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御駕到錢塘的時候, 不多不少, 正是九月初一。 朱凌鍶的隊伍, 六月中離開京城,十五歲的朱堇桐板著小臉,理了理衣冠,接過“太子監國”的旨意。十三歲的朱堇榆,沉浸在雙重打擊下,悲痛不可自拔。 其一, 是他的父皇和謝太傅,接下來半年,都不在宮里,往南方游山玩水去了,而且不帶他! 其二,是家長不在的時候, 他的哥哥成了宮里、甚至是朝野最中心的人物,誰都得聽他的。 太可怕了。 江陵王殿下素來乖巧, 又活潑可喜, 其童言童語, 經常逗得皇帝并謝首輔笑逐顏開, 是宮中第一有臉面的人,從不會有人為難與他,除了那個從小就板著臉的太子殿下。 朱堇榆誰都不怕,皇帝不說了,就是在一臉威嚴的謝靖面前, 也是有說有笑。也只有他敢在首輔和皇帝議事的時候,闖進書房找人陪他玩。那時候他還小,謝靖也是無奈,只得把他抱到膝上,一邊拍著哄著,一邊與皇帝,操心軍國大事。 末了還把他背回去,朱堇桐見了這幅父慈子孝,牙根都在發酸。“桐兒在這里呀,”皇帝從身后摸摸他的腦袋,再過兩年,想摸朱堇桐腦袋,恐怕還得踮腳,只能趁機趕緊。 手掌感受孩子柔軟的發頂,心里卻在暗嘆他長得太快了。 選朱堇桐做太子,實在是抽中了一支好簽,要放在現代,朱凌鍶就是那種被別的家長問,“你家孩子怎么考上清華,”然后他謙虛地擺擺手,“哎,他從小就沒讓我*操心”的那種狀況。 朱堇桐從小自律,當了太子之后,更加勤奮好學。皇帝要決斷天下的事,便不可在一事上完全外行,說不上樣樣精通,至少也要懂一點。可這滿天下的學問,什么都懂一點,談何容易,于是朱堇桐更是開足了馬力,苦學起來。 不過他想學什么,條件都是最好的,全國的大儒,行業的精英,都隨便他挑選。太子*宮殿里的燭火,日夜為他亮著,什么時候想補補腦子,美味佳肴都奉上,按理說,這樣的學習環境,他應該沒什么怨言,然而事實卻不是這樣。 他學習路上最大的障礙,是他的父皇。 朱堇桐這樣不分白天黑夜認真學習,謝靖覺得沒什么,他小時候家里窮,松煙熏著眼睛,淚淌下來,也不能說就不看了。再者學霸之間,雖然性格不對付,但對知識都有一種如饑似渴的向往,所以朱堇桐的做法,在謝靖看來,十分正常。 朱凌鍶卻有些憂心忡忡。 成天看書,會不會近視眼?每天趴在桌上,搞不好會駝背?不曬太陽缺少維生素d,會不會缺鈣,以后骨質疏松?好在朱堇桐學了武藝騎射,不然皇帝非要給他加幾門體育課,還是必修。 更重要的是,他的兒子,都青春期了耶,太子*宮中,除了一兩個年紀挺大的宮女,還是原先涇陽王妃給的人,剩下的全是小內侍,這樣缺乏異性的環境,真的有助于青少年建立健康的人生觀愛情觀嗎…… 皇帝深思熟慮之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雖然現在還小,但是先有些交集,以后太子有心上人了,也不至于盲婚啞嫁。 抓他來當皇帝,未來就是個大坑,別的事情上,可不能再委屈了他。 謝靖聽了,頗有些不以為然。皇帝又對朱堇桐一提,太子殿下小臉,忽的漲紅了,“撲通”一聲跪下,“兒臣一心向學,無意此道。” 朱凌鍶趕緊把兒子拉起來,說那咱們不提了,心里卻著實納悶,get不到朱堇桐的腦回路。 謝靖說,“殿下恐怕是因為,皇上要往他宮里放幾個伺候的人。” “啊啊啊,”哪兒能呢,朱凌鍶鬧了個大紅臉,謝靖想了想,“不如請涇陽王妃想想辦法。” 宮中沒有合適的女眷,來為朱堇桐操持,就算讓人家誥命夫人帶著親閨女來玩也不合適。涇陽王妃如今正在京城住下,她是朱堇桐親媽,把這事交給她,一定很上心。 朱凌鍶聽了也覺得,這主意不錯。 如今他們要往南方一游,朱堇桐太子監國,正好讓涇陽王妃“借”宮里的地方,招待各位夫人小姐。打著如意算盤的國家中樞二人組,興致勃勃地籌謀起出行計劃。 “太傅,我能不能跟你們去?”朱堇榆扁著嘴,問道。 謝靖有些為難,不帶朱堇榆去是朱凌鍶決定的,其實謝靖覺得,太子監國,江陵王左右無事,跟著一路走走,有什么不好呢。 朱凌鍶想的卻是,兩個孩子,一個在家里,連暑假都不能放,另一個帶出去玩,叫人心里多不平衡。“乖小魚,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江陵王殿下氣成一只河豚,不理會皇帝的小恩小惠,內心os, “我缺那點兒吃的嘛……” 皇帝這次去南方,是為了十月十七,泉州港大船出海。 自從隆嘉十五年,起了這個意頭,到如今已經過了九年,這些年來,朱辛月多方籌措,曹豐一力支撐,經過上千人的通力合作,終于造出了能浮在水面上的大鐵船。 雖大鐵船上配備了燃料發動機,但是依之前鄭和的慣例,仍選擇冬季出海,借一場東北季風,講究一個“順風順水”。 這次出海的船隊,由五艘船組成,除了泉州林氏冠名的永盛號、永寧號之外,還有揚州盛氏冠名的興平號,四川何氏廣濟號,以及山西孫氏福全號。 這些船里面,永盛號是第一艘,也是最小的,其他三艘一般大小,永寧號最大,也是最后建成。 船隊的首航依舊是現在的東南亞一代,也是為了方便補給,也為今后長途遠航積累經驗,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些還沒有經受過考驗的新船,究竟行不行。 曹豐此道便要隨船隊出海,公主雖然心中難舍,也得讓他去。作為工程的總指揮和技術總監,曹豐需要隨時處理船隊航行時遇到的大小問題。 泉州府那邊早早看好了日子,便請皇帝示下,這邊京城一旦準備動身,忽然覺得時間就很緊張了。 謝靖與內閣其余人,一道敲定了南下的路線,經滄州向濟南,過了徐州,先去鳳陽府這龍興之地祭拜一番,然后再往南京,在南京擱十來天,然后就下錢塘, 錢塘有祁王在,皇帝和他兄弟十幾年來,才見過兩次,如此整好一敘。 這日子算起來,正好是中秋,十分應景。 等在錢塘待上半個月,歇舒服了,再直下福州,往泉州。時間上十分充裕,人也不吃虧。 謝靖心里覺得,自己這個旅行計劃,還是挺不錯的。 拿來給皇帝一看,朱凌鍶說了兩句話,第一句,“皇姐嫁得真遠。” 第二句,“朕想去廬州府和揚州府看看,松江府也想去。” 他這么說,一個原因是,穿書之前,他是包郵區的人,終于能出門走走,自然想去自己曾經那些熟悉的地方。 另一個原因嘛,咳咳…… 謝靖一聽,有點頭大,按理說皇帝的要求,于公于私,他都很想滿足,但是皇帝忽然加了三個要去的地方,行程就變得很緊張,而且加大了安保的難度。 十幾年前,在保寧城外遇襲,謝靖還心有余悸。雖然不至于說就不敢出門了,但是自然而然,他的精神就有些緊張。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