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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地下英雄-《父親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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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佳啊,把這個拿去抄抄!”德玲馬上走過來,拿起筆就謄寫。

    “蘇佳啊,我要睡覺了。”德玲便去給他鋪好床,然后聽見他很快發(fā)出鼾聲。

    這樣一種奇妙的相處,真是一種體驗,人是適應性的動物,久了,都習慣了。

    有一天,來了一個客人。高個子,大禮帽,目若朗星,對德玲點點頭,在沙發(fā)上坐下。看來和陳鑫瑞很熟悉。兩人沒談幾句,就爭執(zhí)起來。德玲仔細聽,原來兩人為地下黨目前主要任務,產生了不同看法。那人的意見,敵人現在十分猖狂,地下黨犧牲太大,現在要收縮力量,盡量不搞大規(guī)模群眾游行,以避免犧牲,積蓄力量,等待革命**。而陳鑫瑞認為,革命從來就沒有低潮!敵人越是猖狂,越是說明他們將要崩潰。至于犧牲,總是不可避免的,這個犧牲是光榮的!兩人先是一句去一句來,后來激動了,同時開腔,近乎爭吵。

    一會那人拿起禮帽出去。陳鑫瑞兀自氣呼呼的,對德玲說:“你聽見了,完全是失敗主義情緒!”德玲脫口而出:“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保存力量,也是為將來著想吧?”陳鑫瑞一愣,梢停,沉穩(wěn)地說:“哦,你也是這么想的?很好,有想法,就該說出來。”顧自去躺下,眼睛看著天花板,思考著。

    那天,祁大姐來了,看著德玲一笑:“你在這里生活怎么樣,過得慣嗎?和老陳關系怎么樣?他是不是對你發(fā)脾氣啊?”

    德玲說:“我到這里是組織安排,沒有我個人因素。我會把工作做好的!”

    祁大姐又笑笑說:“如果調你離開,怎么想?”德玲一愣,馬上回答,堅決服從組織安排。

    好!祁大姐收起笑容說,工作需要,調德玲離開這里,去基層印刷所。有人來接她。

    說動就動。祁大姐叫德玲馬上準備,明天早上就走。

    許多年后,德玲知道,是陳鑫瑞提出調她走的。

    德玲就要離開這里了。

    廚師特意為德玲做了燒公雞,燒得爛爛的,那天晚上,保姆也沒回家,三個人一起,喝了點酒。

    誰也沒問德玲將去哪里,只是勸酒勸菜,三個人談著天氣啊,菜價啊,城市交通啊,各人既不談過去,也不談將來。這樣的談話是很憋悶的,但是各人心里有數,透過這看似無奈的交談,彼此能體會到同志的關心。

    飯很快就吃完了。沉默了一陣,廚師忽然略帶傷感地說:“等到將來,有那么一天,我要把今天的同志們都請到黃浦江邊,我要親手做八大碗帶來,我們要放開量喝酒,放開聲音大聲唱歌,想談什么就談什么,要鬧他個一天一夜!”

    保姆笑著說:“算我一個,要是我還在的話!”

    德玲說:“我們一定會有那一天的!那天我做東,大哥大姐帶上你們的兒子孫子,我們要盡情地說,盡情地笑!”

    三雙手緊緊握到了一起。

    天剛亮,一個戴鴨舌帽的小伙子進了院子。

    這小伙子大約二十七八光景,高個,寬肩膀,高鼻梁,細長的眼睛閃著機智。他四下打量著,站在院子中央,吹著口哨,等著保姆去叫德玲。

    “啊,是蘇佳吧,我是祁大姐叫來的!”廚師認識他,在他背上擂了一拳:“你這張飛,還活著啊!”

    小伙子愉快地回答:“我不活著,那些包打聽不是沒有事情干了!”

    德玲早把行李收拾好了。她把所有的高檔衣服都留下,自己仍然穿著那身藍色的粗布褂,這樣她就只有一個手提袋了。

    小伙子騎來一輛自行車,德玲跟了兩步,拉著小伙子的后腰帶,一躍而起,輕松地跳到后座上。

    車沿著黃浦江走,進了一片低矮的貧民住宅區(qū)。

    “下來吧!”小伙子叉腿站在地上,德玲跳下車,迎面一個黑漆大門。門上有兩只大大的銅環(huán),足見房子的古老。

    小伙子把銅環(huán)搖了三下。

    大門沉重地磨開了,一個老人柱著拐站在門里,幾縷白胡子飄在下巴上,雖然瘦,卻很剛勁,眼角邊那些密密的魚尾紋,寫著滄桑。

    看見德玲,老人笑了。

    “蘇佳呀,我們正等你哩!你的口福好,你姆媽今天買了肉,是煨湯是紅燒,由你!”

    一個小天井,周遭幾間房,房間里靜靜的,走進一間房,里面堆滿了紙盒子,一個老媽媽,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兩人低著頭,聚精會神地在案板上糊紙盒子,看見德玲進來,兩人抬起頭。

    “是蘇佳來了?今天吃肉!”老媽媽和藹地笑著。那姑娘也望著德玲笑了笑,低頭又去做活。

    院子還有個后門。打開,坡下是一條河汊,也就幾十米寬,這河通著黃浦江,河里有一些小船搖來搖去,聽見船民們大聲吆喝著。

    從后門可以下到河里,斜坡上排著幾十級石板臺階,石板踩得光溜溜的,看來這是一條常用的通道。

    這院子里有一間房,門緊緊地鎖著,這就是印刷的地方。

    小伙子引德玲進去,房間里堆滿了紙張,桌子上,放著一臺手動油印機,油墨散發(fā)著濃烈的氣味。另有一張桌子,桌上有臺燈,一塊鋼板平放在桌子上,旁邊堆著一筒筒的蠟紙。

    德玲今后的工作,就是刻鋼板。

    這是一個以家庭為掩護的地下印刷所。

    中午真的吃了紅燒肉。老媽媽很會燒菜,肉的味道很好,小伙子和那姑娘搶著吃,一邊互相說對方吃多了!老漢嘿嘿笑著對德玲說:“你莫管他們啊,他們是總吃不夠的!”老媽媽也不斷的往德玲碗里夾著菜。

    剛來,就有家的感覺。德玲心里很舒坦。

    晚上,德玲和那姑娘一個房,床是高低床,姑娘讓德玲睡下鋪,自己爬上高鋪。

    第一天,德玲睡不著,那姑娘也有些興奮,她告訴德玲許多這個印刷所的故事。

    這是一個由異姓組成的家庭。老漢姓劉,老伴姓李,兩人是湖南鄉(xiāng)下人,老漢是個篾匠,那年,革命軍到了湖南,農會興起,打土豪時候,老漢一馬當先,做了村農會主席。后來失敗,土豪們帶著人,把老漢吊起來拷打,那條腿就是被棍子打折的。本來還要把他送縣里砍頭的,那天夜里,老媽媽帶著兩個侄兒,挖開土墻,把老漢背了出來。兩人連夜逃走,逃到上海投奔親戚,親戚也是共產黨,那時候印刷所剛剛建立,兩老就住在所里,守機關。小伙子姓張,外號張飛,是上海人,孤兒,流浪街頭,被鋤奸隊收留,表現極為勇敢,是鋤奸隊臺柱。印刷所原來不在這里,在市區(qū)中心,一年前,印刷所負責對外聯(lián)絡的同志被捕,組織通知印刷所連夜轉移到這里,把張飛也調了來,擔任保衛(wèi)職責。對外,說是老兩口的兒子。

    你呢?德玲問。

    “我嘛,”姑娘調皮地說:“我當然是張飛的妹妹了!”停會她又說:“你就叫我春花,我本來喜歡花草!現在我們都姓劉!”

    看來這姑娘也是有一番經歷的。

    德玲勤奮地工作。刻鋼板,推印,清理打捆,這些活都是很累人的,只要有任務,她從不興停下來休息哪怕片刻。

    春花是她的幫手。這個十幾歲的少女,原來已經做過很多種工作了,十分伶俐,兩人配合默契,一疊高高的白紙,眨眼之間,就變成了散發(fā)著油墨香的文件傳單。

    張飛只要有空,也過來幫忙,他主要做稍重的活,搬搬運運。老劉負責屋子安全,他睜著警惕的眼睛,在院子里走來走去,那拐杖“咚,咚,”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地面,使人安心。

    小小印刷所,有條不紊地工作著,日復一日向外界輸送著組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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