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錢進也沒想到,歷史選擇了自己。 國家級報紙報道了自己的事跡,然后海濱市要拿他當典型,直接給他專題報道! 雖然他登報次數很多了,可專題報道不一樣。 根據會議討論,《海濱日報》將在近期增加一期專刊,全是對錢進參加工作后所取得成就的報道。 為此當天晚上錢進還加了個班,配合海濱日報社方面進行專訪。 后面兩天錢進還特意關注了一下報紙,這種專題肯定得收藏起來。 然后他還沒有等到自己的專題,倒是在《海濱日報》的頭版下方看到了一個重要的民生新聞: 《連日暴雪壓塌多間民房,我市部分區域房屋安全狀況堪憂》。 他想了想才意識到。 也是,元旦開始的大雪看起來挺爽的,全城白雪皚皚,處處北國風光。 但它其實屬于雪災了。 所以海濱市還挺倒霉的,剛經歷了旱災又遇到雪災…… 只是雪災這個內核被它背后所代表的水力給掩蓋住了,多數人在說瑞雪兆豐年,可少數人卻因此遭災了。 他回憶了一下,當時除雪時候就發現了,很多樹木都被雪給壓壞了,大量樹枝掉落在地。 但應該沒怎么聽說誰家屋頂被大雪給壓塌了吧? 然后他仔細看報紙里的新聞才明白,雪災影響屋頂和樓房等建筑的正常使用,不是因為雪有多厚有多沉。 實際上哪怕是二十年一遇的暴雪,積累在樓頂的雪又能有多厚有多沉? 何況因為海濱市海風很大,樓頂的積雪并不像地面那么多,很多雪落下后就被吹到路面上了,所以樓頂積雪要比路面的少很多。 然而路面的雪可以掃掉,樓頂的雪掃不掉。 于是隨著白天陽光照耀,厚厚的積雪在光照和寒風的交替作用下,開始融化、結冰、再融化并再結冰…… 這就如同反復的撕扯,對那些本就年久失修、結構脆弱的房屋造成了橫向的傷害。 特別是幾個月前這些破房子爛屋子還經受過旱災的考驗。 旱災不只是傷害農民也傷害城市居民,拿房子來說,樓頂連續五個月被太陽暴曬而沒有雨水緩和,很多結構便出現了損壞。 暴雪到來,給屋頂加了重量再進行反復的冷凍融化,屬實是冰火兩重天了。 錢進喜歡這玩意兒,可樓房不喜歡! 他在家里看了新聞便隨口說出來,問道:“大嫂,你天天在街道上,知道咱泰山路有這樣的情況嗎?” 正在忙著往洗衣機里塞衣服的馬紅霞隨口說:“那咋能不知道呢?西邊那個西大關你去過不?那里好幾棟樓遭災了呢。” “今天中午我去那什么,去那邊找孩子,還看見有老太抹眼淚。” 錢進嘀咕說:“怎么突擊隊這邊沒有消息?” 正在給黃錘撓癢癢的魏清歡隨口說:“你現在官大了,是全市突擊總隊的官了,人家泰山路一條小路,有點事哪能驚動您老人家?” 陰陽怪氣! 錢進立馬跑路。 魏清歡如此善解人意的女人,也沒能逃掉孕期怨婦的變身結果。 她經常不高興,然后沖著錢進開炮。 錢進能怎么辦? 誰讓他最后那一下抱的那么緊? 他只能承受。 不過有機會他也會逃避,比如此時。 他立刻放下報紙,抓起棉衣披上,蹬上沾滿泥雪點子的棉鞋,推門而出。 最后他關門的時候看見魏清歡在擰黃錘的耳朵:“怎么了?是不是你也不喜歡我說話了?” 黃錘瞇著眼睛咧嘴做討好狀。 它跑不了。 錢進出門可不是吹冷風的,他想看看實際情況,便去了馬紅霞說過的西大關。 這里曾是清末民初時期外國侵略者主持修建的一批樓房,算是泰山路早期雛形,如今經過了七八十年的風吹雨打,已經成了城市建筑質量的洼地。 平日里他不怎么來這邊。 如今再看,這地方確實很多問題。 低矮的紅磚或土坯平房連成一片,屋頂大多是簡陋的坡頂或平頂。 為了防風防水,上面覆蓋著油氈紙、小青瓦一類的東西,甚至有些人家自己撿了木板給蓋在上面,跟給房子打補丁一樣。 狹窄的巷弄里,積雪融化后的泥水混合著煤灰和生活垃圾,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匯成渾濁的小溪,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也就是孩子不在意。 這邊地方孩子多,以前劉家四小還有現在的小湯圓、陳愛國等人,沒事就往這里跑。 不過此時沒什么孩子在這里,主要是大人三五成群的討論什么。 看見錢進,這些人立馬露出笑臉:“喲,錢總來了?” “錢總你怎么還記得來我們這個破地方?” “錢總過來坐坐?家里自己炒的南瓜子,噴香。” 錢進或者抬手或者點頭的回敬,然后他說道:“我聽說這邊有些房子被這次暴雪給弄出問題來了?我過來看看怎么回事。” 這些人聞言立馬積極的給他指示:“對對對,你去看二嬢家里,她家今天中午剛出事的。” 有人帶他進入一棟三層矮樓—— 以前錢進住的是筒子樓,在他前世的時候,筒子樓就是低端住處或者城市貧民窟這類地方的代稱。 但是現在筒子樓可不低端,低端是這些跟城市補丁一樣的百年舊樓。 進入樓房單元門,他就聽到一陣壓抑的哭泣聲。 循聲往上走,三樓匯聚著好幾個人。 木頭門敞開,錢進往里一看就看到了情況,房子的一角已經塌陷,斷裂的檁條和破碎的瓦片、油氈紙散落一地,露出里面糊著舊報紙的土坯墻。 一個頭發已經全白、穿著深藍色打補丁棉襖的老太太,此時正癱坐在一張凳子上拍大腿,就是她在抽泣: “……你們說說、都說說,哎喲老天爺啊,這叫人怎么活啊,房子塌了,家沒了啊……” 旁邊幾個是穿著同樣樸素破舊的鄰居,有男有女,基本上都是老人。 他們正七嘴八舌地勸慰著,臉上也滿是愁容。 “二姐您別急,好歹您人沒事,不像西邊拐腳老頭,屋頂掉磚頭砸他腦袋,嗨!” “是,二嬢先別哭,房子、這房子咱再想辦法……” “想啥辦法啊?這房子都多少年了?修都沒法修!” “就是,我家那屋頂也裂了好大一條縫,這兩天晚上嘎吱嘎吱響,嚇得我一宿沒敢合眼,就怕半夜屋頂塌了砸了孩子!” “我家也是,東墻裂縫了,雪融化了往里滲水呢,弄的墻皮嘩嘩掉!家里小寶不懂事,還從外面撿一張報紙回來貼墻上說不漏水了——哎喲,我說說心里就難受!” 說話的人想起家里小孫子要抹眼淚,結果一抬頭看見了門口的錢進。 這樣他趕緊搓搓眼睛,著急的說:“嘿喲,是小、是錢總隊啊!” 屋子里的人紛紛扭頭看,趕緊跟他打招呼。 這是全市的紅人。 錢進沖周圍點頭回應,他記得二嬢姓王,便說道:“您是王大娘吧?先別哭,房子的問題肯定能解決,怎么回事?傷著人沒有?” 王大娘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到是錢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錢總隊、是錢總隊啊!你可來了!我、我跟你說,我命苦啊……” “我大兒子、二兒子被狗草的白匪給抓壯丁抓走了,后來都沒信了,準是都死了……” 老太太拉著錢進開始發威。 剛才還是哽咽抽泣抹眼淚,現在開始嚎啕大哭:“我命苦啊,老頭子老胃病,常年跟個大蝦一樣蜷在床上,家里就指望我家小老四和我這個死老婆子……” 錢進耐心的聽她哭訴。 然后沒耐心了。 老太太跟上了憶苦思甜大會似的,五分鐘內一直說自己命苦的往事,愣是沒重樣。 不過從這也能看出來,她確實命苦。 最后錢進沒辦法了,只好問她房子是怎么回事。 “房子?啊,就是中午,中午就聽‘轟隆’一聲,房頂就塌了半邊!幸虧我們老兩口上年紀了覺少,帶著孩子在外頭……” “要不然、要不然,哎喲,我命苦啊……” 她說著又嚎啕大哭起來。 旁邊一個穿著灰色舊中山裝的老漢,這算是錢進熟人了。 錢進一看王二嬢這里問不出什么來,就看向他。 大爺姓張,是個熱心人,平日里總跑居委會去幫忙。 如今面對錢進的詢問,他嘆了口氣,用磨得發光的袖子擦了擦眼睛說:“錢總隊,您看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