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佛跳墻》
第(3/3)頁
這都是怎么一回事?
晚潮從門里探頭出來,看見荊劭,跟他打個招呼:“回來了!”一邊還不忘跟下樓的鄰居大嬸交代,“慢點走,小心樓梯……還有,別忘了清蒸魚的時候姜片不要放太多,會蓋掉魚的清鮮味。”
荊劭站在門口調(diào)侃她:“要不要干脆在門口幫你掛一個招收學(xué)徒的招牌?”
“這個建議值得考慮。”晚潮知道他是調(diào)侃,笑瞇瞇地給他一記白眼,“不過還是等我的臉好些再說吧,不然上門的學(xué)徒也會嚇跑了。”
一提她的臉,荊劭立刻噤聲。不知怎么的,他無端端地心虛,好像晚潮臉上的傷之所以還沒有復(fù)原,完全是他沒本事的緣故,他荊劭就是毀了她這張臉的罪魁禍首。
“你不是答應(yīng)過的嘛,我臉上的傷一定有辦法修復(fù)?還說都包在你身上?”這句話簡直就變成了晚潮的口頭禪。剛開始的時候他當然是辯解,那不過是為了安撫她當時激動的情緒,他不過是外科醫(yī)師,又不是整形醫(yī)師,這關(guān)他什么事?更何況他不能做手術(shù),她也是知道的。
但晚潮從來就多的是大道理,“不是我說你,荊劭,如果當初……那么……”
天天被她提著耳朵嗡嗡地強制灌輸這種觀念,現(xiàn)在就連他自己,也開始疑心,當初他收了晚潮的醫(yī)藥費,又沒有避免她的臉留下疤痕,根本就是一件沒有良心沒有醫(yī)德,性質(zhì)十分惡劣的事情。
“燙傷疤痕那是人體的自然生理反應(yīng),每個人皮膚組織修復(fù)能力都不一樣……”他每次想要解釋,晚潮就立刻一臉不屑,“生病會死人也是生理反應(yīng),那還要你們醫(yī)生做什么?”
敢情她是認為,只要有醫(yī)生,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死人了。事已至此,他還有什么可說的?
“喂!”晚潮伸手在他眼前晃,“不進來在門口發(fā)什么呆?”她拖他進門,從圍裙大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要不要嘗嘗,我自己炒的,鐵板燒味道,別處可吃不到。”
“這種玩意,有什么好吃的。”荊劭搖頭。
“那這個呢?”晚潮又掏出一把杏仁,“這是咖喱味道的大杏仁,獨家秘制,一塊錢賣給你一粒。”
“你怎么不去搶銀行?”荊劭啼笑皆非,“你那口袋里到底還裝些什么?”
“還有陳皮梅、甘草杏跟茶葉米果。”晚潮回頭自顧自地往廚房走,不管身后的荊劭一臉瞠目結(jié)舌。
荊劭順手關(guān)了門,溫暖的燈光迎面而來,可是有點奇怪,今天沒有聞見熟悉的飯菜香。
“要等一會兒才有得吃。”晚潮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今天我跟樓下賀嬸一起去了超市買東西,回來還跟她聊了一會兒烹調(diào)經(jīng),所以耽擱了。不過菜單可以先預(yù)告一下,是臘肉冬菇煲仔飯,配酸辣鱔魚羹——怎么樣,很有創(chuàng)意吧。”
“想一想已經(jīng)流口水了。”荊劭拍她馬屁,一邊解開襯衫領(lǐng)口的紐扣,脫下襯衫,里面是一件白色棉質(zhì)t恤,“我先去洗個澡。”
晚潮從廚房探頭出來,“只給你二十分鐘——”咦,還真沒看出來,他穿白色t恤很好看啊。
電飯煲開始滋滋地冒出蒸汽,米飯跟臘肉、冬菇的香味彌漫開來。鍋里的鱔魚羹也開始“噗噗”地輕響。嗯,火候應(yīng)該差不多了。晚潮一邊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diào),一邊拿起調(diào)羹,掀起鍋上的蓋子,應(yīng)該嘗嘗味道了……
“謝、晚、潮!”
浴室那邊,突然傳來荊劭的一聲大吼,晚潮手一抖,調(diào)羹差點掉進鍋里。
“你又鬼叫什么!”她氣沖沖地走到浴室門口,“尾巴被踩到啦?”
“那瓶洗發(fā)水、那條毛巾,還有香皂盒,怎么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冷不防門一下子被拉開,荊劭圍著條大浴巾,滿臉水珠臉色鐵青地出現(xiàn)在門口。
晚潮還從來沒見他發(fā)這么大的火,嚇得一呆,退了一步,忽然又笑了。
“笑什么?我在問你話。”荊劭的臉色,不是普通的難看。
“我是在笑,真看不出來,剝下你身上那堆垃圾衣服,噫!你身材還蠻好的嘛。”晚潮打量著他的肩膀和胸口,結(jié)實的肌肉,健康的麥棕色皮膚,雖然水淋淋的,可是真的很養(yǎng)眼。
“謝晚潮——”荊劭從牙縫里迸出幾個字,他上輩子一定欠了她的,才招了這么一只掃把星回來。看她那色迷迷的眼神!
“不過這里、這里還是不夠有型。”晚潮指一指他的上腹部,“看過本屆亞洲健身教練賽沒有?昨天電視上還重播一遍,人家都有六塊腹肌,比你漂亮多了。”
荊劭瞪著她,什么!她還敢在這里批評他的身材?
“不要再喝啤酒看球賽了,改喝健怡可樂吧荊劭。”她好心地給他意見,“不然再過個一兩年,啤酒肚就會凸出來了。”
“我只不過是問你,我的洗發(fā)水、毛巾、香皂盒都為什么不見了?”荊劭咬咬牙,忍著氣,把話題拉回來。
“扔了啊。”晚潮輕松地一笑,“你實在不是普通的過時,連那瓶洗發(fā)水也是過期n年的,毛巾都磨禿了,還有那個香皂盒!一個大男人,用那種鑲金邊蘭花型的香皂盒,你以為自己是埃及艷后啊?”
“扔了?”荊劭不敢置信,“你……扔了?!”
“對啊。我給你換了一套新的,阿迪達斯新上市的男士運動裝,很漂亮有型的藍色瓶子,就放在毛巾架上面,你沒看到?”晚潮熱心地介紹,“這可是今年最熱門的一款!花了我?guī)装賶K,差點賠掉我全部家當。這可是看在你提供白吃白住、又免費換藥的面子上。”
“謝晚潮,你能不能記住一件事?”荊劭終于忍無可忍,“這是我的房間我的東西!你扔掉別人東西之前,是不是應(yīng)該問一下我的意見?”
“有什么好問的。過期洗發(fā)水、禿毛巾、舊香皂盒,收垃圾的大叔都不要。”
“我用什么東西什么牌子,那是我的事,還得征求你的同意嗎?”荊劭沉著臉。
“我可是一片好心,還沒要你付錢呢!”晚潮也忍不住動氣,本來還以為他至少說聲謝謝,想不到他居然這種惡劣態(tài)度!
“你扔去哪里了?”荊劭不耐煩地追問。
“垃圾筒。”晚潮挑釁地宣布。
“你……”荊劭火了,垃圾筒?她居然把它們?nèi)舆M垃圾筒!“要么你立刻給我把東西找回來,要么你就立刻收拾東西打包走人!”
“你瘋了!”晚潮幾乎沒跳起來,“就為了那什么……過期洗發(fā)水,你要趕我走?!”
“你懂什么!那都是鐘采的東西!”荊劭脫口吼了回去。
晚潮驀然呆住了。
鐘——采?難怪那個香皂盒是那么柔媚的造型,難怪她第一次批評那瓶洗發(fā)水的味道就惹惱了荊劭,難怪他現(xiàn)在會這樣暴跳如雷。
原來那都是鐘采用過的東西。他心心念念的鐘采。
氣氛陡然僵住了。荊劭臉上有掩不住的懊惱,晚潮則是怔怔地啞在那里。
荊劭走出浴室,順手撿起沙發(fā)上的襯衫套上,點起一根煙,悶聲不響。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提起鐘采這個名字了,可是剛才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就這樣沖口而出。
“我又不知道。”晚潮想要道歉,可是話一出口,語氣是她自己也想不到的生硬,“再說你留下那瓶洗發(fā)水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經(jīng)變了心,你總不能抱著一瓶洗發(fā)水過一輩子。”
荊劭剛剛按下去的火氣,又“呼”的一下躥上來,一把拎起外套,“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晚潮追問。
“出去吃飯!”他硬邦邦地撂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開門出去。
“砰——”晚潮瞪著反彈回來的門板,不敢置信,他這什么態(tài)度啊?平常再怎么胡攪蠻纏無理取鬧,也沒見過他這種臉色。鐘采、鐘采,每次只要一扯上這個名字,他就變成顆地雷,一碰就炸。
還居然一個人跑出去吃飯!他這明擺著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嘛。
對了,吃飯——晚潮驀地一拍腦門,糟糕了!她的鱔魚羹還在鍋里,只怕都變成鍋巴了。
果然廚房里一片黑煙,焦糊味撲面而來。晚潮撲過去關(guān)煤氣,打開窗,拿起鍋鏟奮力地鏟著燒成焦炭的鱔魚羹,豈有此理!再幫那混蛋做一頓飯,她這謝字就倒過來寫!
這不知好歹的家伙,沒出息到極點,人家鐘采早就甩了他八百年了,他還在這里念念不忘。鐘采到底有多美?他為了她,傷了自己的手,毀了自己的前程,弄成這樣,居然還不思悔改,為了那女人用過的舊毛巾舊皂盒,不惜跟她吵到翻臉!鐘采種采,她真的很討厭這個名字。
這一刻,晚潮忽然無限氣餒。
真虧她還一天到晚費盡心思地想著,怎么幫他重新站上手術(shù)臺,她雖然八卦一點,可是從來就沒有惡意,如果有人膽敢侮辱荊劭,她一定第一個跳出來維護他……可是,他拿她當什么?
她甚至還不如人家的一個舊香皂盒。恥辱啊,謝晚潮!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