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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一顆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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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可以再講話,你必須休息!”他啞聲說,幾乎是命令性地。

    初蕾變色了。她睜大了眼睛,微張著嘴,突然間崩潰了。她哭了起來,淚珠像泉水般涌出,沿著眼角,滾落到枕頭上去。

    “我知道,”她悲切地低喊著,“你們騙我!你們騙我!他走了!他出國了!他跟我生氣了,他出國了!”她啜泣著,絕望地把頭埋進枕頭里。“他甚至不等我清醒過來,我有幾千幾萬句話要對他說!”念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撲過去,用手扶住初蕾的頭,把她的臉轉過來,她盯著初蕾,含淚嚷:

    “不是!初蕾!致文沒有跟你生氣,他愛你愛得發瘋,愛得無法跟你生氣!他不能來看你,就因為他太愛你!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過,他會對你這樣!”

    “我不懂!媽媽!我不懂!”初蕾喊著,“如果他愛我,他為什么不來?你打電話給他,媽媽,你打電話給他!我不驕傲了,我不任性了,我也沒有自尊了,我要見他!媽媽!我要見他!”

    “初蕾,我告訴你……”

    “念蘋!”寒山警告地喊。

    “寒山,”念蘋轉向寒山。“你告訴她吧!你把事實告訴她吧!長痛不如短痛,她總要面對真實!”

    “爸爸!”初蕾面如白紙。“到底怎么了?告訴我!求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和致中又打架了?他被致中殺掉了?爸爸呀!”她用手抱著頭,狂喊著,“求你告訴我吧!”

    “好,”寒山下了決心,他坐在床前的椅子里,用手按住她。“我告訴你,但是你必須冷靜!”

    初蕾咬牙點了點頭。

    “記得你跳水那天嗎?”寒山凝視她。

    她再點點頭。

    “你剛跳下去,致文也跟著跳下去了。”他說,面部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

    她睜大了眼睛,不信任地。

    “他瘋了嗎?”她說,“他要救我嗎?”

    “可能是瘋了,也可能是要救你!”寒山咬牙說,“總之,他看見你跳下去,他也跟著跳下去。那天的河水很急,你被一直沖到下游,才被營救人員撈起來,天氣很冷,你撈起來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氣了……”

    “他呢?”她打斷了父親,眼珠黝黑得像兩泓不見底的深潭,她的聲音空洞,深邃,而麻木。“死了,是嗎?我被救活了,他——淹死了。是嗎?”

    “不,不是這樣。”他下意識地燃起一支煙,抽了一口。當時的情景仍然怵目驚心,他的聲音顫抖著。“激流把他沖到了岸邊,當時有一架在工作中的挖石機,那挖石機的鐵手正好對他的身子挖下去……”他停住了。

    初蕾的臉上一無表情,眼睛更深更黑了。

    “他是這樣死的?”她問。

    “他沒有死,”他吐著煙,眼睛望著煙霧,聲音忽然平靜了,疲倦而平靜。“我把他弄回醫院,連夜間,我召集了外科、骨科、神經科、血液科、麻醉科……各科的醫生會診,我們盡了我們的全力,幾乎一個星期,我們都沒有闔眼睡過,我們接好了他斷掉的骨頭,縫好了他的傷口,他沒有死,可是……”他又停了。

    “他殘廢了?毀了容?”

    “更嚴重一些。他現在是一具——活尸。”

    “怎么講?什么叫活尸?”

    “他不能行動,他沒有思想,他沒有感覺,他躺在那兒,只是活著,有呼吸,除此之外,他什么能力都沒有。我們用盡各種方法,不能讓他恢復意識。”

    “可是——”她用舌尖舔著干燥的嘴唇,“你會治好他,是不是?”

    “我不能說。初蕾,知道王曉民嗎?她被車子撞倒后,已經昏迷了十幾年。”

    初蕾不再說話,她注視著天花板,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她平靜得出奇。

    “他還在醫院里嗎?”她問。

    “他父母把他接回去了。我仍然每天去他家看他。”

    她又不說話了,只是望著天花板發呆,她呼吸平穩,面容寧靜,眼睛深不可測。

    “但是,他沒有死,是嗎?”

    “沒有死——”寒山小心翼翼地。“并不表示就不會死,你要了解……”

    “我了解,”她打斷了父親。“反正,我們每個人都會死!”她忽然掀開棉被,從床上滑到地毯上,扶著床,她試著要站起來。

    “你干什么?”念蘋驚呼著,一把扶住她。

    她雙腿一軟,人整個往地板上栽去。寒山抱住了她,她喘吁吁地靠在他手腕上。“我要去看他。”她說,劇烈地喘著氣。“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他說。”

    “他聽不見你呀!”念蘋含淚嚷,“他什么都聽不見呀!”

    “可是,”她喘得更兇了。“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要——跟他說!”

    “你可以去跟他說!”寒山把她抱回床上,堅定地看著她。“但是,你先要讓你自己好起來,讓你自己有能力去看他,是不是?”她把瘦骨嶙嶙的手臂伸給父親。

    “給我打針!”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讓我好起來!我有……有……好多話……要跟他說!”

    寒山默默地望著她,站起身來,他真的去拿一管針藥,注射到她的手腕里。一面揉著她的手腕,他一面眼看著她在那藥力下,逐漸入睡了。她的眼皮沉重地闔了下來,意識在逐漸飄散,嘴里,她仍然在喃喃地說著:

    “我要去看他!我……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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