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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稠帶著哭腔領(lǐng)命，想要跪下謝恩，卻被兩名士兵牢牢架住，動不得分毫。

    剛剛康復(fù)的皇帝一下子解決了按正常程序需要三五個月才完成的事務(wù)，若在平時，總會有大臣站出來，聲明朝廷大事不可急躁、務(wù)求穩(wěn)妥一類的話，今天卻只聞“遵旨”之聲，并無半句反對。

    在朝廷上，皇帝是一方，大臣是另一方，無論私交如何，面對皇帝的時候，群臣視宰相為首，宰相的一個眼神、一句暗示，立刻會得到相應(yīng)大臣的配合，今天卻是宰相申明志沉默在先，其他大臣當然不做出頭鳥。

    事實上，同玄殿上，宰相是唯一沒有領(lǐng)到具體旨意的大臣。

    皇帝足足布置了半個時辰，呼吸越顯粗重，顯然體力不支，于是宣布散朝，唯獨留下宰相。

    大臣們魚貫而出，都找機會瞥一眼申明志，覺得他會是一個短命宰相。

    申明志還沒有認輸，等同玄殿只剩他與皇帝，還有幾名太監(jiān)時，他側(cè)身要跪下，卻被皇帝阻止。

    “申相一直沉默，是對朕的安排有異議嗎？”

    “臣不敢，臣只是略有不解。”

    “請說。”

    張有才上前，輕輕扶住皇帝。

    “陛下所布諸事，皆經(jīng)過沉思熟慮，臣并無異議，可其中一些事項，應(yīng)該說是大部分事項，似乎該由宰相府轉(zhuǎn)達。陛下親頒旨意，當然沒有問題，臣只是心存疑惑，不知今后宰相府該做些什么。”

    韓孺子緩步走到宰相面前，腳步輕得像是在飄浮，“申大人覺得自己這個宰相當?shù)萌绾危俊?

    申明志后退一步，躬身道：“臣捫心自問，治吏理民皆不如前代諸賢相，唯有上承圣意、下?lián)岜姵迹瑧?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在勤勉謹慎上或可塞責(zé)，能與前賢相比。”

    “嗯，申相的確是夠謹慎的。”韓孺子點點頭，向張有才示意。

    張有才從懷中取出一卷紙，遞給申明志。

    申明志沒接，驚訝地問：“這是……”

    張有才道：“這是御馬監(jiān)提督容化民的供狀，說了宰相大人不少好話，尤其是大人如何謹慎的事。”

    申明志臉色驟變，還是沒接那卷紙，向皇帝躬身道：“請陛下休聽讒言，容臣解釋……”

    “朕明白，你是宰相，當然要關(guān)心朕的狀況，朕這些天一直昏迷，太后出于母子之情，不肯對外透露消息，申相急于穩(wěn)定朝綱，迫不得已才向內(nèi)臣打聽消息，是不是這樣？”

    如果讓申明志來說，自然是另一套話，但意思與此差不多，他張嘴愣了一會，“陛下明察，臣忠心侍君、盡心報國，容提督雖然壞了規(guī)矩，但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并無不軌之意。”

    張有才笑道：“雖然我識字不多，可也能看懂大概，容提督的說法與宰相可不太一樣，他說自己受某位大臣指使，故意接近宰相、討好宰相，表面上傳遞宮中的消息，實則是揣摩宰相的心意、打探宰相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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