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貞觀二十五年深秋,安西都護府的軍帳內彌漫著硝煙與墨香的混合氣息。 郭孝恪捏著那封從邏些城快馬送來的信。 信紙上端正的字跡出自文成公主之手,可內容卻讓他心頭翻涌:“懇請暫緩攻城,莫傷吐蕃無辜百姓”。 他腦海里反復盤旋,數月前,正是這位文成公主,將吐蕃與阿拉伯暗中勾結的密信親手送回長安,直呈太子李承乾案前。 “父親,這信……”郭瑾剛開口就被郭孝恪擺手打斷,他看著兒子年輕氣盛的臉,沉聲道:“你忘了?文成公主三月前才把吐蕃聯阿拉伯的陰謀告到太子面前,字字句句都是‘吐蕃包藏禍心,懇請大唐早做防備’。如今轉頭就為吐蕃求情,這前后的反差,你感受到了嗎?” 郭瑾一愣,隨即恍然:“您是說……她這是公私兩難?既念著吐蕃百姓,又不敢真違逆大唐?” “不止。”郭孝恪將信紙重重拍在案上,燭火搖曳中,他的眉頭擰成疙瘩,“更要緊的是太子那邊。太子已知吐蕃聯阿拉伯的底細,本就鐵了心要打。” “現在文成公主來求情,咱們若是直接把信送回長安請示,你讓太子怎么答?答應,等于無視吐蕃的背叛,不答應,又顯得不顧及公主情面,這不是把太子架在火上烤嗎?” 郭瑾這才明白父親的糾結,撓了撓頭:“那……就按兒子說的,不理會?反正公主先前都告了吐蕃的狀,現在求情當不得真。” “糊涂!”郭孝恪瞪他一眼,“她是是陛下親封的公主!先前舉報吐蕃,是盡大唐公主的本分;如今求情,是念吐蕃贊蒙的情分。太子重情義,咱們若是硬頂,他嘴上不說,心里難免記下。” 帳內陷入沉默,只有帳外巡邏兵的甲胄摩擦聲隱約傳來。郭孝恪踱步到沙盤前,目光劃過代表吐蕃的區域:“戰機不能等,太子也不能為難。這信燙手,咱們不能直接遞到太子面前。” 他猛地停步,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找蘇定方將軍。” “蘇將軍?”郭瑾驚訝道,“您是說……把信交給蘇將軍處置?這會不會顯得咱們推卸責任?畢竟您才是安西都護……” “這不是推卸,是權衡。”郭孝恪語氣凝重,“蘇將軍是太子親點的主帥,跟太子自潛邸時就相交甚厚,最懂太子的心思。他知道文成公主的舉報,也清楚前線戰局,由他來定奪如何回稟太子,比咱們直接請示穩妥得多。太子信他,就算處置得重些,也不會怪到咱們頭上。” 頓了頓,郭孝恪聲音低了幾分:“是,這么做或許顯得咱們怯懦,甚至可能得罪公主那邊。可眼下,保住戰局、不讓太子為難,比什么都重要。” 郭瑾看著父親鬢角的白發,想起這些年父親在西域的謹小慎微,終于點頭:“兒子明白了。蘇將軍剛在勃律部署完防務,派人把信送過去,半日就能到。只是……要不要在信里說明咱們的意思?比如先圍不攻,等他示下?” “不必說透。”郭孝恪搖頭,將信紙仔細折好裝入信封。 “蘇將軍沙場老將,一看信就知咱們的難處。咱們只附一張軍情簡報,說‘吐蕃糧草正往深山轉移,我軍已備妥攻城,候主帥令’,剩下的讓他定奪。” 他將信封遞給郭瑾,目光沉沉:“記住,此事只你我知曉,對外只說‘將公主書信呈送主帥’,莫要多言。” 郭瑾接過信封,指尖觸到紙張的涼意,忽然懂了父親的苦心。 這封看似簡單的求情信,實則是裹著親情與國事的漩渦,他們這些前線將領,既不能違逆太子,又不能耽誤戰機,交給最懂太子的蘇定方,竟是此刻最穩妥的破局之法。 帳外的風更緊了,卷起沙塵拍打帳幕。郭孝恪望著窗外暮色中的火炮陣列,輕聲自語:“公主啊公主,你這封信,可真是給咱們出了個難題……” 而那封承載著兩難抉擇的信,正被郭瑾的親兵快馬送向勃律方向。 —— 勃律的唐軍帥帳內,燭火在寒風中明明滅滅。 蘇定方看著郭孝恪送來的信,,信紙在他粗糙的掌心微微發皺,文成公主“暫緩攻城”的字跡像一根細刺,扎在戰局膠著的節骨眼上。 “大帥,這郭孝恪分明是把難題扔給咱們了!” 副將王勇猛地一拍大腿,甲胄碰撞聲驚得燭火跳了跳:“他自己是安西都護,戰機在他眼皮子底下,卻把公主的信轉過來,明擺著不想擔責任!咱們正準備明日拂曉攻城,這時候節外生枝,不是添亂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