光降解的穩定劑組合……” “上帝!” 不止一個人在叫上帝。 然后電話兩端陷入了短暫的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來。 打破沉默的是巴克利總裁逐漸失去冷靜的聲音: “該死的,到底怎么回事?這些中國人給你這個干什么?他們是一群沒開化的蠢驢,他們手里怎么會有這個?他們到底想要什么?” 巴克利總裁的質問像一盆冷水,瞬間讓克拉克渾身更冷,讓他從頭冷到腳。 糟糕! 他這才驚覺,在巨大的震撼和急于證明現實情況的沖動下,他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低級錯誤: 竟然忘記詢問對方提供這份資料的核心目的! 克拉克只覺得舌頭打結,冷汗瞬間從額頭滲出:“是、是這樣的,我想他們想要采購我們的高效氯氰菊酯乳化液……” “什么?”巴克利懵了,“他們要采購我們的高效氯氰菊酯,然后拿出了我們的王牌產品合成書給你?” “該死,是我在做夢嗎?塞西爾,你聽懂他的意思了嗎?” 研發總監也支支吾吾。 確實沒聽懂。 這樣巴克利直接發火:“這種事情上!你別隱瞞任何、任何東西,聽著,布萊爾!你了解我的,現在,給我把所有事情,所有的細節都說出來!” “那、那我很遺憾地說,當時我在得到這份文件后非常的震驚,然后在檢查文件的時候,我、我忽略了與對方明確要討論的交易條件……”克拉克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后幾乎成了囁嚅。 “你忽略了對方的條件?!你也不清楚對方的訴求?!”巴克利總裁的怒吼幾乎要震破聽筒。 他很震驚。 但不是剛才那種發現了不可思議事情的震驚,而是帶著滔天憤怒和難以置信的那種震驚: “你這個蠢貨,克拉克!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白癡!他們把我們的皇冠明珠藍圖展示給你看,而你居然忘記問他們這么做的目的?!” “這不是你的忽略,這是你想進行職業自殺!” 塞西爾·布萊特伍德從中做了回旋:“克拉克,這確實不可理喻。不過我能夠理解,總裁先生,他準是太震驚了。” “說實話,如果是我突然在東亞一個落后的地方發現了我們最先進產品的生產方案,我也會很震驚,也會忘記自己該干什么。” 巴克利怒道:“那就立刻滾回那個會議室,去弄清楚他們的目的。該死,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我現在要瘋了,你趕緊給我回去,明白嗎?現在就回去!” “是,先生們,我馬上回去。”克拉克被罵得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哪里還有半分之前的談判風采,只剩下狼狽和恐懼。 他掛斷電話,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慌,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領帶。 絲滑的面料此刻在他手中如同粗糙的繩索,勒在他脖子上讓他有種上吊一樣的窒息。 于是他索性解開領帶扔掉了,然后用盡可能沉穩的步伐回到頂樓,重新推開了那間咖啡廳包廂的門。 包廂內,錢進正悠然自得地用小勺攪拌著咖啡,杯中的棕色旋渦讓這杯小小的液體看起來深不見底。 看到去而復返的克拉克,他沒有絲毫意外,只是放下勺子、舉起杯子向對方示意。 克拉克站在門口,沒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整個人的姿態低了下來。 這讓中間人和劉文杰都大為震驚。 兩人對視一眼,發現對方臉上是跟自己一樣的迷茫。 錢進給這鬼佬什么東西? 他們太了解這些跨國企業高層的鬼佬了,一個個傲慢無比,但凡不是被逼到絕境,他們不會向黃種人露出這樣的姿態。 克拉克卻是沒有察覺到這點。 他肩膀微微內扣,臉上露出一個自認為平和端正的笑容: “錢先生,非常感謝您剛才展示的資料,它對我們的工作極具啟發性。” “對于剛才的一些事情,我深感歉意,我剛剛可能過于專注于對于東南亞地區協作工廠的失火問題,在與您的交流上出現了一些誤會。” “剛剛您提到想要采購我們公司的……” 說到這里他意識到房間里還有好幾個人,并且其中一個還是個情報販子。 如果讓情報販子知道中國已經成為繼英倫之后第二個掌握了巴拉利全套生產流程的國家,那ICI會遇上大麻煩的。 就是之前錢進警告他的那件事: 該消息一旦流露出去,那ICI股價可就要跌跌不休了。 于是他立馬與錢進協商:“錢先生,不得不說,您單獨來赴會的選擇太正確了,與您相比,我考慮事情太不周到了。” 他對幾個迷迷糊糊的手下伸手往外指:“戴安娜,你們去外面喝咖啡,立刻,馬上!” 能被亞太地區總監收為心腹,這幾個人自然都不蠢。 他們沒有廢話,夾著尾巴就走。 中間人意識到了絕密情報的存在,他磨磨蹭蹭還想裝傻。 但克拉克死死的看著他呢。 他知道自己留下也是枉然,便訕笑一聲告罪一句出門了。 劉文杰自然不會留下礙眼。 很快,房間里就剩下錢進和克拉克兩個人了。 這時候克拉克迫不及待的問道:“錢先生,我們ICI方面懷著極大的誠意,非常迫切地想要了解,您是從哪里得到的這份資料?” 錢進說道:“這也能成為一個問題嗎?當然是我們國家實驗室的研究所得。” 克拉克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不甘心,可是此時他沒有別的路可走,只好繼續問: “那您和您的國家,在如此慷慨地展示這些……這些具有深遠意義的資料之后,是否有相關的期望或合作方向,我想問,我們進一步探討點什么呢?” 主動權在這一刻,完全地轉移到了錢進的手中。 這很正常。 錢進拿捏著他們的命脈呢。 面對克拉克如今老老實實的態度,錢進也不拿捏,當即說道: “我們需要一大批的高效氯氰菊酯,但是我們沒有足夠的外匯,所以希望貴公司能以成本價出售我們一批高效氯氰菊酯來進行災情救助工作。” 克拉克聽到‘成本價’這倆詞后當場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化工農藥的成本價…… 這種化工產品的成本價往往很低廉,之所以賣的昂貴是要平攤前期高昂的研發成本和后期的宣發成本。 另外克拉克剛才有一點沒瞎說,春季是北半球鬧蟲災的季節,很多國家對高效氯氰菊酯都有需求,所以價格比較貴。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