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帝王之怒-《我在詔獄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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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居然馬上就要升錦衣衛指揮使了?京城百姓的安全還有保障么?!
“哎,我聽說,梅千張還是跟過去一樣,半夜里爬你窗戶啊?你們不都心意相通了么,怎么還走窗戶呢?”
萬達一臉八卦的表情,眼睛都發綠光了。
“誰跟你說的?”
邱子晉白了他一眼,慌亂地整理好了衣服,用衣領把脖子高高地圍了起來。
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臉,開始反思今天上值的時候,那群同僚看自己的曖昧眼神,本來他還奇怪呢……哎!不活,不活了!
“哎,你管我怎么知道呢。說說啊,怎么老爬窗,你不給他開正門么?”
“我們這是‘情趣’。你這種沒文化的粗人是不懂的。”
邱子晉決定破罐子破摔,他瞪了萬達一眼,得意地說道。
他還沒告訴他,梅千張每次來邱府過夜后,第二天都會在他的書桌上留一副署名“一剪梅”的紅梅圖。
而他每次都珍重地收藏好,準備等湊滿一百幅之后找人裝裱成冊呢。
萬達被酸的厲害,伸手捂住牙。
成化十三年的六月,注定是個風波不斷的月份。
就在項忠被革職后不久,監察御史戴縉上書,稱近年以來天災頻發,京城尤為不穩。
他請求皇帝陛下,令兩京所有五品及以上文武官員,一律躬身自省,檢查自己這兩年的功過得失。并且讓百官們自己陳情上書,由陛下決定最終去留。
皇帝陛下深以為然,要求官員們盡快自省,并且在七月之前將所有的請罪折子上呈。
朱見深當日在安喜宮中對萬貞兒所言,要一個個地對付這些官員的諾言,以雷霆之勢迅速展開。
朝廷上下,一片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景象。
而此時,被貶為民的項忠甚至還未及啟程,返回嘉興老家。
內閣之人,也是一片驚慌。
多年宦場沉浮的他們,豈會看不出來,陛下的刀剛從兵部眾人的頭頂上放下來。現在他轉過身,要對內閣,乃至整個朝廷的官員下手了。
如今的內閣,除了四朝元老,人稱“我朝閑佐,商公第一”的商輅外,剩余的都是萬安,劉吉,劉珝之流。
莫說比起前朝“三楊”的星光熠熠,就是比起成化朝初年,李賢、彭時兩位擔任首輔時候的,那差距也不是一星半點。
作為內閣第二把手的萬安是成化五年入閣的。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不過為人很會鉆營,最是見風使舵,善于揣測輿論。
從十多年前,他將自己的婢女送給萬達的哥哥萬通作為小妾,來迎奉萬家,萬達就知道此人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雖然之前內閣聯署彈劾西廠的折子上有他的大名,不過此人知道,天塌下來有商首輔頂著,陛下總不見得把整個內閣給砸爛了。
所以這次皇帝要求個人自省自查,他是一點都不慌張。
非但如此,這邊自省的折子還沒寫好,那邊已經派人疏通到了汪直面前,讓他理解自己的苦衷,并且表示自己非常支持重開西廠。求汪直看在他們都算是萬達“親朋好友”的面子上,對自己高抬貴手,不要追究之前彈劾他的舉動。
“親朋好友?”
在萬達沒有受封男爵分府前,汪直也是經常出入新樂伯府的。自然知道他家有個姨娘姓萬,是當年還在禮部任職的萬安送的。
對于萬安這種拐著彎認親戚的行為,汪直也很無語,只能感嘆做官的臉皮,厚起來比城墻還要厚。
“親戚雖然可以不認,不過人情還是要接受的。若是陛下允許你再開西廠,到時候勢必會和他打交道。”
邱子晉吃著“冰麒麟”說道,“那兩位劉大人都是剛入閣不久,資歷尚淺。而且一個來自南方,一個來自北方。朝內南人北人之爭由來已久,陛下一定會讓萬安居中調停,平衡這兩人代表的南北勢力。由此看來,這位萬大人,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首輔了。”
“此話怎講?陛下又沒有說要罷免商大人的官。被你說的好像商大人做不下去似得。”
萬達也吃著冷飲說道。
“不就是請罪折子么?我也在寫呢。小邱,你剛升了官,剛好五品,你也要寫。”
萬達心想這玩意我熟啊,這“自省陳情”不就是“六百年”后的“檢查報告”么。
“你以為商大人是你呢。”
邱子晉放下勺子,一抹嘴巴,“商大人可是明朝第一大才子,連中三元的人才。他性格剛烈,才華蓋世,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他如何看不出來,陛下要全體官員‘陳情’是假,打擊以他為首的文官集團才是真的。”
邱子晉“嘖嘖”兩聲后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商大人也要告病了。”
就像是邱子晉猜測的那樣,商輅在府中養病多日后,上了奏疏,請求回鄉養老致仕。
六月十五日,西廠重開。
六月二十二日,在兵部尚書項忠被罷黜后的不到半個月內,商輅,這個經歷了宣德、正統、景泰、天順、成化年的四朝老臣,在一片黯淡中退出了他服侍了將近一生的大明官場。
皇帝朱見深果然沒有表示絲毫的挽留,在加封其少保的封號后,賜其還鄉。
項忠與商輅,黯然離開了京城。
袁彬雖然看似風光地升了職,但從此離開了權力中心,不久之后,死于任上。
隨著“陳情自省”一封封地遞交到了朱見深的案頭,大明的官場被徹底換血。
這一切都發生在成化十三年的六月,從西廠被革到重開,只有短短的一個月。
朱見深一沒有用東廠,二沒有錦衣衛,兵不血刃地推進了一次官場的變革。
“廣懷,你說,項大人和商大人到底做錯了什么?”
看到朝中的局勢真的如同邱子晉說的那樣發展,萬達也有些想不通了。
在參加完袁彬大人的喪禮后,萬達和楊休羨兩人并轡往城外的方向走。
京內太熱了,不止是逼仄悶熱的空氣,官場的動蕩引發了百姓的不安,最近連“星海匯”的生意都變差了。
“沒有對錯,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楊休羨嘆了口氣,“陛下,各位大人,甚至懷恩公公,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做著自己認為對大明好的事情。”
“廣懷,我有些厭倦了。”
就在前幾日,萬達終于升任了錦衣衛指揮使一職。作為他的副手,楊休羨升為指揮僉事。
對于兩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官職已經不可謂不高了。
只是隨著京內的氣氛越來越壓抑,樂觀如萬達都感覺到有些喘不過起來。
“我想離開京城,去別處看看。”
他說。
“你想去哪兒?”
說實話,楊休羨也想出去走走,上回離京公干,似乎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北方?”
萬達轉了轉眼珠,突然打馬,跑了起來,“我還沒有去過比北京更北的地方吶!駕!”
成化十三年十二月中旬,右副都御史陳鉞上奏,因遼東事端頻發,懇請朱見深出兵,討伐建州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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