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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番外1-《家族遺傳妻管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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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清晨之時宋風凌帶著王公九卿看著那靈柩在一片悲歌之中緩緩向著城內而來,心中并沒有過多的感想,只不過腦海中浮現起他母后。

    宋風凌在靈柩扶近之后,親自上前,手扶棺木,感喟而嘆。

    朝天的白色與宋風凌的繡金龍袍漸漸靠攏。眾人唏噓,文武大臣。那棺木在宋風凌的手下忽然大動,棺蓋飛起,大片的煙霧升起,寒光乍現,長劍從棺木中刺出直奔宋風凌左心。

    霎時,那撫棺的天子退開十幾步,長劍只來得及擦過他的手臂。河道里突然涌出幾百將士,天子望向城墻,原本埋伏在那里的士兵一個也沒有出現。

    宋風凌被團團圍住。駱敏華自棺材中爬出來,臉上揚起勝利者的笑,“皇上,我們又見面了。”

    宋風凌愣在當場,不知道他是如何在他的嚴密看守下聯系親信舊部,然后一路避過州府大臣的耳目回到京城的。駱敏華道,“皇上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放虎歸山易,上山捉虎難?”

    宋風凌垂著眉,未答話。

    過了良久他才道,“皇叔明目張膽攻回京城,就不怕朕對母后不利?”

    駱敏華笑道,“皇上如今還找得到太后在哪里嗎?”

    宋風凌半瞇著眼睛,望著眼前勢在必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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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一道聲音從身后傳來,“臣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

    他永遠都記得那一天,阿刺頭發慌亂得有些凌亂,高高地站在城墻上,臂中環了一道身影,正是失蹤多日的太后。阿刺一把銀光閃閃的劍正橫在太后的脖子上,風從河面上刮起,刮翻了他的官帽,束著的發高高揚起。他朝自己粲然一笑,鮮艷得如同璀璨的光芒。

    駱敏華不可置信,一直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們怎么可能找到她在什么地方。”

    阿刺道,“你們故弄玄虛,讓太后在護國寺假裝失蹤,好讓天下百姓覺得是皇上不詳。但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離奇失蹤,當天沒有外面的人能進護國寺,那太后肯定是混在我們的人當中,所以我將當天侍衛名單一一檢查,終于發現其中有一位是駱敏華舊部。起初我和皇上都以為太后是因為聽到你死去的消息所以生無可戀離開皇宮,直到今天早上我去壽康宮,發現太后佛龕前的一樽神雀負雛熏爐不見了。”

    宋風凌心中重重一跌,他知道那樽熏爐代表著什么——那是他進學得了第一名,先皇賞賜給他的。那時他還小,還熱衷于討母后的歡心,于是將得到的獎賞送給她。

    阿刺并沒有停下來,“那樽熏爐是皇上當年送給太后的,試問心如死灰的人如何還會在意這些東西,所以我猜她并不是因為駱敏華身死而出宮,而是因為懷著對皇上的愧疚。”

    宋風凌記得,這件事除了經過此事的宮人知道外,只有那年在畫舫的船艙里,對小丫頭說過。

    阿刺如何知道,剎那間他的腦海里百轉千回,閃過無數張面孔,幼年時的小丫頭,第一次見他的阿刺,老丞相去世那天的阿刺,起草他和上官芍成婚詔書的阿刺,小心翼翼近乎顫抖的阿刺,所有的面孔重疊在一起,成了城墻上挾持著太后的阿刺。阿刺,許卿,他終于明了為何他的神情總是隱忍,她為何總是恭敬到令他別扭。此時此刻他終于明了,那些不過是她故作的偽裝。

    駱敏華的臉色很難看,他頹敗地扔下手中的劍,命眾人放下武器,“放了太后,我投降。”

    傾城而出的羽林郎橫劍架住了駱敏華的兵馬。

    宋風凌長舒一口氣,他向城墻上高高站著的人道,“還不快下來。”

    阿刺愣了愣,嗯了一聲,正要下城墻,怎奈太后轉身握住她的手,笑得凄涼悲愴,“先帝困了我半生,她心中惦念著一個二十幾年前就死去的女人惦記了大半輩子,你困了我這半生,如今我不想再做你們皇家囚籠中的鳥了。”

    她翻身躍下城墻,宋風凌失了儀態大叫了一聲——太后手中還緊緊地拽著阿刺。她的頭發在風中散開,沸沸揚揚,像翩躚飄揚的蝴蝶。

    她落地的聲音震得宋風凌耳膜生疼,他奔過去,抱住她的身體。她嘴里不斷地滲出血,他擦干凈了又流出來,他不甘心地再擦,他找了那么久才找到她,不要這么快就失去。他在她耳邊一遍遍地說,“朕派人去江南找你,他們說你進京了。”

    聞言,她輕輕抬起手,在他臉上反復摩挲,終于沒有說出一句話便昏死在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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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刺沒有死,宋風凌帶回宮中救了半年才救活。

    但她剛剛睜開眼,便被投入獄中,因為朝中大臣一百人,九十九都寫了折子來為阿刺請罪。女子之身混入朝綱,其狼子野心本來就令人生疑,更何況身居高位,知道太多大成的機密,留她不得。

    宋風凌終于還是下令將她逮捕。

    獄中的夜靜得連窗外草叢里的蛐蛐聲都聽得見,月光透過窗欞靜靜地鋪在牢中。一室幾凈,皇帝待她終究是不薄,就連牢獄都選的干干凈凈一塵不茍。

    亥時窗外的蛐蛐聲也淡了下去,阿刺坐在榻上,曲臂環膝,頭微微靠在腿上,綰了多年的青絲就那樣垂了下去,洋洋灑灑順了半背。當初大成四面楚歌,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將滿頭發盤進書生帽里,她早就已經忘了。

    壁上的燈影閃了兩下,殿前的蘇公公甩著拂塵走到阿刺面前,道,“許大人,皇上宣您進宮。”

    宋風凌這兩年脾性越來越好,越發像意味溫文儒雅的仁帝,年紀輕輕卻威儀穩重,坐在龍椅上垂首批閱奏折,阿刺看不出來他究竟在想什么。

    她跪在地上,“罪臣參見皇上。”

    宋風凌不動聲色,將案上的折子往前一推,“你看看。”

    她將信將疑,從地上爬起來,厚厚的一摞折子,都是說阿刺女扮男裝其心可誅。宋風凌換上笑靨,“朝中大臣一百,四十九都說你該死,愛卿說,朕該怎么辦?”

    她退開半步,低伏于他腳邊,藏于袖間的雙眉緊蹙,“罪臣有罪,不敢教皇上為難。”

    “你是有罪,竟敢蒙騙朕。”繼而凝視著她,語氣都低了下去,“朕不知,這兩年你的心里都裝了些什么?”

    阿刺一個響頭重重地磕在玉石板上,“罪臣心里裝的是對大成江山和皇上的一片忠心。”

    宋風凌再瞧著她,嘴角微挑了挑,伸手遞出個盒子給阿刺,“朕無力保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阿刺將信將疑撥開鎖扣,盒中烏沉沉的是虎符——她何等乖覺,如何不明白宋風凌的意思?這世上容得下一個戰死沙場的丞相許刺,容不下一個女扮男裝欺君罔上的罪臣上官刺。

    她想起自己八歲那年的初夏,蜻蜓低飛,綠草初生。血色夕陽籠罩整個天地,她被父親牽著手走進了自家后院的畫廊,畫廊屏風的小榻上有個少年正躺著休憩。一縷風拂過東珠簾,叮鈴作響的聲音驚醒了睡夢中的少年。

    而她,看見了他的眼睛,溫柔明凈,不像是望著一個小女孩,倒像是望著個精致的瓷娃娃玩偶。

    在畫舫甲板下避雨時,他環抱雙膝,眼中含滿了淚水。她看到他眼眶中薄薄水光,那種悲哀憂思,直到十年后在太后縱身一躍之后他冷漠淡然的表情她才明白。

    或許在早在十年之前他就已經料想到,自己的母妃生他養他卻不疼愛他,所以在那孤冷血腥的一夜流干了淚。

    自始至終她都心疼那個眼神黯淡的少年,所以甘心情愿在江南等了十年,等他履行諾言,金衣華冠回那方院子找她。院子里的芭蕉綠了一茬又一茬,躥出老高,葉子已經伸往畫閣窗內。

    可最終她等來了父親的一封家信。

    速進京,助王平亂。

    阿刺年幼時聰穎便初露頭角,上官大人慧眼識珠,明了她有經國之才,當時朝政已波譎云詭,他干脆對外宣稱自己長女幼年病逝,將她送往江南,教養的是治國才能,文以治國,武能□□。

    她搖身一變,成了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許刺許大人。而唯一不變的,是因為宋風凌而生出的一腔孤勇。如果時間再來一次,她還是愿意如現在這樣,以一身錚錚鐵骨,站立在他的身邊,為他披荊斬棘,乘風破浪,踏尸山過血海,逐天下,此生無悔。

    她身上有薄薄的汗,針尖一般顆顆刺在肌膚上。又迅疾被熱風蒸發殆盡,唯留一絲難以覺察的疼痛。身軀劇烈顫抖,在這樣的夏末初秋夕陽之中,全身骨髓寒徹,以額伏地,用嘶啞干澀的聲音說道,“罪臣……明白。”

    宋風凌心口也涌上一股帶刺的涼意,他慢慢地抬起手臂,似是要伸向阿刺,最終小臂一歪,揮了揮袖,“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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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刺回到邊關,憑著一身戰袍在疆場廝殺。

    不過短短一個月之后,邊關下了一場雨,她帶兵在若水河巡視,未曾注意腳下濕滑,竟然直直掉進水中。士兵急忙跳下去尋,但水勢湍急,他們連尸體都沒有找到。

    消息報告回京之后,宋風凌只是愣了愣,命人厚葬。

    太后國喪,大成三年不得婚娶,年輕的帝皇憋了三年才娶妻立后——娶的是上官老丞相家的女兒上官芍。

    新婚夜皇帝挑起新娘子的紅蓋頭,她的臉在喜燭的映照下,生出別樣的光彩。皇帝和她同飲合衾酒,“阿刺,要你改名更姓嫁給朕,委屈你了。”

    新娘子杏目圓睜,怒瞪著他,“你還要我裝死。”

    話雖如此說,眉和眼都含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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