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法門寺前。 一根根火把豎起,照得周圍一片亮堂。 扶風縣令韋玄貞,騎馬立于最前。 他一身從七品上的淺綠官袍,換在京官隊伍里,勢必是位卑言輕,皇城走路都要靠邊。 然而此時看著緋袍的李彥和楊再思走出,韋玄貞卻是等兩人出了寺門,才穩穩的翻身下馬。 然后站在原地,行了叉手禮:“下官見過李副使,楊郎中!” 楊再思還想努力一二:“使節團入縣內驛館時,我等也見過韋明府,不知此來所為何事?” 韋玄貞道:“聽聞法門寺內有僧人貪贓枉法,還污我聲譽,特來緝捕!” 楊再思沒想到他這么直接,臉色微沉:“法門寺乃皇家寺院,按律不歸扶風縣管理吧?” 韋玄貞硬聲道:“寺田寺籍,不歸州縣管理,然此人專名污我,我拿他亦是天經地義!” 楊再思語調也提了起來:“好個天經地義,韋縣令,你的手不要伸得太長,速速回去!” 韋玄貞冷冷的道:“在下官看來,反倒是諸位的手伸太長了,使節團出使吐蕃,與法門寺何干?莫名擒問一個知客僧,說些胡言亂語,才是自找麻煩!” 楊再思這么圓滑的人,都被氣著了,再也不愿意居中調解,主動退后一步:“李副使,請你出面!” 李彥給面子,剛剛并未開口,此時不再客氣:“由此可見,法門寺僧人寬濟涉及的案子,確實與朝堂內隱藏的吐蕃叛逆有關聯,居然讓一縣明府公然犯上,特意阻使節團于此。” 韋玄貞變色。 之前他還微微彎腰,至少表面上維持禮節,此時干脆直起腰來,怒視臺階上的兩人,呵斥道:“兩位使節被賊僧妖言欺瞞,此地乃我扶風治下,豈可因此動蕩,來人啊,給我沖入寺中,把賊僧綁出來!” “是??!” 縣衙上下轟然應諾,居然是由穿著縣尉法曹帶頭,率眾朝里面沖去。 “你們!” 楊再思下意識往后退去。 他并非害怕,而是不愿意起正面沖突。 使節團剛剛離京三日,還未到吐蕃,就跟地方縣衙起沖突,追究起來哪怕自己,臉上也是大大無光。 顯然韋玄貞的依仗就是這點,同時他還有威望調動手下,聽其號令,這就十分可怕了。 而面對涌過來的衙役,李彥紋絲不動,淡然開口:“眾僧何在?還不速速護衛寺院!”:. “是??!” 一群僧人從后方涌出,以看守舍利塔的法聞為首,一條條木棍擺開陣仗,護住寺門。 韋玄貞瞳孔收縮,對著僧人高聲呵斥:“放肆,你們敢抗命!” 法明從后面走出,咬了咬牙道:“這里是皇家寺院,供奉佛骨舍利,請韋明府莫要自誤!” 且不說度牒的把柄在李彥手上捏著,就算沒有黑歷史,他們也不能讓衙役這樣沖進來搜查。 否則寺院的威嚴,就真的蕩然無存,以后任由拿捏了。 眼見真要釀成大規模沖突,縣尉同樣不敢再沖,帶著眾衙役停步,轉頭看向韋玄貞。 韋玄貞臉色陰晴不定,腰又重新彎了下去,對李彥拱手道:“李副使,剛才多有得罪,可否將賊僧交予下官,韋氏必承此情!” 李彥理都不理,看向楊再思:“再思兄,這就是地方的桀驁?。 ? 楊再思苦笑:“我明經及第后,就在京中萬年縣為官,今日確實見識了……” 論環境舒適,前途遠大,京官自然可以瞧不起地方官員。 但在權力使用上,反倒是地方官員說一不二,八九品就能在地方橫行。 扶風距離長安還算近呢,韋玄貞就敢如此,可以想象那些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地方一把手真是天一般的存在。 這也是為什么皇權必須容忍高門士族,因為地方上全是這些盤根錯節的世家子弟在管理,從長安發出的政令,想要下達各州縣,就得他們配合。 政治手腕成熟的皇帝,對于士族是采取壓制態度,而非明目張膽的打壓,否則自己會動搖自己統治的根基。 眼見兩人自個兒聊上了,韋玄貞的面色在火光的晃動下,愈發顯得陰沉,但他腳下一動不動,并不離開。 李彥和楊再思對視一眼。 此事很大。 就跟崔守業聽到竇德成提及李思沖涉及江南案件,立刻就強行封口一樣。 那么明顯的行為,一眼就能看出有問題,但如果不制止,鬧得更大。 現在韋玄貞同樣如此,他敢如此強硬,是仗著家世背景,大不了拍拍屁股,換個地方當官。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