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大亂-《家族遺傳妻管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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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皇上心念一動,心上忽覺無比溫暖,那種暖意從心口處蔓延起來,緩緩地沿著血脈流淌到四肢百骸。
他腦海中莫名又浮現出岑思莞的臉,她看到岑思莞緊蹙的眉,微慍的神色,還有眼底泛了紅暈的擔憂。
十九年前,她也在等他回去接她。
十九年前,他失信了,這一次呢?
清晰的視線也神器地變得模糊起來。他有些恍惚,片刻后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這是幻覺。
“好。”
留下這個字,皇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陸晚晚追出殿門,看著他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說道。
下到鳳臺后,皇上才極為緩慢地回過頭望了眼,他看到陸晚晚小小的身影還在丹墀之上,他輕輕彎起唇,揮揮手,徹底走遠了。
陸晚晚站在高臺,鳥瞰巍峨雄偉又兇如惡獸之口的皇宮。她緩緩張開雙臂,風從她的指尖淌過,冰冰涼涼的。
她雙唇闔動,眼睫顫了顫,側轉過頭去,忽覺心下一陣酸澀。
次日一早,羽林衛親自護送陸晚晚和宋見青去護國寺。
領頭的人陸晚晚恰好認識,正是如今的羽林衛大統領侯正。
他掌管羽林衛,便是掌管皇上的生死安危。
皇上卻讓他護送自己去了護國寺,京城的局勢肯定馬上就要亂了,而且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亂。
宋見青也察覺到了什么,她以前不是沒有到護國寺祈福過。但這一回,皇叔聲勢浩大,讓她惴惴不安。
“晚晚,京城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她有些驚恐:“皇叔為何讓侯正送我們去護國寺?”
陸晚晚纖長的手指,輕撫綠牡丹翠綠的枝葉,臉上含著笑,安撫宋見青的情緒:“你別胡思亂想。如今你已不是當初的你,要知道你可是帶著小世子,不是都說隔代親嗎?父皇自然看重敬兒這個孫兒,派侯正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她這么一說,宋見青心下就踏實了不少。
她握住陸晚晚的手,說:“還好有你在,不然我遇到事情肯定就全慌神了。”
陸晚晚淡淡一笑。
宋見青被保護得太好,從小到大被皇上捧在掌心長大,宮里的人只會巴結她、討好她,她哪知人間惡鬼橫行,都張開嘴虎視眈眈地等著她跳下虎口。
如果她能選擇,她也愿做她那般被人寵著長大的小白兔。
誰想去面對風雨,被迫長大呢?
譬如此時,宋見青心無掛礙地和她一起去護國寺,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她還特意安撫。但她卻滿心牽掛,既為宮內的皇上,亦為去了幽州的謝懷琛。她腕間戴著暗器,車廂底下還藏著□□,以備不時之需。
人各有命罷了,她信命,卻不從命。
在護國寺起初那幾日,一切都正常,她們吃喝都在寺中。唯一不尋常的就是整個護國寺被羽林衛團團圍住,嚴防死守,就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侯正更是半點不敢含糊,日日親自在她們倆屋前守著。
他們越是如臨大敵,陸晚晚心下就越是生涼。
十一月底,京城就開始飄雪了。
護國寺在山上,第一場雪飄下來的時候,山頂落滿了皚皚白雪,鋪了厚厚一層。
陸晚晚站在山巔,看著白雪落滿塵世,仿佛將塵世間所有的不堪和骯臟都遮掩了過去。
她捧著手爐,披著厚厚的斗篷,等著山下來信。
那天早上,快馬從京城的方向跑來。陸晚晚看到侯正親自跑到山門前,去接送信的來使。
她裹了裹披風,也跑了下去。
“公主。”侯正臉上的表情僵在那里。
陸晚晚變了臉色,沉聲問:“父皇有什么指示?”
侯正用沙啞的嗓子道:“陛下有令,讓屬下即刻送公主和郡主南下。”
陸晚晚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她終于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駱氏一族發難了?”
侯正遲疑了下,點了點頭:“駱家最近在禁軍上頻頻有小動作,禁軍的權利落到了他們手中。”
陸晚晚眉頭揪起來,問:“父皇呢?”
“皇上還在宮中。”侯正眉頭皺得很深,似乎有難言之隱。
陸晚晚聲音陡然拔高,問:“他現在的情形到底如何?”
她文靜的時候很秀氣溫柔,發怒的時候卻很有威儀,迫得人不敢直視。
侯正也不管皇上一再讓他隱瞞,咬了咬牙,還是說道:“皇上生了病,害了天花。”
陸晚晚眼睛黑了一瞬,膝下像是沒有力氣了般,忽的一軟,差點就摔倒。
侯正顧不得冒犯,一個箭步上前,扣住她的胳膊,喊道:“公主?”
陸晚晚望著侯正,眼神有些迷茫,她手中的手爐猝然落地,碳灰落到雪白的雪被上,沾污了好大一片。她蹲下身,想將手爐撿起。
掌心不及小爐,淚已濕了滿臉。
她垂眸,沙啞開口:“他如今形勢如何?”
侯正道:“五皇子已從天牢放了出來,他們對外稱皇上病重,暫由五皇子處理朝政。他們為登正統,暫時不會對皇上下手。”
但天花是難治的絕癥,得了天花,無異于鬼門口走一遭。
上一世皇上就是暴斃而亡。雖然她不清楚其中的內情,但結合今日的猜想,想必就是得了天花。
“褚郁將軍何在?”眼淚低落,她聲音哽咽著問道。
侯正道:“屬下不知。”
陸晚晚側過臉,用帕子擦了淚,再回過頭來望向侯正時,臉上的淚已經擦干凈了,她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囑咐道:“世子尚且年幼,務必保護好他。”
侯正應聲:“是!”
“準備出發。”陸晚晚發號施令。
侯正等人就立馬行動起來。侍女給陸晚晚和宋見青換上了尋常的衣物,侍衛們也都換了衣裳,喬裝成商人。
侯正知道護國寺下山有條密道,遂帶著一行人經由密道下山。
宋見青見此情形,駭了一大跳:“晚晚,出什么事了?”
已經到了此時,陸晚晚覺得沒有必要再瞞著她,故而將皇上染上天花,五皇子即將發難的事情告知她。
宋見青臉色煞白,瞬間血色全無,瞳孔也不受控制地瞪大:“怎么會?”
“見青姐姐,聽我說。”陸晚晚立刻勸她:“現在不是慌神的時候。五皇子和皇貴妃控制了禁軍,父皇現在很命懸一線,生命危在旦夕。我得想辦法救他,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和侯大統領南下去江南,世子會派人去接你。”
“你呢?”宋見青猶豫著問。
陸晚晚說:“我要留下來接應夫君,想辦法救父皇。”
侯正變了臉色:“公主,圣上有令,讓我護送你和郡主一起南下。”
“我不走。”陸晚晚利落地將頭發挽起,挽成個利落的發髻。
宋見青早就六神無主了:“你能有什么辦法呢?鎮國公和夫人不在京城,阿琛又去了幽州,你能有什么辦法?”
陸晚晚從她的包袱里取出謝懷琛送給她的□□,她把□□架在馬背上,說:“正因為這樣,我才更應該留下。否則,父皇身邊一個可用的人都沒有了。”
“那我也跟你一起留下。”宋見青抬眼望著處驚不亂的陸晚晚,說道。
陸晚晚搖頭:“你還要帶小世子,帶著他很不方便。見青姐姐,現在意氣用事的時候,你和世子安全離開,我才能安心。”
宋見青還要再說什么,陸晚晚高喝一聲:“還不快送郡主離開。”
侍衛得令,齊刷刷上來,將宋見青和小世子送上馬車。
侯正擰著眉,道:“皇上有令,讓我務必帶公主離開。公主得罪了。”
說著他就要上前去扛陸晚晚。
陸晚晚身形利落,抓起箭筒里的短箭,對著脖子比劃了兩下:“退下,你們誰敢過來,今天我就死在這里。”
侯正再不敢動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公主,屬下等是聽令行事,陛下有令,不敢不從。”
陸晚晚將短箭狠狠擲回箭筒里,眼圈通紅地喊道:“那是我爹,他被困了,我能不回去嗎?”
話音方落,連串的眼淚飚了出來。
冷冷的雪霰子拍打在她臉上,生疼生疼的。
侯正沉默了一瞬,立在雪地中,仿佛成了一座木雕泥塑的雕像,半晌也沒言語。
過了良久,雪花在他肩上落了薄薄一層,他抬手拂開肩頭上的雪花,斬釘截鐵道:“公主,屬下奉命保護公主,萬死不敢忘陛下之令。公主既然回去,屬下陪你。”
話畢,他聲如洪鐘地吩咐:“劉行英、蘇揖聽令。”
兩個侍衛走上前,拱手應聲:“是。”
“你們護送郡主南下江南,即刻啟程,務必拼死保護郡主和小世子的安全,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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