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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注神細(xì)賞，漸漸沉醉在觀賞的樂趣當(dāng)中，并未留心皇帝已貼到她的身旁。

    皇帝瞧著眼前這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賞花圖，含了一絲饒有趣味的笑意，在她耳邊低語：“看仔細(xì)了，這可是真正的牡丹花，并非絹緞剪裁的。”

    未待她解過味來，皇帝修長的手指挑起她鬢邊一綹青絲輕嗅，勾唇曼道：“唔，愛妃的頭發(fā)，也帶了海棠湯的咸澀。”

    她腦中一片轟鳴，任是再愚鈍，也能明白他所指，她驟然憶起，泡湯泉之時，隱約見氤氳深處，有個熟眼的頎長身影在晃動，彼時她昏昏欲睡不曾多加留心，當(dāng)前此刻，恍然大悟，震驚之余臉上驀地沸得要燒起來，她真恨不得有一個地洞供她鉆進(jìn)去。

    驚惶之下，阿茹娜慌忙避開皇帝，伸手去推，反卻被他順勢捉住了手，他微微一運(yùn)力，更將她往自己身上靠，阿茹娜一下子失了重心，幾乎是整個人跌倒在他身上的，這一刻，龍涎香的氣息撲鼻而來，她嚇得拼命往后趔趄，卻發(fā)覺連腰也被他另一只手纏住。

    她原比一般的中原女子要高大，只比他矮半個頭，這樣的肌膚相觸，兩人胸口相貼，只隔了一層衣衫，阿茹娜只覺衣衫之下的兩顆心一同撲通跳動，卻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跳得更厲害。

    “你終究是朕的人，何必抵抗？”皇帝抵在她耳垂含糊地說了一句。

    阿茹娜渾身毛孔驟然一縮，冷汗涔涔，仍想分辯些什么，皇帝細(xì)密的吻已紛紛落到她的頸、下頜、臉頰、最后是嘴唇...…許是沾染了阿茹娜頸上滲出的汗珠，皇帝的唇也略帶了微咸的濡濕...…

    阿茹娜眼中一片茫然，她從未與男子如此親昵，甚至沒有人告訴過她這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覺得這吻酥軟綿綿的，時而像花瓣?duì)C貼，時而像有小蛇滑過，令人頭暈?zāi)X脹，神志不清，既是害怕，又有一絲心癢，仿佛有一種她從未知曉的體會正要被一絲一絲撬開……恍惚間，她好像游走在懸崖的邊緣，半是詭秘旖旎的風(fēng)光，半是萬丈不見底的深淵，終于...她腳底一滑，掉了下去......

    猛然一個驚醒，阿茹娜本想離開，渾身卻似被抽去一縷魂魄，腦子里混沌一片，心頭劇跳不止，只得迷茫伏在皇帝肩上低微喘息。

    “怎么了？”皇帝淡薄的熱氣噴在她的耳畔，又癢又麻。

    皇帝伸手撫她柔軟的鬢發(fā)，阿茹娜不由本能一哆嗦，猶如一只受驚的小獸，曲線優(yōu)美的頸上，新鮮留下的幾道吻痕若隱若現(xiàn)，皇帝見之，心中一蕩，含笑著以兩指抬起她滑如凝脂的下頜，再度低首湊近。

    “不成…...”她虛弱又慌亂地抗拒著，以手肘抵在他胸前，用幾近央求的眼神，深深看著他，實(shí)在被逼得沒有別的法子，她顧忌不了這么多了，只好將心中疑惑問了出口：“為什么？陛下，您的后宮有那么多女人，但幾乎每一晚，您都是留在德政殿處理政務(wù)，很少將時日耽擱在后宮之中，既然您是這樣一位勤政克己的皇帝，為什么？為什么還要留我這種可能玷污您清譽(yù)的外族女人在身邊呢？留在宮里的，至少...…至少不應(yīng)該是其木格么？怎么，怎么會是我呢？難不成…...這背后有什么隱衷？”

    皇帝神色先是一滯，很快，溫潤的眼神瞬間凝住，那一抹笑意亦僵在臉上，一句冷冷的話從他齒間蹦出：“阿茹娜，你造次了！你不過是一介后宮，竟敢探聽政事，妄議君王愛私。是誰給你的膽子去打聽，又是誰不知死活告訴的你！”

    她心里咯噔一跳，渾身栗然，這是第一次，從皇帝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不帶任何戲謔，也沒有半分調(diào)笑，是一種她從未見識過的嚴(yán)肅和慍怒。

    她忽覺身子一軟，無助至極，原本她還抱著一絲期待，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蛛絲馬跡，可隨著他說出這么不留情面的話，那黑暗中的最后一星幽光亦隨之熄滅，她傖然道：“這世間，難道真的容不得一個女子去做抉擇？”

    皇帝濃眉蹙起，似乎不解她話中所指。

    阿茹娜生怕他又去責(zé)罰無辜的人，便立馬分辯道：“我不愿做陛下的妃子，并沒有半分藐視皇室，不敬君上的意圖，即便是一顆棋子，我也想選一條自己心甘情愿，走得義無反顧的路。其木格愛慕陛下，應(yīng)當(dāng)受到陛下的寵愛。而我自六歲定親，被視作世子妃十年有余，從未想過以后宮妃子的身份侍奉君王，可造化弄人，陰差陽錯將我姊妹倆的身份互換，妹子既然與世子相處和洽，我便只求在宮中安穩(wěn)度日，終老一生，成為維系兩族最微不足道的一根蒲草，這一點(diǎn)奢求，果真太過任性么？”

    皇帝甩開她，冷道：“別忘了你可是蒙兀的公主，你和其木格，無論在蒙兀還是中原，終究會被當(dāng)作聯(lián)姻的工具送給有利于布日固德的同盟，甚至敵人，這一點(diǎn)，你身為長女，早就應(yīng)該清楚。朕三番兩次對你低聲下氣，曉之以理，一再容忍你的不敬，你卻討價(jià)還價(jià)，不識進(jìn)退，口中說著恭敬，心中卻不知作何想。阿茹娜，待在朕的身邊，果真有這么委屈你？”

    她一時語塞，心亂如麻，不停思索皇帝的話，茫然地想：當(dāng)下皇帝的怒氣顯而易見，一觸即發(fā)，若再觸犯皇帝的逆鱗，保不準(zhǔn)他真的會下旨重罰身邊的人。難道當(dāng)真只有成為皇帝的妃子，才算得上是對所有人，所有事最好的成全么？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渾渾噩噩往后退，直至退無可退，撞上身后的花梨木書案，她用手撐在案邊，不經(jīng)意間碰到一個物事，不禁臉色一變，慌忙試圖將那東西移走，生怕被皇帝發(fā)現(xiàn)。

    “藏什么？”皇帝卻已察覺她的異樣，投來鷹一樣銳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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