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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興安四年的八九月，遵從魏王趙潤的命令，禮部著手舉辦有史以來首次的百家文壇盛事，讓天下各學(xué)派的領(lǐng)袖，去爭奪那「四主、八輔」攏共十二個名額。

    鑒于此前大梁已經(jīng)被這些文人攪地滿城風(fēng)雨，因此，禮部特地將考核的場地搬到了城外，在大梁城的東南大概十五里處，劃出了一塊空地，作為百家門徒相互辯論、爭取名額的場地。

    在若干年后，這塊空地上，會建立起魏國的最高國立學(xué)塾「大梁學(xué)宮」，為魏國源源不斷地輸送人才，而眼下，這里還只是一片荒涼的空地而已。

    九月初，當(dāng)大梁本地的農(nóng)戶們準(zhǔn)備著秋收的時候，城內(nèi)的百家門徒們，各自帶著草席、干糧，徒步到這片空地，像劃地盤似的，劃出各自學(xué)派的勢力范圍。

    盡管這塊空地看起來十分荒涼，但這絲毫不能影響諸學(xué)派門徒火熱的心，鋪上草地，與同伴討論學(xué)術(shù)，思考著如何擊敗其余的對手，奪取一個名額。

    這些當(dāng)中，有的是魏國的在職官員，有的則是在野的白身，而有些人，他們甚至都不是魏人，但傳承于相同學(xué)派的情誼，讓他們彼此坐在一起，看起來十分團(tuán)結(jié)。

    “嚯！天策府右都尉張啟功！”

    看著一群法家門徒從面前走過，在儒家子弟當(dāng)中，有一人低聲驚呼道。

    聽聞此言，有來自其他中原國家的儒家弟子好奇詢問道：“這張啟功何許人也？為何賢兄對他如此忌憚？……在下公羊郜，來自大齊。”

    “你是齊人？”只見方才驚呼那人打量了幾眼公羊郜，隨即點(diǎn)點(diǎn)頭低聲解釋道：“天策府，乃我大魏君主直掌的府衙，而張啟功，便是這座官署中的實(shí)權(quán)人物，論地位并不亞于各部尚書。”

    聽了這話，公羊郜面露吃驚之色：“魏王近臣，竟是法家門徒？這……這可如何是好？”

    話音剛落，附近便有儒家子弟寬慰道：“公羊賢兄莫驚，我儒家子弟中，亦有陛下近臣……”正說著，他臉上露出幾許喜悅，笑著說道：“來了！”

    公羊郜抬起頭來，順著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瞧見有一名年輕的文士正策馬而來，待靠近儒家子弟們的聚集地后，那年輕文士翻身下來，從馬背上拿下一陣包裹，疾步走來都諸儒家子弟見禮：“鴟來遲一步，諸位賢兄賢弟請勿見怪。”

    附近的儒家子弟紛紛回禮，其中或有人提醒道：“介子兄，法家的張啟功方才已經(jīng)到了。”

    “哦。”

    介子鴟環(huán)顧四周，沒過多久就瞧見張啟功正坐在一張草席上，與其周圍那一干法家子弟高談闊論，談笑風(fēng)生，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法家子弟中年青一代的領(lǐng)袖。

    似乎是注意到了介子鴟的目光，張啟功轉(zhuǎn)過頭來，與介子鴟對視了一眼，雖然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權(quán)當(dāng)打了招呼，但其眼中的倨傲神色，介子鴟卻看得清清楚楚。

    『呵。』

    介子鴟淡淡一笑，同樣點(diǎn)點(diǎn)頭作為回應(yīng)。

    作為魏王趙潤的左膀右臂之一，介子鴟對張啟功可不陌生，就像他介子鴟日后注定會接替杜宥的內(nèi)朝首輔職位，甚至可能位列丞相，而張啟功，亦注定會成為司刑的首官。

    而此時，公羊郜驚訝地打量介子鴟，見來人風(fēng)度翩翩、器宇軒昂，遂私下詢問道：“此……何須人也？”

    或有知情者低聲介紹道：“此乃朝廷大臣，陛下跟前近臣，介子鴟。”

    “比之方才那張啟功如何？”公羊郜問道。

    那人輕哼一聲說道：“自然是介子兄高出一籌。”

    因?yàn)橹牢娜讼噍p的道理，公羊郜也沒有太過較真，依舊仔細(xì)打量著介子鴟。

    不曾想，他的目光被介子鴟注意到，后者面帶微笑走了過來，拱手見禮道：“這位賢兄好是面生，不知是哪里人，學(xué)的又是哪派？”

    公羊郜連忙拱手回禮道：“齊人公羊郜，見過介子大人。在下學(xué)的乃是卜氏一脈……”『注：卜氏，就是子夏。』

    『卜氏一脈？』

    聽了公羊郜的話，周圍的儒家子弟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公羊郜。

    為何，因?yàn)椴肥弦幻}的思想在儒家中較為‘另類’，它并不關(guān)注「克己復(fù)禮」，教導(dǎo)人學(xué)習(xí)古代圣賢的言行、舉措，而是提倡「與時俱進(jìn)」，不要一味地套用圣賢的經(jīng)典，因此在當(dāng)前這個時代，儒家子弟對卜氏一脈贊毀參半。

    這不，在公羊郜說了這話后，周圍的儒家子弟都不經(jīng)意地與他疏遠(yuǎn)了一些。

    但唯獨(dú)介子鴟眼睛一亮，仿佛是遇到了同道知己。

    在其他儒家子弟驚訝的目光下，介子鴟笑著對公羊郜說道：“來地匆忙，不曾攜帶席子，賢兄可介意介子與你同席？”

    “固所愿耳！”公羊郜欣喜地說道，連忙邀請介子鴟。

    二人坐下之后，便相互交談起來，公羊郜隱隱發(fā)覺，介子鴟的種種想法似乎與他不謀而合，這讓他更是興致高漲。

    情緒亢奮之下，公羊郜亦提出了自己不成熟的思想，他認(rèn)為，天下戰(zhàn)亂頻繁，是因?yàn)橹T國林立，而這種混亂的局面，必將被「大一統(tǒng)」而終止。

    聽了這話，介子鴟感覺自己全身說不出的痛快——這可不就是他的想法么？

    『齊人，公羊郜。』

    介子鴟暗暗將這個名字記在心中，他知道，雖然眼前這位公羊賢兄乍一看并不起眼，但在他看來卻是難得的大才，似這等人才，他一定要替魏王將其留下，豈可任其返回齊國？

    想要這里，介子鴟便隱晦地說道：“賢兄的想法，介子深感興趣，奈何眼下不是時機(jī)，待此事之后，賢兄可愿到愚弟府上稍住幾日？”

    公羊郜一聽，立刻就領(lǐng)悟到，眼前這位非常支持他的「大一統(tǒng)」思想，驚喜地近乎要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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