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離開桃花山的第十年,顧園收了他的第一位真?zhèn)鞯茏印? “你不肯結道侶,又不愿收徒,難道真要成了天地間孤伶伶一光棍?看了未免太可憐。” 程馳不請自來,打擾顧宗主靜修,還要喝他這里珍貴的松蘿茶,一杯接一杯。 端坐在靜修玉臺上的顧宗主睜眼,微笑,手指在空中輕悠一劃,仰頭喝茶的程馳只覺有誰用力抬了一下他的手,茶灑了滿身。 “噗——咳咳!” 程馳的手在茶案拍來拍去,狼狽地摸索手帕,揩去嘴邊的茶水。 收拾好一身狼藉,抬眼卻見顧園已行至門口,負手在背,望著窗外和美春景。 院中一株枯桃,枝椏舒展如窈窕舞動的女子,樹皮去蒼蒼似老者。顧園種這桃樹,如何都養(yǎng)不活,怎樣都非要養(yǎng)。程馳勸他好幾次,把這枯樹挖出來,非是不聽,主打一個犟。 “在你眼中是枯樹一棵,在我眼中,它不過是在等候花時。”顧園幽幽地說。 “你要是當初就這般能說會道,小陶道長也不至于把你趕出山去。” “……” 練武場的刀劍錚鳴聲砰砰響了半日,門人驚視,原是顧宗主在追著程堂主打。 陶眠這個名字,在青渺宗算半個禁忌。 一提這事程馳就有意見。顧園從來對桃花山的事都是三緘其口,只有當年親自把小道長從山上接下來的程馳對此略知一二。 什么破禁忌,不就是專門針對他一人么! 打著打著,程馳也有點懷念起笑眼盈盈華光繞身的小道長。他收劍入鞘,負氣道:“不打了,我要去桃花山。” “不準。” 顧園果斷阻止,程馳更氣。 “你有什么不準的?你憑什么不準?跟小道長恩斷義絕的又不是我,我要去和人家絮敘舊情。” 顧園眉眼一壓。他本就長得冷峻,帶著薄怒更顯凌厲,怪不得宗門內的年輕弟子都懼他。 可惜這招對程馳無用。程馳本就臉皮厚,又和他是多年至交,何況他還臉皮厚。 臉皮厚這一點很重要。程馳說了,但凡顧園有他的三分臉皮,桃花山早成青渺宗分宗。 此言可見,程馳不但臉皮厚,他還膽子大。 遠在千里之外的陶眠打了個噴嚏,咕噥一句誰在夸他帥。 言談間,顧園也收起了劍。 “師父他喜靜,我也不愿世俗凡塵再去侵染他。”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望向遠處縹緲山岳,嘆息一聲。 “如今我滿身血腥,更是不想他見我。仙人心地良善,見不得生者受苦。我既給他人帶來災禍,又用罪業(yè)折磨自身。他挽留不住逝去的生命,也無法將我自業(yè)火救贖,左右都是兩難。 而我,不愿他兩難。” 顧園如今是一宗之主,鮮少在外人面前顯露真實心緒。如今說出這么一長串的真心話,倒是把程馳也說得傷感。 “唉,你這……好好的一對師徒,怎么鬧到生而不得見的地步呢?顧園啊顧園,你斬殺仇敵踩著鮮血踏上高位的時候,你只考慮你自己。等如今功成名就,你怎么偏不自私了?我看啊,你們師徒,就是太為對方著想。 話又說回來,你究竟是不能見,還是不敢見?” 程馳的問話,始終沒有等來回答。 顧園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不能回,也不敢回。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