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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成敗在此一舉-《春秋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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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

    香氣。

    一股股噴香的氣息,隨著冷風徐徐而來,鼓動著高傒的食欲。高傒平日里清心寡欲,并沒有太多的食欲,吃食只需要果腹便可,他沒有喜歡吃的食物,倒是有不喜歡吃的食物,厭惡油膩,厭惡腥膻,厭惡煙熏,厭惡的太多了,所以沒甚么喜歡的。

    而今日不同,高傒聞到了一股股噴香的味道,足以令人食指大動,他晚間也沒有食太多的東西,這會子竟然餓了起來,腹中微微叫喚著。

    高傒有些狐疑,順著香味兒往前走了幾步,便聽到一個大嗓門喊著:“君上,我看高傒是不會來了,要不然……我幫他把這些都食了罷!一會子便冷了!”

    是公孫無知的聲音。

    公孫無知剛剛說完,祁律便笑了起來,說:“誰說的,你看,貴客不是來了么?”

    公孫無知一直不相信高傒會來赴約,畢竟公子小白只是個奶娃娃,公子小白約了高傒見面,還是深更半夜,高傒怎么可能見面,如果真的來見面,那就是傻……

    公孫無知還沒想完,便震驚的盯著遙遙走來之人,那不正是高傒么?果然,不能用一般人的想法去考量高傒,因著……

    高傒本就是一個怪胎。

    祁律立刻長身而起,他一身黑色長袍,雖也穿了黑色,但今日常服,并不是國君的衣袍,他走過去,笑著首先拱手說:“高傒先生?!?

    春秋時期是禮儀的時代,不只是下級見到上級會作禮,其實上級也會給下級回禮,只不過禮儀的等級不同而已。祁律身為齊國的一國之君,首先給高傒行禮,這讓高傒吃了一驚。

    月色籠罩著高傒白玉無瑕的面容,高傒仿佛是一塊璞玉,又像是一株清水芙蓉,給人一種孤高又冷清的錯覺,乍一看文質彬彬,仔細一看又冷若冰霜,仿佛應了那句話“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公孫無知很久都沒見過高傒了,高傒踏著月色而來,公孫無知堪堪還在“誹謗”高傒,此時不由嘖嘖一聲,說:“美?。 ?

    孟陽則是輕笑一聲,說:“公孫,小心又被罵的臉皮疼?!?

    公孫無知:“……”

    祁律作禮之后,高傒竟然沒有回禮,一副孤冷的模樣站在原地,上下打量著祁律,隨即開口說:“約我之人,怕不是祁太傅罷?”

    誰不知道,諸侯會盟,一致推選祁律為齊國國君,而眼下高傒卻喚祁律為祁太傅,顯然還不承認祁律的身份。

    公孫無知皺了皺眉,把手按在腰間,他的腰間別了一把劍,似乎要隨時解決了這個不識時務的“大美人兒”。

    祁律反而沒有氣惱,輕笑一聲,說:“高傒先生真是快人快語,的確,是律托了侄兒小白,約高傒先生出來一敘,請坐?!?

    高傒本想轉身離開,但瞥了一眼案幾上的菜色,突然覺得腹中有些饑餓,而且不得不說,高傒一上來就奚落了祁律,但祁律一點子也沒有氣惱的模樣,的確讓高傒另眼相看。

    高傒一展袖袍,首先坐了下來,第一個入席。

    公孫無知在一面兒看著,瞪著眼睛,心說這個高傒甚么德行,他心里沒個譜兒么?就算祁律還沒有正式即位成為齊國國君,自己這個公孫也比他這個高子地位高,高傒倒是好,我行我素,第一個入席,太不把旁人看在眼中了。

    祁律仍然不甚在意,坐下來,展開袖袍,竟然在給高傒報菜名,聲音溫潤,仿佛這只是一個朋友間的燕飲,說:“律聽小白說,高傒先生喜愛素菜,不喜食肉,因此律特意為高傒先生準備了這些菜色,也不知合不合口味兒?!?

    他說著,一個一個報出來,說:“四喜烤麩、家常豆腐、炸藕合、炸花椒芽、主食則是干炒牛河,湯品文思豆腐,甜點荷花酥。”

    菜色都十分清淡,四喜烤麩偏甜口,正宗的本幫菜做法,烤麩筋道,調汁兒恰到好處,開胃最為合適,一口咬下去,烤麩吸飽了汁水,瞬間打開味蕾。

    高傒聞到香味兒,本就饑餓,如今吃了一口烤麩,別看是涼菜,但那味兒到一點子也不輸給正菜。

    吃了四喜烤麩開胃,下面就是正菜了,祁律做了一道十足家常的炒菜,家常豆腐,豆腐裹著雞蛋液,經過炸制,變得外焦里嫩,再一澆汁兒,咸香無比,還有絲絲辣味兒,就著稻米飯,特別下飯,恨不能連湯汁都不想浪費,全都泡了淘米飯吃才好。

    日前祁律做了豆腐之后,很多諸侯國已經出現了豆腐美食,各種各樣的豆腐做法,高傒身為齊國公族,也吃過不少豆腐,但從沒食過這般美味的豆腐。

    祁律夾了一塊炸藕合,放在高傒的承槃中。他知道高傒不喜歡吃肉,所以這個炸藕合里面放的不是肉,也是豆腐,是豆腐攆成了泥,經過調味,替代了肉沫,如此一來,藕荷炸起來酥脆,也不失層次感。

    高傒這個人口味清淡,向來不喜歡吃煙熏火燎的食物,也不喜歡吃炸制的食物,但今兒個竟然是個特例,炸藕合一點子也不油膩,恰到好處,而且甜藕的口感爽脆,更添清爽。

    祁律見他吃的津津有味,不由笑了笑,心說還以為這個高傒是甚么難對付之人,沒成想其實是沒吃過好吃的,一吃起來仿佛是哪方的難民一般。

    公孫無知也看傻了眼,這高傒冷冷清清文質彬彬的,看起來特別瘦弱,特別無害,哪知道吃起東西來,竟然……如狼似虎?

    高傒兩口吃掉一塊炸藕合,意猶未盡,只覺得以前吃過的根本不算是吃食,今日才算是“開了葷”,原來這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食物,高傒一連吃了三塊炸藕合,這才稍微解饞,一抬頭,便看到眾人的目光全都扎在自己身上。

    高傒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仿佛失態了,連忙放下筷箸。

    祁律笑瞇瞇的托著腮幫子,把手支在案幾上,側頭看著高傒用膳,祁律本就喜愛理膳,也喜歡看著旁人用膳,食客將自己做出來的菜色一掃而空,讓祁律很有成就感,尤其高傒吃得如此狼吞虎咽,更是讓祁律有成就感。

    祁律保持著支著頭的動作,抬起手來,輕輕在高傒的面頰上一蹭,高傒只覺得面頰一陣溫熱,定眼一看,祁律的指尖多了一樣東西,掛著一片小小的藕合碎渣,肯定是剛才自己吃的太狼吞虎咽,粘在臉上的。

    “嘭——”高傒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臉面更燙了,火辣辣的。

    祁律則是很平靜的拿起帕子,將藕合碎渣擦掉,笑瞇瞇的說:“高傒先生不必著急,還有其他菜色呢?!?

    高傒面色通紅,孤高的表情瞬間消失的一干二凈,竟然露出一絲絲赧然來,那模樣仿佛是隆冬的冰雪悄然融化,更添三分溫柔春色。

    為了緩解高傒的尷尬,祁律繼續介紹菜色,說:“這道菜色決計是高傒先生沒有食過的,也是律的心頭大愛,炸花椒芽?!?

    祁律喜歡花椒,這是天下共知的事情,如果有人想要巴結祁律,不知道送什么贄敬過去,不用多想,一定是花椒。旁人是不嫌財幣多,祁律是不嫌花椒多,花椒越多越好。

    其實祁律不只是喜歡花椒,他還喜歡花椒芽,如今是初春的天氣,花椒樹正好長了嫩芽兒,正是吃花椒芽的時候,再老一點,便沒了那口感。

    祁律將花椒芽裹上雞蛋炸制,炸好的花椒芽看起來很清淡,翠生生的,但香味兒已經出來了,配合著祁律調好的花椒鹽,輕輕一蘸,入口香氣撲鼻,比肉都好吃!

    高傒雖然身為公族,吃過花椒,但是從不知道花椒芽也能吃,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野菜一樣。他本沒有抱著甚么期待,隨便對付了一口,哪知道……

    “唔唔唔!”公孫無知不愛吃素,也是隨便吃了一口,登時瞪大了眼睛,使勁點頭,說:“這……這太好食了罷?滋味兒鮮嫩,入口奇妙,真的比肉還要香!”

    公孫無知第一次如此愛食菜,加了一大筷子放在自己的承槃中,高傒一看,立刻也開始動手,兩個好像在比手速,各自加了一堆在自己的承槃中,為了最后一塊花椒芽,幾乎還要大打出手。

    公孫無知沒有夾到最后一塊花椒芽,氣的指著高傒說:“孟陽!他欺辱本公孫,給本公孫把花椒芽搶回來!”

    孟陽揉了揉額角,只覺得頭疼不已,說:“公孫,高傒先生是客?!?

    高傒心滿意足的吃了最后一口花椒芽,那表情已經從隆冬的冰雪,變成了三月的春水,還帶著一絲絲的得意,竟然有些孩子氣。

    祁律怕公孫無知大喊大叫,安撫說:“公孫可以嘗嘗干炒牛河,保證也好食?!?

    主食還有干炒牛河,湯頭是考驗刀工的文思豆腐,還有一位甜品,炸制的荷花酥,里面放的是甜口的蜜豆餡料,外面和了酥油的面,炸的金黃酥脆,還點了一些粉紅色,看起來活脫脫一朵蓮花,美不勝收,完全便是工藝品。

    一頓燕飲吃下來,竟有些雞飛狗跳。

    高傒吃掉最后一塊荷花酥,望著杯盤狼藉的案幾,這才擦擦手,已經恢復了平日里的清冷,將帕子放在案幾上,隨即長身而起。

    公孫無知還以為高傒打算吃完便跑,哪知道高傒站起來,深深的對祁律作禮,拱手說:“罪臣高傒,多有得罪,還請君上責罰?!?

    公孫無知震驚的看著高傒,甚么情況,有的吃就是君上了?

    其實公孫無知不知道,剛才高傒不作禮、怠慢輕賤的舉動,全都是在試探祁律。

    高傒淡淡的說:“身為一國之君,自要忍旁人所不能忍?!?

    公孫無知恍然大悟,說:“合著你剛才都是裝的?”

    高傒的確是故意試探祁律的,因著高傒一早就不看好太子諸兒。太子諸兒沒有才得,為人還是十足的暴力,更是傳出了霍亂宮廷的丑聞,高傒從頭到尾,都沒有在諸兒身上寄有希望。

    不得不說,高傒的眼光十足毒辣,因著正是如此,齊國的發展一向非常均衡,從齊桓公的爺爺開始,便給齊國打下了強大的基礎,但是到了齊桓公的大哥諸兒這一代,諸兒暴戾橫行,南征北戰,沒有一個固定的發展套路,與自己的妹妹文姜亂倫,還殘殺了妹夫魯國國君,可謂是混亂不堪。

    祁律笑瞇瞇的說:“既然高傒先生的試探已經完了,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律想要請高傒先生助一臂之力,從臨淄城的北門,繞過大司徒的掌控,入城、即位!”

    高傒沉吟了一番,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立刻拒絕。

    祁律十拿九穩的笑著說:“高傒先生,孤知道你懷才不遇,你缺少的并不是才德,而是一個機遇,這天底下,孤可以給你這個機遇,倘或你錯過了孤,恐怕還要等上個二十年?!?

    祁律沒有危言聳聽,如果高傒能幫助祁律順利進入臨淄城,就是新君的功臣,自然高官厚祿,如果高傒錯過了這個機會,那么高傒發光之時,還需待齊桓公,也就是如今的公子小白長大。

    祁律挑唇說:“高傒先生雖然冷傲孤高,但是孤以為,沒有人希望自己是這個世上獨醒之人,看著旁人皆墜入渾濁,唯獨自己清醒的感覺,并非是孤高,而是孤獨,對么?”

    祁律的話似乎戳在了高傒的心窩子上,的確,高傒這些年我行我素,看起不食人間煙火,其實他的骨子里并不是孤高,而是孤獨,沒人能理解高傒的德行,沒人能理解高傒的才華,他仿佛是關在丑陋殼子里的璞玉,眾人都不愿意看他第二眼。

    高傒瞇著眼睛,他雙手微微攥拳,突然抬起頭來,直視著祁律的眼目,說:“傒可以助君上一臂之力,但此間之事,傒只能與君上一個人細談?!?

    高傒要其他人回避才開口,祁律點點頭,說:“高傒先生隨孤來罷?!?

    酒足飯飽,祁律帶著高傒來到水邊搭建的臨時營帳,兩個人走進去,只能看到營帳內光線影影綽綽,模糊的映照著兩條人影。

    公孫無知坐在席間,不能跟進去,用小匕舀著家常豆腐剩下來的菜湯,把最后一點菜湯澆在稻米飯上,迫不及待的扒拉進口中,幽幽的說:“君上把美人兒帶進帳中獨處了,當真是人生大幸,孟陽,再給本公孫盛一豆稻米飯,這菜湯剩下來浪費了!”

    孟陽:“……”

    快天亮之時,高傒才從營帳中出來,匆匆離開,回臨淄城去了,公孫無知想要問一問高傒和祁律都說了甚么,祁律只是幽幽一笑,笑容無比奸佞狡詐,說:“秘密?!?

    高傒已經同意和祁律聯合,打開北城門,讓祁律繞行北城門,進入臨淄城。

    祁律拉攏了高傒,定下了進城的日子,眾人便在幕府再一次議會,將進城即位的事情敲定下來。

    大司徒假意扣押公子諸兒,已經派人來請祁律進城,不出意外,打開的是距離會盟大營最近的南城門,也就是大司徒的得意門生國仲管理的地界。

    如果祁律真的從南城門通行,那么絕對會被高仲扣押,到那時候就是自投羅網,正中大司徒下懷。

    祁律說:“孤已經與高傒談妥,進城之日,便仰仗諸位穩住大司徒……”

    祁律的意思是,天子、諸侯,還有齊國大部分的隊伍,全都從南門進城,接受大司徒的邀請,如此以來,大部隊浩浩蕩蕩,聲勢浩大,可以掩人耳目。

    而祁律則是喬裝改扮,偷偷繞遠來到北城門,和高傒見面,經過高傒潛入臨淄城。

    祁律笑瞇瞇的說:“大司徒的目標是孤,到時候在南城門沒有看到孤,也不會撕開臉皮難為天子與諸侯?!?

    這倒是如此,大司徒只是齊國的上卿,目的是扳倒祁律,扶持諸兒上位,到時候大司徒在南城門的隊伍里沒有發現祁律,絕對不可能和天子撕開臉皮,更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對抗諸侯,沒道理得罪天底下所有的人。

    公孫無知一拍手,說:“好啊!妙!只要君上進入臨淄城,咱們便順水推舟,請大司徒主持,他不是要扶持君上即位嗎,就圓了他的心愿,給他這個機會!本公孫已經迫不及待,看到那老小兒自作自受的場面兒了!”

    諸侯們絕對是不知情的,只是利用諸侯們做個陪襯,雖這法子好是好,但是為了掩人耳目,祁律從北城門進入,人數絕對不能太多,必須便宜行事。

    天子蹙起眉頭,似乎有些擔心,因為到時候天子為了大局,一定要從南城門進城,不能和祁律一同走北城門,讓天子如何能放心的下?

    眾人將事情敲定,很快便到了進城之日。

    祁律難得起了一個大早,已經喬裝改扮好,換上了仆役的衣裳,而天子一身王袍,襯托的器宇軒昂,挺拔俊美。

    天子凝視著祁律的背影,還是有些擔心,走過去拉著祁律的手,說:“太傅,一定要小心行事?!?

    祁律點點頭,說:“天子才是,一定不能意氣用事,成敗……便在此一舉了?!?

    祁律輕裝簡行,因著要繞道北城門,所以提早出發,早早離開了會盟大營,往與高傒約定好的地點前去碰頭。

    祁律一身仆役打扮,混在進城的人群之中,看起來十足的不起眼,很快隨著人流往前走去。

    今日是新君入城的日子,北城門的管制也嚴格了不少,不過祁律并沒有受到太多的盤查,各種“身份證”都是高傒提前準備好拿給祁律的,萬無一失。

    城門就檢查了祁律的符傳之后,很順利的放行。祁律低著頭往前走,大步鎮定的離開城門,繞了一個圈,來到與高傒匯合的地點。

    果然,偏僻處已經有人在等了,那人身材高挑,看背影有些羸弱纖細,文質彬彬,有點這一點子孤高,必然就是高傒了。

    祁律走過去,高傒轉過頭來,說:“大部隊已經進入臨淄南門,走罷,請君上隨傒先去匯合?!?

    祁律點點頭,高傒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祁律往前走去,哪知道剛邁開步伐,還沒往前走,突然覺得后脖子一木,“嘭??!”一聲重響,高傒竟然突然襲擊了祁律,祁律只覺得硬物砸在自己的后腦,登時昏昏沉沉,頭暈目眩,一個沒站穩,“嘭——”撲倒在地。

    祁律昏昏沉沉的,睜不開眼睛,嗓子滾動著,惡心想吐,恍惚間感覺自己搖搖晃晃,應該是在輜車上。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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