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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老朝奉的身份(2)-《古董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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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成絳落水之后,不停地撲騰。此時海盜船已經(jīng)側翻了一半多,開始打旋,這是要沉沒的前兆。海水在船底形成一個漏斗,周圍的漩渦力度不斷加強,卷著柳成絳往水下拽。好似那些死者在水下蜂擁而來,要把他拽下幽深的海底。

    柳成絳絕望地擺動著身體,拼命向上挺直。他慘白的臉上不再猙獰,反而像個害怕的孩子。他大聲呼喊著“媽媽,媽媽”,淚流滿面,無助地向前方伸出手臂。

    我心中忽有不忍,想拋個救生圈過去。可是已經(jīng)太晚了,白色的泡沫像壽衣一樣,聚攏過來,把他團團裹住。柳成絳打了幾個轉,先是身體,然后是頭,最后是高高伸出的手臂,和海盜船一起被漩渦吞沒。幾個大浪拍過去,海面恢復了平靜。

    我站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渾身有點發(fā)軟。剛才那一系列搏斗,稍有不慎,葬身海底的就會是我。

    一直到這會兒,我才騰出空來去想,剛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一次爆炸,也許是意外,兩次爆炸,也許是巧合,但連續(xù)三次,絕對是有預謀的。而且除了第三聲明顯在海盜船內,前兩聲都是從深海傳來。我想起藥不然告別時的手勢,莫非這一連串爆炸,是他暗中策劃的?

    這……難道就是藥不然向我承諾的生死一拜?

    一念及此,我心中一凜。福公號里可是還有九件柴瓷呢,這么一炸,可怎么得了?更重要的是,藥不然自己呢?

    我趴在欄桿上朝下面望去,海盜船已經(jīng)被完全吞沒,在附近海面上漂浮的除了細碎的木片之外,還有一些潛水設備的殘片,似乎還能看到一些疑似人體斷肢的東西。

    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的這一連串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圍。從塘王廟開始,我就隱隱約約猜到藥不然和老朝奉不是一條心,剛才也大概能看出來,藥不然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尋找藥慎行的遺骸。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這么決絕,把老朝奉的人馬、寶貴的柴瓷和自己都搭了進去?這手段之狠,已經(jīng)超乎常理。

    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經(jīng)看到了,可是他到底為什么這么做?

    我朝對面青鳥丸上望去,看到兩個海盜跟沒頭蒼蠅似的,在甲板上亂跑。這橫生的驚變,可著實把他們嚇傻了,他們完全不知所措。鄭教授趴在船頭,呆呆地望著海底,整個人傻掉了一樣。

    我意識到,事情還沒完呢!我趕緊跑下甲板,先把關在底倉的打撈08號船員,以及藥不是、戴海燕、鐘山等人放出來。

    底倉里的海員們憋在里面,都已經(jīng)絕望了。看到打開門的原來是我,無不欣喜。我把情況跟大家簡略地說了一下,船長立刻奔赴通信室,跟水警聯(lián)絡;大副則帶著幾個水手,準備卸救生艇,反攻青鳥丸。海盜船已經(jīng)沉了,青鳥丸上的海盜和老朝奉是甕中之鱉。

    藥不是緊皺眉頭,問我藥不然的下落。我有些惶然地搖搖頭:“海下兩聲爆炸,情況不明,沒看到他浮上來。”藥不是道:“沒人會蠢到湊近自己安放的**,他一定隔著遠遠地跑開了。”

    他的口氣里,帶著強烈的不自信,這在藥不是身上可不多見。我沒說什么,因為不知該怎么接。藥不是沉默片刻,把視線挪到我的右手:“這么說,十件柴瓷,就只剩你手里這一件了?”

    我低頭看看,手里的茶盞被砸得碎了一半,斷碴兒處還有斑斑的血跡。嚴格來說,只算半件而已。藥不是看著這碩果僅存的半件柴瓷,百感交集,不由得喃喃道:“這渾小子的心思,真是誰都猜不到啊。”

    海面上漂浮的碎片慢慢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大大的問號,就像藥不然那張嬉皮笑臉的臉。藥不是重重地拍了一下欄桿,鏡片后的眼皮在微微抖動,放任自己的情緒外流。上一次我見他這樣,還是在藥來臥室里給他爺爺?shù)漠嬒窨念^。

    那邊救生艇很快已經(jīng)準備好了,船員還找到了兩把海盜遺落的AK-47步槍。我們讓戴海燕留在打撈08號,然后跳上救生艇朝青鳥丸開去,兩把AK-47交給了兩名在海軍服役過的船員,這樣即使敵人反抗,也能有一戰(zhàn)之力。

    海底的兩次爆炸和海盜船沉沒,起碼干掉了十幾個海盜。現(xiàn)在剩在青鳥丸上的,不超過五人,再有就是鄭教授和老朝奉。老朝奉這次,真正是無路可逃!所以我無論如何,也必須殺過去。

    我們的救生艇走到一半,率先開火,把甲板上還發(fā)蒙的海盜登時打死兩個。剩下的人四散而逃,紛紛找掩體躲避,居然沒人想著截擊我們。

    這就是海盜根性,私心太重。截擊我們有被擊中的風險,如今缺少指揮,根本沒人愿意挑這個頭。

    我們趁機接近青鳥丸時,甲板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我、藥不是和大副幾名水手抓緊時間登上甲板,四處搜尋,只看到絞盤旁邊擱著藥慎行和泉田國夫的尸骸,還沒來得及進行妥善保管,只在底下墊著一塊塑料布。

    藥不是看到這一幕,扶了扶眼鏡,眼圈登時就紅了。這也是他的親太爺爺,曾經(jīng)聽藥來談起過無數(shù)次。

    我對此不置可否。藥慎行雖然在私德上可圈可點,可他之前替東陵盜案銷贓,之后協(xié)助泉田來東海取寶,可算不上什么英雄所為。礙于藥不是的面子,我不好說什么,可藥慎行這些舉動,也可算是漢奸的一種了。

    不要忘了,他也是老朝奉。

    想到這里,我猛然抬頭,看向高高的駕駛室。過去的老朝奉,已化為尸骸;如今這個老朝奉,離我近在咫尺。這貫穿多年的恩怨,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做個徹底了結。

    我們從甲板一路沖下舷梯,到了青鳥丸的下一層。這里是船員的住宿區(qū),相對狹窄,海盜們躲藏在右舷的通道旁,憑借地利還在負隅頑抗。兩邊開始猛烈交火,場面登時陷入僵持。

    我沒有槍,就躲在后頭,忽然看到旁邊有一個小艙門,正從里面?zhèn)鱽碛泄?jié)奏的撞擊聲。這是個雜物間,非常小,不仔細就漏過去了。我隔著圓窗往里一看,居然發(fā)現(xiàn)方震在里頭,正用一根拖布桿用力敲門。

    我趕緊把門鎖打開,把他放出來。方震沒有被困的怨憤,也沒有獲救的驚喜。他簡單地說了一下之前的遭遇。海盜占領青鳥丸后,他為了保證其他人的安全,沒有反抗。他們把沈云琛和日本人都關在底艙,但鄭教授跟方震很熟,知道這個家伙絕對不容小覷,于是便把他單獨關押在這個小房間里。

    我把局勢大概說了一下,這回連一貫淡定的方震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藥不然把兩條船都給炸了?”

    我說很有可能,但一切都不確定。方震沉默不語,連他都要花點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可見這件事有多么突兀。

    “算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好吧。”軍人是很現(xiàn)實的,想不通的事,就先擱置。方震轉過頭去看了看戰(zhàn)場,兩邊還是你一槍我一槍地對射,他沖我一伸手:“我的槍你用了嗎?”

    我不太好意思地說子彈打光了。方震“哦”了一聲,走過去拍拍一個船員的肩,把AK-47拿了過去。他一握緊槍支,整個人一下子就變了。原本是塊穩(wěn)當?shù)讲荒茉俜€(wěn)的巖石,現(xiàn)在巖石崩裂,從中刺出一根鋒銳的長槍。

    海盜們的反擊依然熱鬧,他們都是瘋狂地把槍一摟到底,打得船內四處白煙,聲勢浩大,但沒什么準頭。方震貓著腰,以極其標準的戰(zhàn)術動作尋找一處掩體。他偶爾輕描淡寫地還擊,每次都是三連發(fā)點射,每次必傳來一聲慘叫。這簡直就是小李飛刀,一經(jīng)出手,例無虛發(fā)。

    沒走幾個回合,對面的槍聲就停了。那幾個海盜全都眉心中彈,躺倒在地。方震蹲下身子,簡單地翻檢一下尸體,面上一絲得色也無,仿佛這點場面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我看著滿地的尸體,心有余悸。若不是藥不然突如其來的反水,如今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我們了。方震沒說什么,但我看出他的表情,肯定還藏著后手。

    忽然遠處甬道傳來一聲絕望的吼叫。

    “你們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我和藥不是轉頭看過去。只見在甬道盡頭,鄭教授用一把刀橫在沈云琛咽喉,勒住她脖子,站在靠近船尾的舷梯邊緣。一名打撈08號的船員舉槍對著他,卻不敢開槍。

    沈云琛雙目緊閉,身子僵直,沒有反抗的意思。

    難怪剛才沒看到他,原來是跑下底艙去抓人質了。鄭教授知道抓了日本考察隊員,未必能鉗制住我們,沈云琛是再好不過的一個人質。

    果然,這一下,我們可不敢動了。

    “投降吧,鄭教授。現(xiàn)在你和老朝奉已經(jīng)是光桿司令。”我試圖喊話。

    “退后!”鄭教授的刀在沈云琛的脖子上又陷入一分,“你們馬上去給我準備一具救生艇和十天的食物,不然云琛就得死!”

    我憐憫看著他。我所熟悉的那個鄭教授已經(jīng)死了,鄭家那瘋狂的基因,已經(jīng)完全腐蝕了他的心靈和神智。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個窮途末路的可憐蟲。

    沈云琛倏然睜開眼睛,厲聲喝道:“別管我!干掉他,這人已經(jīng)瘋了!”

    “是你們瘋了才對!”鄭教授憤怒地喝道,額頭上的神經(jīng)都在一炸一炸地跳,“你們怎么想?那可是柴瓷啊!全世界絕無僅有的柴瓷啊!就這么給炸了,炸沒了。你們怎么能?你們怎么敢?這可是值得千年流傳的珍寶,你們?yōu)榱艘患核皆梗尤弧彼f到后來,尾音已近乎嗚咽。

    到了這時候,這個瓷瘋子關心的居然還是瓷器。

    方震想趁他神情恍惚的時候沖過去,卻被我攔住了。那家伙手里還有刀,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事,沈老太太如今是五脈的頂梁柱,可不能出什么問題。

    我走上前一步,鄭教授揮舞著刀,讓我退開。我從兜里掏出那半個茶盞:“鄭老師,你看看這是什么?”鄭教授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來。他本以為十件柴瓷都葬身海底,可沒想到居然還剩下一件。這讓他簡直驚喜萬分,幾乎忘了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

    “你……你從哪里找來的?”他連聲問。

    “第一次先潛,我取了一件回來。可惜如今只有半件了。”

    我把茶盞托舉得高一些,恰好這時暴風雨后的第一道清澈陽光灑下來,如同魔術師的手輕拂在這青瓷面上。那一剎,一層難以言喻的光芒浮現(xiàn)在溫潤的釉面上,海底幾百年的幽居蒙塵,賦予了它更內斂深沉的古意。盡管已是殘品,可那雍容素雅的氣質,卻被沉淀得愈加純粹。我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它的顏色,竟然真的跟雨后的天色一樣蔚藍。

    鄭教授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他死死盯著那半件茶盞,喃喃道:“雨過天晴云破處,雨過天晴云破處,雨過天晴云破處,雨過天晴云破處……快給我看看,快點,拿近點……”

    我把茶盞捏在手里,慢慢遞過去。我本意是打算用柴瓷吸引鄭教授的注意力,給方震制造機會。不料鄭教授一看見柴瓷,竟連人質都不要了,把沈云琛狠狠推倒在地,沖過我跟前拼命要搶這柴瓷。我一時不慎,那柴瓷竟然被他撞得脫手,飛到半空中。鄭教授和我同時舉頭伸手,跟籃球發(fā)球似的,指尖同時觸碰到茶盞。

    那茶盞被兩邊用力一碰,倏然一晃,劃過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越過欄桿,朝著海中落去。我還未有什么反應,只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吼:“不!”

    這吼聲簡直不像人類能發(fā)出來的,我懷疑聲帶會被直接撕裂。吼聲同時,我眼前黑影一晃,鄭教授毫不猶豫地縱身跳出欄桿,整個人宛若魚鷹,伸手抓向落水的茶盞。可惜他終究晚了一步,那小小茶盞撲通一聲,濺起一朵極小的水花,朝海底落去。在這片海床復雜的深海水域,落水就等于徹底毀了,絕無找回來的可能。

    隨即一個更大的水花濺起,鄭教授也落入水中。我們看到他瘋狂地撲騰了兩下,深吸一口氣,頭朝下扎入水里,竟朝深海里游去。甲板上的人全都看傻了,鄭教授這么裸著往水下游去,不是作死嗎?這下頭橫亙著一條大海溝,就算真探到底也找不回來啊。

    可鄭教授卻沒有半分猶豫,義無反顧。開始我們還能借著陽光,看到淺水里他拼命游泳的身影,可隨著他越游越深,視線再也捕捉不到。只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拼命向著更深的深淵沖去。也許是錯覺,可我分明看到深淵中閃過一絲光亮,稍現(xiàn)即逝——那個,大概就是柴瓷在這世上的最后一次風華綻放吧。

    方震吩咐把救生圈扔下去一個,隨時準備救人。可我們等了十分鐘,海面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方震還要再等,我搖搖頭,把他攔住。

    “鄭教授不會回來了,他已經(jīng)追隨著柴瓷去了。”我望著海水,心中無限感慨。當年的鄭安國為了瓷器,全家性命都不顧了;如今他的兒子,為了一件柴瓷,甘愿自沉深海。老鄭家對瓷器的癡迷,簡直就瘋狂到了極限,深深鐫刻在基因之中。宿命輪回的殘酷,到今日終于有了終結。

    可該怎么評價這些人呢?在他們心目中,什么道德、金錢、權力、國家甚至親情都是可以拋棄的,唯一不可拋棄的,就只有瓷器而已。這些人專注的,是瓷器本身,外物全不在乎。我忽然意識到,這不就是玩古物的最高境界——心外無物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拋開其他一切的人,才是真正的瓷家。

    沈云琛的聲音忽然把我拽回到現(xiàn)實里去:“快,老朝奉!”她被推倒在地上,腿似乎摔瘸了,動彈不得,只能高聲叫喊。

    是了!沈老太太說的對,現(xiàn)在還不是感傷的時候,因為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辦。

    老朝奉!

    現(xiàn)在只剩他一個人,我們即將要直面相對,而且不是在他安排的局面下。

    方震吩咐船員一個看好沈云琛,一個去打開底艙放出日本船員,然后我們兩個人三步并兩步,直撲頂層的駕駛室。

    我的速度前所未有的迅猛,連方震都被我甩在后頭。我一腳踢開艙門,沖進去環(huán)顧四周。我看到船長座位上空空如也,前方一個開啟狀態(tài)的擴音器,上頭綁著一部衛(wèi)星海事電話。

    老朝奉居然沒有親身到此,而是靠一部電話遙控指揮?

    我抓起電話,里面沙沙的全是噪音,早沒了動靜。我發(fā)瘋似的在里面轉了一圈,駕駛室沒多大,根本不可能藏住人。這里是海上,也不會有什么密道通往別處。

    “不對,那電話一定是個幌子!他絕對沒離開,快,快搜全船!”我抓住方震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吼道。

    日本船員也都被紛紛放出來,他們聽說船里還藏著一個海盜,都嚇壞了,連連表示必須得徹底搜查。就連打撈08號,也被方震要求徹搜一回。于是一群劫后余生的船員,帶著憤憤之心開始了大搜查。他們對自己的船只布局極熟,連只耗子的藏身之處都知道。更何況青鳥丸和打撈08號不是泰坦尼克號,空間并沒多大,搜起來不費什么事。

    可是,就是這么怪。這么多人來回篦了兩三遍,偏偏老朝奉卻消失無蹤。

    只有兩種可能:一、他確實通過海事電話遠程遙控。畢竟老朝奉年紀太大,不適合來闖風波。二、他縱身跳海,沉于深淵。這在物理上說得通,情理上卻說不通。老朝奉可不是鄭教授那種瓷呆子,他是最現(xiàn)實主義的人,不到走投無路,絕不會冒險做這樣的選擇。

    在接到第三次搜查無果的消息后,我灰心喪氣,恨不得也跳下海去。

    十件柴瓷沒了,福公號炸了,藥不然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我們付出這么大心血和代價,老朝奉卻依然逍遙法外,遠遠地在嘲弄著我們。

    “爺爺,爸爸,我該怎么辦,怎么辦……”我雙手捂住臉,垂下頭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力。

    暴風雨過后的夜空,滿天星斗燦然,甚至連銀河都清晰可見。這些星辰**地綴在穹頂之上,就像是指引海船歸港的明燈。打撈08號在星光照耀之下,航速飛快,船尾留下一道長長的泛著白色泡沫的尾跡,延伸到遠處的黑暗。

    “難怪古人會發(fā)明牽星之術。在海上,沒什么比星辰是更可靠的路標。仰頭可得,萬世不易,這可真是太方便了。”藥不是站在上層甲板,手里捏著一罐啤酒,難得發(fā)了一回文藝腔的感慨。

    我在他身邊,俯身靠在欄桿上,仰望星空,默不做聲。在我腳下,已經(jīng)丟了三四個空易拉罐,可酒精的作用,并沒想象中那么大。

    在解決了海盜之亂后,打撈08號和青鳥丸聯(lián)合對那個海域做了一次勘察。無論是聲吶還是潛水探摸,都明白無誤地顯示,福公號已沉入深深的海溝,那里的深度估計接近1000米,絕無二次打撈的可能。

    既然目標都沒了,兩條船也沒什么好競爭的。日本人向我們鄭重地表示了謝意,然后離開。在離開之前,我特意詢問過,他們確實得到了來自中國方面的坐標協(xié)助,不過接洽人是鄭教授——我有點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以老朝奉的謹慎,肯定不會犯這種可能暴露身份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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