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蘇、蘇允?”陳知易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手指死死摳住公文邊緣,羊皮紙發出刺耳的沙沙聲,仿佛隨時會被撕成碎片,“那個傳聞中的蘇氏反賊蘇允,竟帶著五萬鐵騎攻下了劍門關?” 他踉蹌著后退兩步,后背撞翻了身后的花架,青花瓷瓶“啪”地炸開,飛濺的碎片擦過腳踝,劃出一道血痕,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瞪大了眼睛,像是見了鬼似的喃喃自語,“劍門關天險,易守難攻,怎么可能……” “這、這不可能!” 陳知易突然暴喝一聲,猛地一把揪住師爺的衣領,官帽歪斜地扣在腦袋上,幾乎要掉下來。 他急促的呼吸噴在師爺臉上,唾沫星子四濺,“三日前還派人去蘇氏宗祠施壓,如今蘇允竟是攻下劍門關,劍門關乃是四川門戶,劍門關一失,川蜀不安……我、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化作一陣帶著哭腔的嗚咽,喉結上下滾動,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突然,他像發了瘋似的沖向衣帽架,一把扯下身上的官袍,綢緞撕裂的聲音在寂靜的縣衙里格外清晰。 他抓過師爺的粗布短打,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扣子系錯了位置,下擺歪歪扭扭,腰帶也松松垮垮地掛在腰間。 “快!備馬!不,備牛車!”陳知易頂著歪歪扭扭的頭巾,兩只鞋穿得一順撇,在地上跺著腳大喊,“去蘇氏宗祠!給本……給我把蘇族長供起來! 把綢緞莊、竹編坊的地契全送回去!還有那座窯廠,連夜派人守著,誰敢動一塊瓷片,本……我剁了他的手!” 他一邊喊,一邊在縣衙里橫沖直撞,撞倒了幾個衙役,碰翻了案幾上的筆墨紙硯,墨水潑灑在青磚地上,像是一灘灘血跡。 師爺目瞪口呆地看著平日威風凜凜的縣太爺,此刻頭發蓬亂,衣冠不整,活像個偷雞摸狗的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陳知易已經沖出縣衙,在門檻上絆了個狗啃泥,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瞬間腫起一個大包,門牙也磕掉了半顆,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淌。 可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咧著嘴傻笑起來,血水混著口水從缺了牙的嘴里流出來,“蘇允是蘇氏族人,蘇族長就是他親叔!這……這叫大水沖了龍王廟啊!” 暮色中的眉山城,炊煙裊裊升起。 百姓們站在街邊,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輛破牛車橫沖直撞地駛過街巷,車轅上掛著的官靴叮當作響。 當破牛車停在蘇氏宗祠前,陳知易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腰板下車。 他的官袍皺得不成樣子,腰間玉帶也歪歪斜斜,但還是強撐著體面,整了整衣襟,緩步上前。 只是他的腳步虛浮,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到了牌匾下,他朝已經倉皇迎了出來的蘇氏族長蘇淳以及眾多族人作了作揖,聲音里帶著討好:“蘇族長,陳某前日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令侄蘇允將軍雄才大略,這川蜀之地,日后少不得仰仗蘇氏。” 蘇淳拄著拐杖站在門檻前,身后站著一眾蘇氏族人,個個滿臉詫異。 蘇淳兒孫子蘇遠瞪大了眼睛,手中握著的竹簡“啪嗒”掉在地上,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這……這還是那個頤指氣使、要滅我族的陳知縣? 蘇河站在人群中,臉上還帶著被陳知易折扇砸出的淤青,額角的傷口也還滲著血。 他張著嘴,一臉茫然,心下道:“前日還對我非打即罵,逼我交出產業,如今卻像是換了個人,這到底唱的哪出?” 他心中翻涌著無數疑問,卻找不到答案。 蘇淳撫著胡須,眼神中滿是詫異,他慢悠悠開口:“陳縣尊這是唱的哪出啊? 三日前帶著衙役砸我宗祠,如今卻來賠禮?” 這一句話,讓周圍的疑惑達到頂點,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知易身上,等著他解釋。 蘇家族老蘇德昌拄著拐杖,顫巍巍上前一步,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陳知縣,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我蘇氏已經將所有的產業都交予你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難不成還真要毀了我蘇氏? 我蘇氏雖只是縣中小族,但也不是軟弱可欺的,陳知縣可是要適可而止!” 陳知易咬了咬牙,從袖中掏出一疊地契,伸手遞過去時,手指微微發顫:“這些是綢緞莊、竹編坊的地契,即刻奉還。 窯廠那邊,我已派人嚴加看守。 還望蘇族長在……他面前,為陳某說句好話。” 這番話讓蘇氏眾人更加摸不著頭腦,蘇明遠忍不住問道:“他?他是誰?”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