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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成敗在此一舉-《春秋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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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律被人從輜車上抬下來,重重扔在地上,隨即是踏踏踏的聲音,有人站在了祁律的面前。

    祁律不是很清醒,努力睜開眼目,仍然看不清晰,只見到幾條人影在自面前晃,扭曲著,連他們的說話聲也仿佛怪獸一樣扭曲。

    一個清冷的聲音說:“祁律,給你帶來了。”

    祁律被狠狠砸了后腦,有些腦震蕩,緩和了好一陣子,嗡嗡的耳鳴聲這才平息下來,極力分辨著  那清冷的嗓音。

    是……

    是高傒!

    說話之人竟然是高傒。是了,偷襲祁律之人也是高傒!

    另外一個嗓音有些蒼老,是祁律陌生的嗓音,呵呵笑著說:“很好,做的好!祁律做夢也不會想到,是高傒你出賣了他。”

    高傒的嗓音十足冷漠,說:“希望大司徒說到做到。”

    大司徒?

    祁律雖然聽不出那蒼老的聲音是誰,但高傒已經揭曉了對方的身份。

    大司徒的聲音喋喋而笑,說:“放心好了,你缺少的只是一個機遇而已。你幫助老敝人抓住祁律有功,也算是有遠見,識時務的,只要等太子成功即位,老敝人便收你為門生,將來還怕混不出個名堂來么?”

    臨淄城,南門。

    諸侯會盟完畢,一致推舉祁律為齊國國君。祁律乃是齊侯祿甫的親弟弟,名正言順,而且德才兼備,乃天下賢士,當之無愧。

    今日便是齊國新君祁律進入臨淄城,正式即位之日。因著諸侯會盟,諸位國君都在,便一起入臨淄城,做一個見證,一同參加祁律的即位之禮。

    隊伍浩浩蕩蕩的開到臨淄城門口,天子為首,巍峨的虎賁軍護衛,身后則跟著魯公、衛侯、鄭伯、莒子四位國君,雖國君們并不能開大軍進入臨淄城,但是隨身護衛的軍隊也不少,都是精銳之中的翹楚。

    眾人來到臨淄城南門,便見到一個身穿齊國官袍的年輕男子快步迎了出來,拱手行禮,說:“國仲恭迎天子御駕,恭迎新君即位,恭迎魯公、衛公、鄭公、莒公大駕。”

    姬林坐在奢華的輜車之中,稍微打起帳簾子,向外看了一眼,那人口稱國仲,想必就是大司徒的得意門生,未來的大司徒人選。

    國仲年紀輕輕,亦是大約二十出頭,雖是文人,卻生著武將一般高大的體魄,不過氣質正直又文雅,給人一種十足可靠的感覺。

    姬林朝外看了一眼,聽國仲這個口氣,顯然不知祁律并不在隊伍中,隨即笑起來,但是他的笑容不達眼底,帶著一股森然,伴隨著初春的涼風,涼颼颼的說:“怎么?寡人與各位國君遠道觀禮,你們齊國竟然只派出一個大夫迎接,當真是禮儀之邦啊。”

    國仲的臉色沉了下來,似乎有些頂不住,畢竟天子說的是事實,國仲雖在年輕一輩里算是翹楚,但是他資歷尚淺,臉面子也薄,天子和各國國君,從公爵到子爵全都來臨淄城觀禮,國仲一個人出來迎接,實在太失禮了。

    春秋時代講究禮義,尤其是對外的禮儀。為了不失禮,大多時候派出去的司行,也就是外交官,都是年長之人,因為年長之人資歷深厚,不會被人誤會輕賤。

    今日城門口只來了國仲一人,別說是天子了,其他幾個國君臉色都不好看,覺得自己被怠慢輕賤了。

    莒子本就和齊國不是很對盤,畢竟都是東三國,素日里只是面和心不和,便冷笑說:“齊國怕不是想要輕賤于孤?輕賤于孤不要緊,天子在此,齊國只派出一個黃毛小兒,竟如此不知禮數?!”

    國仲頂著莒子的咒罵,便聽到“噠噠噠”的馬蹄聲,一輛軺車飛快的行駛而來,一個老者站在軺車上,不等軺車停穩,從上面跳將下來,趕緊作禮,說:“罪臣來遲,罪臣來遲!還請天子與諸位國君贖罪,恕罪啊!”

    眾人仔細一看,這匆匆而來的老者,可不就是齊國的大司徒么?

    大司徒行色匆匆,額頭上冒著汗,咕咚一聲跪下來作禮,說:“罪臣年邁,臨出門之時舊疾復發,因而來遲,怠慢了天子與諸位國君,實在是大罪!”

    大司徒年紀不小了,白發蒼蒼跪在地上扣了兩次頭,天子和諸位國君都是“初來乍到”,也不好難為齊國的元老。更何況,天子還有其他打算,今日最重要的,便是讓祁律順利即位,其他的,不必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天子面色十足親和,說:“大司徒年事已高,為齊國忠心耿耿,寡人又怎么會怪罪于大司徒呢?請起罷。”

    大司徒顫巍巍站起身來,身邊的門生國仲立刻去攙扶。他站起身來,環視了一圈,拱手說:“罪臣斗膽,敢問天子,這……不知我齊國的新君在何處?”

    別說是大司徒沒看到祁律了,就連魯公、衛侯、鄭伯和莒子通通都沒有看到祁律,大司徒這么一提起來,大家才注意到。平日里祁律與天子干系最是親厚,總是同坐一輛輜車,因此輜車離開會盟營地之時,大家沒有看到祁律的輜車,并沒有當一回子事兒,這會子想起來……

    大司徒假意扣押了公子諸兒,想要引祁律入臨淄城,天子又怎么會如他所愿呢?天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勝券在握,說:“大司徒便不必憂心了,齊國的新君,已經在臨淄城之中了,大司徒需要安置的,便是今日晚間的即位典禮,其余的無需多慮。”

    大司徒再三左右確認,果然沒有祁律人影兒,一時臉上都是踟躕,隨即硬著頭皮說:“這……罪臣斗膽,天子的虎賁軍,與各位國君的軍隊,不能開進臨淄城中,請天子與各位國君點起親隨入城。”

    天子早就料到了,虎賁軍和各國的軍隊是不能開進齊國都城的,但是只要祁律能夠順利入城,就算大司徒擁戴公子諸兒,即位典禮上祁律一出現,那齊國國君之位必然是祁律的,毋庸置疑。

    天子便沒有強求,說:“自然。”

    大司徒安排了天子和國君們在館舍下榻,晚間進入齊國宮殿,觀摩齊國新君的即位典禮。

    大司徒恭送天子進入館舍,等天子走遠,彎成一張弓的身子這才慢慢直起來,嗓子里發出“嗬嗬”的沙啞笑聲,好像在磨老樹皮,顫悠悠的說:“天子想要和老敝人斗,還嫩了些,再等幾年罷!”

    國仲還扶著授業恩師大司徒,聽到大司徒的話,奇怪的側頭去看大司徒。

    姬林按照約定,進入館舍下榻,準備去與祁律匯合。立刻讓人去打聽祁律的消息,公孫無知自告奮勇,畢竟如今已經進入了臨淄城,這里可是公孫無知的天下,他有很多人脈。

    公孫無知急匆匆去打聽,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姬林便聽到“吱呀”一聲,有人匆匆撞門進來,姬林歡喜的抬頭去看,還以為是祁律來與他們匯合了,定眼一看,卻是早些離開的公孫無知。

    公孫無知一頭大汗,就連一向鎮定的孟陽的臉色也不好看,而他們身后并沒有跟著祁律,就連祁律人影兒也不見。

    姬林心竅咯噔一聲,連忙說:“齊公呢?”

    公孫無知震驚的說:“君上、君上不見了!”

    “不見了?”姬林厲聲說:“甚么叫不見了?!”

    公孫無知手足無措,一臉茫然,仿佛得了失語癥,一時間竟說不清楚,還是孟陽鎮定,說:“回天子的話,小臣在臨淄城中,并未有發現君上的蹤跡。”

    姬林眉頭鎖死,形成了一個川字,說:“齊公不是早些已經于北門進入臨淄城了么?為何會不見蹤跡?你們去尋了高傒不曾?”

    公孫無知連聲說:“尋了!尋了!但是……但是高傒在宮里,親隨說一大早進宮去了,見不到人!”

    姬林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人魚肉,沒有戒心的天子了,祁律的法子萬無一失,還有天子和諸位諸侯“開路”,如果有問題,那么只可能是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姬林嗓音沙啞,沉聲說:“高、傒!”

    公孫無知此人雖不適合宮廷爭斗,性子還作天作地不吃虧,但他并不傻,反而精明的厲害,也正是因著公孫無知精明,齊侯祿甫才會寵愛公孫無知。

    公孫無知如今聽姬林一說“高傒”二字,登時心頭一顫,恍然說:“高傒出賣了君上?糟了……”

    他們的計策其實很簡單,如果有問題,那問題一定出在高傒身上,都沒有第二個人選。

    祁律一早進了北門,隨即消失得無蹤無影,而就是這么巧,高傒一早進宮去了,便沒有再出宮,公孫無知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無法大張旗鼓的進宮去尋高傒,如此一來,高傒便可以遁走。

    “現在……”公孫無知慌亂地說:“現在可如何是好?君上豈不是羊入虎口?怪不得大司徒那個老小兒如此鎮定,怕是早就和高傒那賊子聯手了!如此一來,咱們豈不是把君上親自送到了大司徒和諸兒手中……那……那晚上的即位典禮……”

    如果祁律不出現,即位典禮便是給諸兒做了嫁衣,大司徒一定會擁戴諸兒成為齊國國君。諸兒乃是齊侯祿甫欽定的太子,雖然品行不佳,還鬧出過丑聞,但的的確確是太子,又是長子。

    姬林聽著公孫無知的話,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差,“嘭——!!”一聲,狠狠將案幾踢翻出去,幾乎是怒吼著:“找!!!去給寡人找,便是把臨淄城翻個底兒朝天,掘地三尺,也要把齊公給寡人找出來!”

    時辰一點點過去,眼看著黃昏將近,馬上便是齊國新君的即位大典了。

    此次即位大典,幾乎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不只是天子親臨,魯國的國君,衛國的國君,還有鄭國和莒國的國君,都會親自參加,可謂是萬眾矚目。

    然……

    就是在這萬眾矚目之下,祁律卻不翼而飛,怎么也找不到人。

    公孫無知臉色煞白,聲音沙啞的說:“天子,齊公的寺人來請了,說是……說是新君的即位大典馬上便要開始了,請天子進宮觀禮。”

    姬林的臉色鐵青,瞇了瞇眼睛,一雙眼眸彌漫著血絲,沒有回答,反而拋出一個問題,說:“還沒有找到齊公么?”

    還沒有找到祁律……

    公孫無知不說話,姬林也明白,還未有找到。

    姬林長身而起,沉聲說:“繼續去找,寡人這就進宮,拖住即位典禮,務必要把齊公給寡人帶過來!”

    天子甩下這句話,拖著黑色的長袍,很快在眾人的簇擁下,登上輜車,奢華的輜車咕嚕嚕的往齊國宮殿而去。

    天色黃昏,即位大典馬上便要開始,天子與諸位國君全都鑒臨,在席位上安坐下來。

    鄭伯寤生稍微來得有些晚,走入席間之時,便發現天子的臉色不是很好,轉頭看了一眼祭仲,說:“發生了何事?”

    祭仲附身在鄭伯寤生耳畔,低聲說:“回君上……”

    鄭伯寤生聽著祭仲的耳語,稍微瞇了瞇眼睛,隨即唇角挑起一絲絲耐人尋味的笑容,說:“看來,今日注定有趣兒的緊呢。”

    祭仲似乎在等鄭伯寤生發話,說:“君上?”

    鄭伯寤生抬起手來,微微擺了擺,說:“靜觀其變。”

    大典如期舉行,大司徒身為上卿大夫,步入大殿之中,身后跟著他的得意門生國仲,而國仲之后,竟然還跟著一個人。

    那人面像清秀,身材高挑,透露著一股文人之姿,還有一股子孤高與清冷,一看便不是好相與之人,但那年輕人的面容長相極為出彩。

    “高傒!”公孫無知差點一下子蹦起來,指著跟在大司徒身后的年輕人,狠狠地說:“高傒!是他!”

    高傒跟隨著大司徒走出來,這場面不用再多說了,已經坐實了天子的猜測,高傒便是出賣祁律之人,毋庸置疑。

    高傒走出來,臉色還是那樣清高孤冷,因著大殿內十足安靜,公孫無知那一聲憤恨的低吼,高傒聽得是一清二楚,他回過頭來,淡淡的掃了一眼公孫無知。

    高傒是剛走進大殿的,還沒來得及坐下來,而公孫無知已經坐在席間,這年頭是沒有椅子的,都是坐在席子上,因此公孫無知比高傒矮了許多,高傒那眼神本就讓人有一種盛氣凌人的錯覺,如今從高處俯視著公孫無知,這種錯覺被無限放大了起來,配合著高傒唇角淺淺的笑容,像極了嘲諷。

    公孫無知腦袋一熱,差點沖起來,孟陽一把按住公孫無知的肩膀,低聲說:“公孫,大局為重!”

    如今撕開臉皮,高傒也沒甚么損失,反而可以一推不認賬,公孫無知則會成為跳梁小丑,還會讓諸侯和觀禮者們知道祁律已經不見了。

    大司徒走出來,分明還是一頭白發,卻笑的春風得意,仿佛瞬間年輕了十歲,不,二十歲有余。

    大司徒笑著一路拱手,說:“老敝人拜見天子,見過各位國君!今日乃是我齊國新君的即位之日,天子與諸位國君賞臉,真真兒是讓我齊國蓬蓽生輝啊!”

    大司徒說了一些場面話兒,很快便切入正題,拱手笑著說:“有請新君即位——”

    “新君即位——”

    大殿上充斥著山呼聲,很快,便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有人在萬眾矚目之下走進大殿。此人年紀不大,頭戴冕旒,一身黑色的侯爵長袍,然身材卻不是甚好,長袍微微拖地,走進了大殿。

    “這……”

    “這怎么回事兒?!”

    “諸兒!?”

    “怎么是諸兒?!齊國的新君不是祁太傅么?!”

    “齊國的新君”一走進來,大殿中登時沸騰起來,仿佛是煮開了的水,而且是持續燒薪的沸水,不停的翻滾著,耳語的聲音瞬間炸開,充斥著整個大殿。

    穿著齊國國君之袍走出來的人,根本不是祁律,而是公子諸兒!

    公子諸兒這般走出來,莒子瞪大了眼睛,嚇得差點從席子上彈起來,諸兒不是落敗了么?連夜夾著尾巴從營地逃走,怎么突然又蹦出來了?

    魯公和衛侯也吃了一驚,唯獨鄭伯寤生沒有吃驚,畢竟他已經從祭仲口中聽說了事情,祁律失蹤了,因此鄭伯寤生早有準備,并不吃驚。

    鄭伯寤生笑瞇瞇的觀覽著四周之人的舉止神態,似乎覺得這混亂的場面,是一件十足有趣兒之事。

    姬林眼看著諸兒走出來,立刻一拍案幾,呵斥說:“放肆!齊國大司徒,你這是要公然僭越謀逆不成?誰不知齊國的新君乃是先公之弟,寡人之師,昔日里的祁太傅?而今日出現在朝堂之人,為何是公子諸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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