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條件談妥,一切不成問題! 伊萬去摟著錢進,將衣兜里最后一支老莫雪茄塞給他。 這煙不是正經雪茄,在蘇俄并不值錢,只是在當下國內沒得買而已。 他對錢進特別客氣,終于有了面對領導時候的尊重: “領導同志,你放心好了,我們肯定會好好干的,我們馬上就去干。” 錢進笑瞇瞇的點頭。 此時再看過去,伊萬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激情如火,臉上敷衍、懶散的神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狂熱干勁。 保爾·柯察金的勞動精神上線了。 除去跟著打電話的一個蘇俄技工,還有四個技工被他招呼到眼前。 他喊口令讓四人立正,激動地吼道:“達瓦里西,我們現在吃飽了那就要干活了!都要好好干!” “為了——為了伏特加!為了手表!為了紅腸!開足馬力!盡快出水!” 其他四人眉開眼笑的點頭。 伊萬揮著手有些手舞足蹈的喊起來:“那還愣著干什么?達瓦里西,快,趕緊去工位上、趕緊給機器加壓!直接給它干到最大壓力!把轉速提起來!快!” 錢進攔住他說道:“還有個條件沒說呢,你們得愛護我們的機器……” “當然愛護,我們沒用腳踢它呢。”伊萬對姚守成說道。 姚守成繼續翻譯:“而且你們沒必要這么擔心這臺機器,它非常耐造,就像AK-47、T-34一樣,結實耐用,非常結實耐用……” 錢進又補充了一句:“還有,讓他們好好教導咱們的工人,不光要學習怎么用鉆探機,還要學習怎么修!” 伊萬對于他多次提出補充條件有些不滿意,又開始嘟囔起來。 錢進冷笑一聲,拋出一個重磅炸彈:“告訴他們,等這些達瓦里西完成我們當地的任務,光榮回國的時候……”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看著對方眼睛指著車前蓋上的紅腸說道: “我會通過我們供銷社的關系,保證給每人弄到一百斤這樣的上好紅腸讓他們帶回家!” “一百斤紅腸?!”一個技工聽到翻譯的話后忍不住驚呼出聲。 伏特加、手表、墨鏡已經是天大的誘惑。 再加上一百斤紅腸? 這在輕工業品匱乏、食品供應已經開始時常緊張的八十年代蘇俄,絕對是一份厚禮了。 這種禮品都是領導級別才能收到的東西。 錢進說道:“但是你們必須得把徒弟帶好,這是獎勵,不是你們應得的酬勞……” 不等他把話說完,伊萬等人已經去各自選人了。 這次工作態度跟之前大不一樣。 伊萬撲到控制面板前,粗壯的手指不再漫不經心,而是精準仔細地撥動旋鈕,推動操縱桿。 下面那幾個技工像打了雞血,剛才的拖沓消失無蹤,動作變得迅猛有效。 那個用扳手敲打機器的技工,將機器上的泥滓擦掉,站在泥漿泵旁,手腳麻利地檢查閥門并將技術竅門講給旁邊的青工聽。 青工一邊聽翻譯的話,一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這下子技工不但不再掩飾,還時不時的探頭看本子,他看不懂上面的漢字卻能看懂畫的圖,一旦有錯誤便會指出來,有時候還親自上手畫。 負責鉆桿的技工更認真。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鉆桿的垂直度和壓力表,嘴里用俄語急促地報著數據。 “嗚——嗡!!!” 鉆機的轟鳴聲很快拔高了一個八度。 飛輪瘋狂旋轉,發出撕裂空氣般的尖嘯。 這下子,粗壯的鉆桿不再是緩慢艱澀地轉動,而是如同蘇醒的鋼鐵巨蟒,帶著狂暴的力量高速旋轉起來。 液壓系統發出沉悶而有力的“噗嗤——噗嗤——”聲,將巨大的軸向壓力毫無保留地傳遞下去。 鉆頭啃噬地層的刺耳摩擦聲變得密集而高亢。 泥漿泵全力開動,濃稠的泥漿被高壓泵入鉆孔,又從孔口洶涌噴出,形成渾濁的泥流…… 整個鋼鐵造物仿佛瞬間被注入了狂暴的靈魂。 震耳欲聾的轟鳴、高速旋轉的鉆桿、噴涌的泥漿、還有那幾個如同上緊發條般在機器旁瘋狂的技工身影…… 這一切構成了一幅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充滿原始工業力量與赤裸欲望的震撼畫面! 錢進站在震耳欲聾的機器轟鳴和飛揚的泥點中,臉上那副誠懇的笑容慢慢收斂。 他看著那幾個在物質刺激下如同換了個人般的蘇聯技工,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這一刻他想起了前世送給蘇維埃帝國的挽聯: 誕生于人類最崇高的理想,毀滅于人類最卑劣的欲望! 要知道如今的中蘇兩國,先別說政治上的矛盾,只說國情與政體,他們可都是社會主義陣營里的兄弟。 伊萬這些技工來打井和提供培訓工作,本來就是合同內容。 結果他們到來后卻不認賬了。 不執行契約也沒什么,他們一路過來可是見識到了海濱地區的旱情也看到了老百姓的窮苦艱辛。 但凡他們還有些同理心,干活時候就不會推三阻四磨洋工。 而他們偏偏這么做了。 可謂是一沒信譽二無善意,難怪以后蘇維埃會解體,主體的大鵝民族還成了周邊之敵…… 馬從力這些人不明所以,還對這些‘老大哥’觀感挺好:“原來是沒吃飽啊,老大哥就是老大哥,給吃飽飯就能拼命干。” 錢進啞然失笑。 人家的拼命干,靠的是自己用好東西拼命換! 鉆機兇猛。 強勁的液壓馬達驅動著金剛石鉆頭高速旋轉,堅硬的巖石在它面前如同豆腐般被層層切削、破碎。 巖心管不斷提取出不同深度的巖芯樣本。 有個技工看著標本巖石突然一皺眉頭,趕緊沖伊萬吆喝什么。 伊萬緊急對姚守成說話。 錢進知道出事了,趕緊上去想問問怎么回事。 姚守成沖四周喊: “退后,各位同志別靠這么近,都再退后!要退到安全距離!” 他一邊吼,一邊用力揮手驅趕。 人群像潮水般“嘩”地向后涌去,又好奇地抻著脖子。 前進的錢進被人流裹著退了好幾步。 他推開人群向前走,問道:“小姚,怎么了?” 姚守成說道:“我沒聽懂具體的技術問題,好像是底下巖層有問題,生產上會有危險……”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鉆機聲音變了: 嗡——轟隆隆! 設備里的大飛輪晃動加速,由緩慢沉重瞬間轉化為一種帶著摧枯拉朽威勢的高速旋轉。 粗壯的傳動軸和巨大的齒輪組也自愛咆哮。 連接鉆桿的方鉆桿平臺在液壓推動下,發出沉悶有力的聲響。 伊萬半個身子冒出來,手上還在操作著機器,嘴里卻在沖其他技工吆喝。 姚守成不斷翻譯給正在學習的青工們: “加壓、繼續加壓……慢點——嗨,都什么啊!” “扳動液壓控制閥桿——對,要控制好……” 哧! 鉆桿頂部連接液壓油缸的銀色高壓油管突然顫動了一下。 顯然,里面有油壓瞬間飆升。 那粗壯的鉆桿猛地一沉,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嘎吱”怪響。 這下子連外行人錢進也意識到有問題了。 他讓姚守成去問怎么回事。 姚守成急迫的問了。 伊萬不搭理,而是把鉆管抽了出來,給頭部換上了一個锃亮粗壯的硬質合金鉆頭。 這是全套鉆頭中最珍貴的一枚,上面鑲著明晃晃金剛石顆粒。 姚守成還在提問,伊萬爬上去一揮手,幾個技工操作,鉆探臂推著這個硬質合金鉆頭進入井道里。 頓時,沙土四濺。 此時井道至少有十幾米了,結果愣是有沙土被濺的飛出了井口,由此可知現在井下鉆探壓力有多恐怖。 堅硬的鉆頭旋轉著啃噬干燥的泥土,發出沉悶刺耳的摩擦聲,如同石磨碾壓谷物。 鉆桿再次開始緩緩下沉,有帶著濃郁土腥味的碎石頭不斷從鉆桿與孔壁的縫隙中被擠壓出來,混著泥漿形成渾濁泥流,順著預先鋪好的草墊泥溝流走。 錢進忍不住自己上去問道:“怎么回事?伊萬同志?你們不要亂來……” 不搭理翻譯員的伊萬給了他面子,說道:“放心,達瓦里西,不會亂來的!” 有技工嚷嚷了一句。 姚守成上來翻譯:“他說鉆頭下得異常緩慢,是巖層太硬了?還是壓力給得不夠?” “再給壓力!”駕駛樓里的伊萬喊了一聲,用力向下做手勢。 錢進無語。 這他么就是要硬來了。 伊萬下了操作臺,新的技工猛地又將油壓閥桿向下壓了半格。 鉆桿再次發出一陣劇烈的顫抖和令人牙酸的呻吟。 下鉆速度肉眼可見地加快了那么一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