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定的出身-《一間土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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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清楚,家庭不是我們自己能選擇的,我們成為什么樣的人,也就不允許我們自己來選擇。人哪,真是生在什么樣的家庭里,就成了什么樣的人,后天沒法再來改變,怎么努力都會是一場空。
“可是道理明擺著,有罪過的是我們以前的那個舊家庭,剝削過勞動人民的也是我們的上輩人,我們什么壞事都沒有做過,也跟家庭決裂了,遠遠地離開了,現在在農村用自己的雙手自食其力,不給集體添一點麻煩。
“我們都這樣了,為什么還動不動就把我們往那個家庭上綁,還給不給我們一條出路?
“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我們這種出身的人,千萬別去碰出身好的人能夠碰的,碰了就會害人。像我喜歡陳東升,根子上就是在害他。”
瀅馨這些話,我回答不了。如果我順著她的意思回答,又怕把她的心思縮窄,加重苦悶。
瀅馨說得很對,雖然我們不能選擇出身,但是我們能夠選擇做怎樣的人。我們選擇了做對集體有用的人,發誓扎根農村,建設農村,將所有的青春年華奉獻給集體、奉獻給土地。
我們原本單薄的身體,在艱苦的勞作中一天天強壯了起來,承擔得了任何的體力勞動。為給國家多增一斤口糧,我們心甘情愿地在土地上流大汗,也從不拿身體的不適和生病為由,躺在屋里不去出工。
發燒燒得眼睛虛花,頭腦眩暈,仍堅持下地的時候,我和瀅馨都有過。一個悶熱的天里,燒得不輕的瀅馨,不許我去給她請假,非要去下地。
那天是挖排水溝,非常累,是耗大體力的活兒。悶熱中干上一天下來,大家都感到疲憊不堪,瀅馨自然更慘。回到土坯房,瀅馨就癱倒在床上,去飯棚吃晚飯的力氣都沒有了,晚飯是我給帶回來的。
晚上,瀅馨燒得嚇人。但她怕被別人知道,影響到明天的下地,不許我去找赤腳醫生。見我慌張得六神無主,她笑著說她懂點醫學,知道這樣的燒法,燒不多久就會退下去,叫我別自己嚇唬自己。
她指導我用濕毛巾給她降溫。敷在她身上的濕毛巾,揭起來時都感到燙手。也記不得換了多少次濕毛巾,折騰到下半夜,她的燒才退了些,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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