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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怒之下，韓孺子拍案而起，差點就要親自前往“子弟軍”營中，立刻將冒名者全揪出來，帶回京城，向其父母問罪。

    可他畢竟做了一段時間的皇帝，明白一個道理，許多事情由皇帝親自出面解決并不合適，反而會讓問題變得復(fù)雜。

    他又坐下了。

    在崔騰的預(yù)想中，皇帝興師問罪的時候，自己就是那個站在身邊保護(hù)皇帝的人，向群丑怒目而視，表明自己不僅是近臣，還是重臣、忠臣。

    看到皇帝面露猶豫，崔騰大為失望，忍不住道：“陛下看到自家人最多，所以不忍心處置吧？”

    “什么？”韓孺子又看了一眼名單，那上面的韓姓子弟的確最多，搖頭笑道：“必須處置，但不是由朕親自動手，朕在想這種事情該歸哪個衙門管理，兵部？宗正府？大將軍府？或者直接交給宰相？”

    崔騰眨眨眼睛，“還用這么麻煩？陛下從前做事干凈利索，現(xiàn)在……陛下既然不信任朝廷，又何必依賴朝廷呢？陛下若是覺得不好親自動手，讓我去，我能當(dāng)惡人，讓那些冒名者一個也逃不掉。”

    韓孺子心中卻是一震，連崔騰都知道自己不信任朝廷，隨口就能說出來，長此以往，朝廷失勢，皇帝手中最為重要的利器將變?yōu)殁g器、銹器。

    “叫東海王來。”

    “啊，干嘛叫他來？這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線索，跟他沒半點關(guān)系。”崔騰除了失望，更感到不公。

    崔騰犯起混來，連皇帝也得安撫一下，韓孺子平淡地說：“你得學(xué)會用人，而不是天天爭斗不休。”

    韓孺子指指自己身邊，崔騰立刻笑著跑過來，太監(jiān)后退兩步，給他讓出位置，雖然還是站著，但是崔騰覺得自己變得更重要了。

    太監(jiān)去傳東海王，很快帶人回來。

    東海王瞥了一眼崔騰，行禮時稍稍側(cè)身，以避開崔騰的方向。

    韓孺子讓太監(jiān)將名單轉(zhuǎn)交給東海王。

    “這是……”東海王沒看懂。

    崔騰得意地說：“‘子弟軍’中有人冒名頂替，這就是名單，而且只是一小部分。”

    “哦。”東海王笑了，將名單還給太監(jiān)。

    “你哦什么？”崔騰一臉嚴(yán)肅，“好像你知道此事似的，既然知道，為何早不告訴陛下？”

    東海王不理崔騰，向皇帝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是所謂的‘替兵’，應(yīng)該有，而且不少，我從前就有一個，崔騰也有。”

    崔騰大怒，“什么替兵？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東海王仍不理他，只對皇帝說話，“按規(guī)矩，但凡宗室或是世家之子，到年齡之后，總得或文或武學(xué)一樣，由朝廷出錢、出教師。學(xué)文還好，學(xué)武太辛苦，許多人家心疼自己的兒子，于是就養(yǎng)一名‘替兵’，與兒子年紀(jì)差不多，專門替兒子進(jìn)軍營。”

    崔騰又道：“那是你，嬌生慣養(yǎng)，我可沒有，我們家從來沒用過‘替兵’。”

    東海王的目光終于轉(zhuǎn)向崔騰，問道：“從小到大，你進(jìn)過幾次軍營。”

    “不計其數(shù)。”

    “不是進(jìn)去玩樂，而是與將士們一塊操練，你有過幾次？”

    崔騰一時語塞，在他的記憶里，軍營似乎就是一個游戲場所，喝酒、打鬧、女人……一樣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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