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姐姐,這一筆開支要特批。” 月馨將一份單子放在四娘的桌前。 四娘正在用風油精涂抹著自己的眉心,她的傷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本想著等主上回來了就可以開始自己造寶寶的計劃; 偏偏主上回來后帶來了要伐楚的消息,得,這下她一個大管家當即忙得腳不離地。 一攤攤,一件件,全都需要她來打理,千頭萬緒的事兒,都在過她的眼。 到底是自家的事兒,別人不說沒這個能力總攬大局,就是有,也不放心將大家伙辛辛苦苦打拼幾年積攢下來的基業(yè)給一個外人。 說實話,四娘都有些羨慕薛三那混賬東西了,到現(xiàn)在還在梁國沒有回來,這是真要當他大梁的土行孫將軍? 也娶個梁國公主衣錦還鄉(xiāng)? 涂抹好風油精后,四娘伸手拿起那張單子。 單子上是一批特制的甲胄,皮甲,以及短刃。 現(xiàn)如今,雪海關的鑄造坊夜以繼日地正在開工著,期望著在開戰(zhàn)前,多給將士們上一些甲胄,打造一些更為鋒銳的兵刃,而這批特制的小一型號的皮甲和短刃,制作起來其實很麻煩,很容易打亂原本鑄造坊的進度和節(jié)奏。 月馨在旁邊解釋道;“姐姐,這是給義字營的。” 義字營,又稱義子營,自盛樂城以來就有一個傳統(tǒng),戰(zhàn)死者沒有家室親眷的話,會將自己戰(zhàn)死后的撫恤金交到學舍里去,供養(yǎng)一個孤兒長大。 這個孤兒會隨他的姓,你給我養(yǎng)恩,我給你繼香火。 這些年晉地戰(zhàn)事不斷,百姓流離失所,孤兒,也就茫茫多,且自打在盛樂城確定這項秩序再到雪海關后,義字營已經(jīng)有了近八百人的規(guī)模。 但…… 四娘微微皺眉,道: “都是些半大小子。” 半大小子,指的是已經(jīng)不是小孩,卻還沒到青年的那個坎兒; 四娘覺得,讓他們去上戰(zhàn)場,好像還早了一些。 月馨開口道;“我夫君的意思是,他們是咱們伯爵府的未來,這場大戰(zhàn),應該讓他們去見見世面。” 義字營,可以說是最純粹的一支后備力量了,這些孩子都是孤兒,且是受戰(zhàn)死兵卒撫恤金以及伯爵府的支應下成長起來的。 在他們的人生里,沒有家庭的拖累,只剩下最為純粹的忠誠。 四娘清楚,依照瞎子的審美,義字營才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地方。 既然瞎子這般堅持,四娘也就沒有回絕的道理,魔王們本身都有默契的,這種默契也包括主上,那就是在不影響大局的前提下,你想怎么玩,都可以隨意。 “行,我批了。” ……… 伯爵府隔壁的小院子。 劍圣在喂雞,耀武揚威的老母雞邁著鏗鏘的步伐,走過去,低頭,啄一下,再抬頭,環(huán)顧四周,隨即,再低頭啄一下。 這進食的姿態(tài),活脫脫的那些貴家未出閣的小姐。 而在角落里,有一只鴨子畏畏縮縮地蜷在那兒,肉眼可見的憂郁。 劉大虎回來了,看見劍圣,喊道; “爹。” 劉大虎是劍圣的繼子,但他喊“爹”從沒有過猶豫。 劍圣有些疑惑道:“這個點,還沒下學吧?” 每日去學舍,是劉大虎的功課。 雪海關的學舍,基本不教什么道德文章,學認字,再學算術,等到了一定年紀,就可以選擇從軍或者進作坊。 度過短暫的磨合期后,從軍,能得到快速晉升,進作坊,也能很快做到小頭目。 不管是走哪條路,在雪海關地界上,都是家庭生活標準的快速提升。 當然,學舍里的孩子選擇從軍的要占大多數(shù),一來是受他們山長平野伯的感染,二來,當了標戶后,就算是伯爵府自己人了,他們不懂得什么叫“政治待遇”,但他們以及他們的父母知道,只要當了標戶,那就相當于是吃上了“皇莊稼”。 “爹,我跟您說個事兒。” 劉大虎主動走到劍圣面前。 “說。” 劍圣找了個板凳,坐了下來,認認真真聽自己孩子和自己說話。 劍圣自小沒有得到過真正的家庭關懷,是他和弟弟相依為命長大,后來有了師傅,拿起了劍,才得以出人頭地。 所以,正因為他自己的缺失,所以才更希望下一代不要有遺憾。 “爹,學舍有報名,我也想和義字營他們一起,上戰(zhàn)場,打楚奴。” 劍圣有些意外道:“你還小。” “爹,我不小了,學舍里摔跤,沒人能摔得過我哩!就是那狼崽子,如果不耍詐,他力氣也沒我大哩。” 因為劍圣的要求,劉大虎每天都能吃得好好的,俗話說得好,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但在這個家里,劉大虎幾乎是頓頓有肉。 這般過日子,可糟蹋了,但劍圣堅持這般做,其妻子和老婆婆也不方便說什么,因為人對的是劉家的孩子好,你還好意思說啥? 每天晚上,劍圣會帶著劉大虎一起打坐,傳授他吐納的法門。 劉大虎不知道這是在修行,但他喜歡和自己這個“爹”相處,而且每晚打坐后睡得都異常的香,漸漸的,他也習慣且喜歡了入睡前的這個流程。 也因此,劉大虎的身體素質,在同齡人里是很拔高的。 劍婢不參與摔跤, 狼崽子如果不用迂回的方式, 學舍里, 誰都扛不住他。 “上戰(zhàn)場,太危險了。”劍圣勸說道。 “爹,我得去哩,先生說,要是這一仗我們打敗了,咱們雪海關的日子,可能就得到頭了,楚奴就可能要打過來了!” 劍圣當然清楚,這是伯爵府的宣傳效果。 從很早時候開始,劍圣就明白,雪海關的軍民宣傳中,故意將野人和楚人妖魔化,其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要消弭掉燕人和晉人之間的矛盾。 早些時候,劍圣和野人王喝酒時,野人王就說過這一招用得很是爐火純青,因為如果外部沒有共同的敵人,接下來,就要開始內斗了。 所以,在雪海關軍民看來,野人,時刻都會再打進來,哪怕他們的平野伯爺每次出關入雪原都能把野人腦子打出屎來,他們依舊覺得野人很可能在不久將來再度殺入雪海關。 哪怕楚國的大將軍被靖南侯爺逼迫得只敢蜷縮在那里造城了,雪海關軍民依舊覺得用不了多久楚人就會兵臨城下。 但,怎么說呢,劍圣是少數(shù)能知道內情的“平民”。 而且,在從燕京回來的路上,鄭凡就親自和他說過這次伐楚的意義。 劍圣不在乎伐楚勝利的意義,那無非是燕國距離一統(tǒng)諸夏更進一步。 劍圣在乎的是,如果伐楚失敗了,那燕國就得崩潰,隨后,楚人必然會進入晉地,然后,兵臨雪海關下。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場伐楚戰(zhàn)事,是不能失敗的。 “你,現(xiàn)在還是應該讀書。”劍圣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 “爹,我想上陣殺楚奴。”劉大虎很堅持,“再說了,學舍都準我們報名了,會挑選一批人和義字營一起去前線,既然我覺得我能去,我就應該去。” “再過幾年,我準你去。”劍圣退步道。 “爹,但我現(xiàn)在就要去,伯爺需要我。” 劍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爹,我先和您說好了,我已經(jīng)自己報名了,等過幾天,您再幫我和娘和我奶再說說,反正到時候生米煮成粥了。” “是熟飯。” “是。” “一定得去?” “要去。” “如果伯爺不讓你去了呢?” “學舍里告示都出了。” “你多念幾年學,多長兩年身體,上陣的話,能殺更多的楚奴。”劍圣循循教導。 “不,我要去,我等不及了,爹,我要讓我家成為標戶,讓爹和娘和我奶這輩子都不愁吃穿。兒子大了,兒子我想出去搏一搏。 這里,是兒子的家,雪海關,也是兒子的家,我們都知道外面現(xiàn)在有多亂,有多少人吃不上飯,也知道外面多少人過個冬天就像是過鬼門關的坎兒一樣。 伯爺給了我們安定的生活,我們必須和伯爺站在一起,保護我們的生活,創(chuàng)造我們的明天!” 話, 說得很流暢。 劍圣清楚,這是學舍里的教員每天都會教導的東西。 劍圣覺得,這就像是練劍,一套劍式,日久天長地練,就會成本能了。 “好,爹同意你去。” “謝謝爹。” 劉大虎喜不自禁,道:“爹,我去找狼崽子說去,我要和他一起去伐楚了,哈哈哈。” 看著孩子興高采烈地出門了。 劍圣卻默默地站起身, 孩子, 還太小了。 他不是不同意孩子去入軍伍,而是真心覺得,孩子現(xiàn)在還太小。 義字營的那些半大小子天天會在城內早晚跑操,他也見過很多次,那是一群身上凝聚著煞氣的孩子。 但他們每隔一陣子,都會主動出來幫雪海關里的人干活,要么耕地,要么送貨,要么修補房屋,因為他們的領隊說,他們吃的是雪海關的“百家飯”,自然需要干活來回報大家。 這是一群,很好的孩子。 劍圣搖搖頭, 走回屋里,將又被放回原位墊桌腳的龍淵抽了出來。 再走出屋子,掃了一眼仍然蜷縮在角落里的鴨子。 劍圣來到屋外, 轉身, 關門。 鄭凡率軍去雪原了,但劍圣知道,伯爵府里,肯定有留守的人。 他去說話的話,將大虎的名字給拿下來,必然可以。 他站在伯爵府門口,卻沒急著進去。 可以看出來, 他在猶豫, 最終, 劍圣沒有走入伯爵府, 而是握著他的龍淵, 一步一步向南走, 劍圣, 出了雪海關。 …… 戰(zhàn)事未起,先行的,不僅僅是糧草,還有探子。 大燕皇帝在燕京城一紙詔書發(fā)布, 震驚了郢都; 隨即, 大楚鳳巢內衛(wèi)派出了絕大部分力量,開始進行戰(zhàn)況的刺探。 擺在大楚鎮(zhèn)南關的,有兩座軍事重鎮(zhèn)。 一座,是奉新城,因為靖南侯,現(xiàn)在的靖南王田無鏡,他的帥旗,一直立在這座城的城樓。 還有一座,就是雪海關。 一來,雪海關的地理位置絕對重要,不僅僅防御著來自雪原的威脅,同時,也是晉東一地,一股極為重要的牽制力量。 二來,世人都清楚平野伯是靖南王的親傳弟子,靖南王在望江準備和野人主力決戰(zhàn)時,平野伯率軍奇襲后方奪下雪海關; 平野伯在楚國潛伏搶奪公主時,靖南王率軍壓迫鎮(zhèn)南關; 雖然平野伯在體量上和地位上,遠遠無法和靖南王相比,但二人往往能打出心有靈犀的配合; 所以,雪海關就成為鳳巢內衛(wèi)監(jiān)控的重中之重。 當然了,以前的滲透和監(jiān)控,其實就沒停過。 不僅僅是鳳巢還有銀甲衛(wèi),甚至,連密諜司也會按照習慣在這里布個釘子什么的。 但雪海關在瞎子和薛三的主持下,反滲透能力極強,甚至還出現(xiàn)過一名被鳳巢收買的晉人探子在雪海關聽了幾場大會后主動投案自首的,導致鳳巢在雪海關的另外一個探子也一起被拔了出來。 如今,大戰(zhàn)在即,倒是沒必要去滲透了,探子當哨騎用,直接盯著雪海關的軍事動向即可。 “嗡!” “嗡!” 兩根弩箭射出,射中了一名正在奔跑的男子,男子倒在地上,發(fā)出哀嚎。 戴立馬上喊道;“撬開他的牙,別讓他服毒!” 薛三不在,雪海關里的這個小特務衙門,就是戴立在負責,戴立對此是無比感恩戴德,殊不知,他只是占了他名字的光。 然而,就在這時,自戴立等人身后樹上,滑落下來兩名手持短刃的黑衣人,一人一個,當場格殺了戴立的兩個手下。 “跟我們回去,饒你不死,還有榮華富貴。” 一個黑衣人開口道。 戴立對著地上吐了口唾沫,“娘的,你想屁吃!” 這是薛三的口頭禪,戴立學了。 黑衣人準備動手; 這些日子,雪海關的哨騎和探子和他們在雪海關的外圍區(qū)域每天都有廝殺,雙方的損失都很重,但雪海關這邊畢竟是主場作戰(zhàn),所以,還是鳳巢內衛(wèi)的傷亡更大。 尤其是這個男子,應該是雪海關那邊的探子頭頭,功夫稀松平常,但布置圈套起來卻很有手段,導致他們吃了幾次虧。 一個黑衣人持刃逼迫而來,被戴立擋下,雙方硬拼了幾記,另一個黑衣人則不見了。 戴立清楚,另一個人必然已經(jīng)繞到其身后,但他的功夫,實在是太尋常,根本就無法顧忌背后了。 當下,戴立也發(fā)了狠,刀揮舞得更加剛烈,試圖和眼前這個黑衣人來個同歸于盡好拉個墊背的,而對方很顯然也清楚戴立的意圖,所以馬上開始后退。 “噗!” 這是兵刃入肉的聲音。 戴立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低下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并沒有傷口。 “噗通!” 在戴立背后,一名黑衣人的尸體栽倒在地。 戴立忙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一個身穿老舊長衫的持劍男子出現(xiàn)在他身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