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6、終將消亡-《第一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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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對于無人區(qū)的概念,一般僅限于某些陸地上的極端環(huán)境,例如難以生存的荒漠,例如茂密到如同深淵的熱帶雨林。
然而很多人忽略了,彼此腳下的地下河流域其實也是無人區(qū)的一部分。
事實上,這個世界有太多人類未曾探索過的地方,而未知,有時候便代表恐懼。
黑色的河流從身邊流淌而過,周其看著聲吶顯示器上,前方的紅點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心室在快速的擴(kuò)張而后收縮,血液被這強(qiáng)有力的泵給輸送到全身各處。
然后,腎上腺素開始分泌,周其不知道這告訴移動的紅點代表著什么,但他知道,危險來臨了。
慶縝曾說,與人工智能下棋的時候千萬不要抱著僥幸心理,所以人類能夠想到的,人工智能也一定能想到。
就比如現(xiàn)在,羅嵐等人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其實零早有防備,甚至早早的就準(zhǔn)備好了后手。
周其感篤定,如果人工智能真如慶縝所說的那般恐怖,那么現(xiàn)在迎面而來的紅點,一定就是人工智能為他準(zhǔn)備的禮物。
在這個計劃實施的過程里,將會有更多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
周其暗道倒霉,自己隨隨便便就被別人忽悠過來執(zhí)行任務(wù)。
明明自己已經(jīng)賺了那么多錢,干嘛還要貪心啊。
來之前周其就想賭賭運氣,他心說誰能想到自己會從地下河接近服務(wù)器機(jī)組呢?所以整個計劃里應(yīng)該是自己最安全才對啊。
就算不想繼續(xù)任務(wù)了,他也可以直接返程,把羅嵐他們賣掉就好。
至于任務(wù)能不能完成?反正又不是他的任務(wù)。
如今遇上危險,周其很想就這么一走了之,可是想到那個胖子……他又停下了返程的身形。
“先看看來的是什么吧,萬一不是什么危險呢,”周其在心里嘀咕道。
那紅點與周其越來越近,他判斷著,其實對方的速度并沒有自己全速快,大概相差一線的樣子。
如果這真是什么危險生物,那自己確認(rèn)是什么東西以后再跑也不遲。
周其靜靜的看著聲吶顯示器,默默等待著。
390米。
270米。
110米。
66米。
6米。
就在前面了!
周其驟然抬頭朝自己面前的河流望去,他用自己在水中的一切感知能力去感受著,想要在水中勾勒對方的完整輪廓。
然而下一刻周其愣住了,他面前什么都沒有。
“什么情況?這鬼東西呢?”周其內(nèi)心驚異:“該不會是什么地下河里的亡魂吧,什么也看不見啊。”
他低頭看了一眼聲吶顯示器,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那紅點竟然與他代表的綠點擦身而過了!
周其在地下河中靜靜的懸浮佇立著,這時候他慢慢看向腳下,那是地下河的河床,可是……河床之下,還有一條地下河!
這地下河經(jīng)過無數(shù)年的沖刷與堆積,它所形成的迷宮絕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二維平面迷宮,而是一個完全立體的三維走廊。
但聲吶顯示器是二維的,它只能顯示探測目標(biāo)的橫向坐標(biāo),卻不能顯示縱向的方位。
也就是說,剛剛有一頭未知的生物,從周其腳底的河床之下,游過去了。
看著聲吶顯示器上距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的紅點,周其悄悄松了口氣,心想原來是虛驚一場。
可是,還沒等他這一口氣松完,周其突然看到聲吶顯示器上的那個紅點,竟是又全速朝自己沖來。
對方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并線的路口!
周其內(nèi)心里苦笑起來,這特么叫什么事啊,看來這一戰(zhàn)是必不可免了吧。對方從身后過來,也就是說他連后路都沒有了,真特么倒霉啊。
而且周其在想,對方迂回這么一圈,會不會原本就是想先截斷他退路的?
不知為何,此時的周其反而平靜了。
就像是那一日陪慶縝登銀杏山一般的平靜。
如果運氣不好,那就試試勇氣吧。
剎那間,周其宛如一枚魚類般再次快速前進(jìn),他的眼睛死死盯著聲吶顯示器,只希望許瞞所代表的航標(biāo)早一些出現(xiàn),起碼讓他把任務(wù)完成掉。
可是,聲吶顯示器上遲遲沒有新的動靜,若不是他自己正在高速移動,后方還有未知生物正在追逐,周其恐怕會以為這聲吶顯示器已經(jīng)壞掉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倒計時67分01秒。
距離他返程的最后時間,只剩下7分鐘。
……
人工智能服務(wù)器機(jī)組旁,羅嵐打量著地底空間,在場的人只有五個,他自己、慶老三、許瞞、王潤、王圣知。
這會兒王潤死死盯著他們?nèi)齻€,羅嵐不確定這時候讓許瞞使用能力來傳遞超聲波,會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不過,他倒是確定一點,王圣知確實很有誠意,不然對方一個行將枯朽的人,連一點防護(hù)措施都沒有就敢與他們見面。
羅嵐樂呵呵笑道:“你就不怕我們現(xiàn)在劫持你嗎?”
王圣知臉色雖然蒼白,但笑容依然和煦:“沒什么好怕的,橫豎都活不過這兩天了,今天能有精神與各位交談,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
慶老三平靜問道:“我一直有一個疑問,你好不容易統(tǒng)一了中原,為何又要拱手送給慶氏?”
“因為當(dāng)我死后,慶縝和張景林才是最適合管理這個壁壘聯(lián)盟的人,”王圣知說道:“其實張景林要更適合一些,雖然他軍事才能可能稍遜于慶縝,但在多維度的壁壘聯(lián)盟發(fā)展中,可能要更勝一籌,而且處世也更加公允。”
“那你干嘛不去找張景林呢?”慶老三皺眉道。
“因為他在一年前便拒絕了我的提議,他無法信任人工智能,但我唯二的條件,便是各位要接受人工智能來接手司法層面的所有工作,”王圣知笑道。
“為什么不交給王氏的核心成員,難道你從未念及過血緣嗎?”慶老三問。
“如果說我起念發(fā)展人工智能便是因為自己曾遭受過的罪惡,那么王氏這樣的財團(tuán),本身就是罪惡的根源,”王圣知說道:“所以這就涉及到第二個條件了,慶縝之后的后繼者,不能是慶氏的人。沒有任期,但不可傳家。當(dāng)然,這一切自然會有人工智能來保證。”
此話一出竟是把羅嵐他們?nèi)颊f愣住了,得是什么樣的人,才會把托庇于自己的家族看做罪惡的根源?
從此處他們也能看出,王圣知秉持司法公正的決心有多么強(qiáng)烈,與堅定。
“那慶氏接手之后,王氏的人怎么辦,他們會阻擾慶氏接手這一切吧?”慶老三凝聲問道。
“嗯,應(yīng)該會掙扎,”王圣知點點頭:“不過這些年我已經(jīng)篩選出了一份名單,這份名單上的人,會在我離開后遭到清洗。我不介意在慶氏到來前,為慶氏做好最后的鋪路工作。”
頓時間,羅嵐等人的后背竟全都浮出一身冷汗來。
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某一刻羅嵐甚至感覺,上一次如此毛骨悚然的時候,還是在李氏面對李神壇。
他忽然意識到,其實王圣知失去雙腿后痛恨的不止是被人類破壞的司法制度,還有他所處的王氏。
慶老三問道:“如果我無法接受人工智能來管理壁壘聯(lián)盟的司法秩序呢?”
“那自然就觸碰到我的底線了,”王圣知說道:“這個是無法退讓的,我籌劃了二十年,也只有這一個目的罷了。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對嗎。”
“為什么不重要,”慶老三平靜問道。
“因為你并不是慶縝啊,你是慶慎,”王圣知笑了起來:“我們戰(zhàn)勝了火種,自然能夠獲得火種的資料,以人工智能的能力,當(dāng)你從越野車上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有了明確的判斷。或許火種可以復(fù)刻出完全一樣的人類出來,但生長環(huán)境不同,你們的神態(tài)、行走姿態(tài),都會有所不同。肉眼無法察覺,但人工智能可以。”
所以王圣知才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能夠主導(dǎo)這次談判的慶縝,并沒有來。
晦澀昏暗的地底空間里所有人都突然沉默了,像是被人按下了靜音鍵似的,只余下大家的呼吸聲,還有那水底的服務(wù)器機(jī)組燈光在閃爍著,像是一條真正的星河。
羅嵐心知自己還是低估了人工智能,對方在觀察細(xì)節(jié)的層面,已經(jīng)到了人類難以想象的地步。
但他不知道,這件事情在不在慶縝的考慮范圍?
許瞞神情冷峻的環(huán)視四周,他們的計劃似乎已經(jīng)敗露,他要防止王氏對羅嵐動手。
一旁的王潤也一副震驚的模樣,并已經(jīng)將右手按在腰間的槍柄之上,似乎隨時都能開槍。
很明顯,連王潤都不知道這一切。
羅嵐冷聲問道:“你既然知道他不是慶縝,為什么還愿意見我們,直接把我們控制住不就好了嗎?”
王圣知嘆息:“還有那個必要嗎,控制你們或者殺了你們,其實已經(jīng)無法影響大局了,你們大概真的以為我瘋了吧,其實并沒有的,放心,我不會拿你們怎么樣。”
羅嵐覺得,他們此時此刻已經(jīng)完全陷入被動了,但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愿意陷入被動的人。
“你如此相信人工智能,但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你身后的這個人工智能,其實已經(jīng)超出了你的掌控,并且有了自己的意志?”羅嵐在賭,他賭王圣知也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與遠(yuǎn)征軍團(tuán)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你的人工智能以卑劣手段劫持我2000名納米戰(zhàn)士,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羅嵐繼續(xù)冷聲說道:“你應(yīng)該知道人工智能入侵我012軍事基地的事情,但你知不知道它如今能夠以納米機(jī)器人來強(qiáng)行與人類接駁神經(jīng)元,從而達(dá)到控制人類的目的?甚至還控制了許多動物?”
說話的時候,羅嵐死死盯著王圣知的表情,想要判斷對方是否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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