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不過眼下,鐵穆爾利用王四郎為首的漢官分化瓦解蒙古貴族,鞏固自己的皇位,卻真是用對人了。蒙古人騎射固然厲害,可要說到玩弄政治,就又不行了。 鐵穆爾萬萬想不到,他今日對王四郎的重用,竟然為自己的兒子養(yǎng)出了一個漢人權(quán)臣,把持大元朝政長達(dá)二十年,徹底開啟了蒙漢共治的局面,對整個后世西方都造成了深遠(yuǎn)影響。 王四郎、汪清臣等漢人官吏進(jìn)入元廷決策圈,加上漢族軍閥的支持,使得蒙漢貴族聯(lián)合統(tǒng)治的格局開始形成。 為了壓制大元治下數(shù)量上億的色目人,加起來只有數(shù)百萬的蒙古人和漢人,不得不聯(lián)合起來。 數(shù)日后,元廷上忽必烈廟號“世祖”,謚號“圣德神功文成武運孝皇帝”,史稱世祖孝皇帝。 隔日,追尊真金太子為皇帝,廟號“裕宗”,謚號“文惠明孝皇帝”。 再隔日,尊新君生母闊闊真為皇太后,冊封年僅四歲的德壽為皇太子。 ………… 正在西方元廷大喪連連,一片縞素之際,東方的唐宮也籠罩著一絲陰影。 就算收復(fù)西域,飲馬里海的捷報傳來,大臣們也不敢歡笑。 太上皇病危。 小太子李征,衣不解帶的侍奉在大父顏鐸床前,幾乎搬到了太極宮。大唐帝后也一天數(shù)次的來太極宮探視。 好巧不巧的是,與忽必烈同年出生的顏鐸,也大限已到。 最頂級的太醫(yī),都向李洛和崔秀寧奏報,該準(zhǔn)備太上皇的大事了。 十月初九,太極宮的內(nèi)侍急報帝后,太上皇請陛下皇后去太極宮,有話要說。 李洛和崔秀寧知道義父真的不行了。 兩人心情沉重的趕到太極宮,卻見太極宮內(nèi)的宮人跪了一地,李征帶著李律等皇子公主,都守在顏鐸病榻前。 李征等人神色哀傷。須發(fā)皆白的顏鐸躺在病榻上,面色安詳中露出詭異的紅潤。 “爹。”崔秀寧上前,拉住顏鐸冰冷的手,眼淚忍不住滾落。 李洛對康西說道:“速召都烈、烏圖、虎古、顏隼、顏仝、阿山、石抹懷德、江鈞、楊青雀等人進(jìn)宮!” 聽到李洛的話,顏鐸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皇帝有心了。” “爹。”李洛坐在顏鐸身邊,什么也不說,只是掖了掖顏鐸的被子。 顏鐸露出緬懷往昔的神色,緩緩說道: “老夫生于末世,年長飄零,為復(fù)國輾轉(zhuǎn)東西,數(shù)次起兵,兩次滅門。流落江華,心灰意冷。這亡國之傷,喪子之痛,兵敗之哀,離亂之苦,種種凄慘之事,樁樁件件,一言難盡。” “原本老夫以為,此生一敗涂地,全無一絲令人歡愉之事。人生之苦,飽嘗殆盡。可是想不到,十二年前,為父遇見了你和秀寧。從那以后,便是不同了。” “想不到啊,萬萬想不到。老夫的義子,竟然做了天下之主,真的翻了這大元朝的天!老夫高興啊,哈哈,高興…忽必烈啊忽必烈,你想不到吧?” 顏鐸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崔秀寧拍著他的背,淚目道:“爹…” 顏鐸平息咳嗽,“你們,都是有情有義的,老天對為父不薄,臨了臨了,把你們送到老夫身邊,還給了老夫這么好的孫兒。老夫,高興啊,老來倒是大大翻了身,過了這么多年尊貴安逸的日子,還被尊為太上皇,死都能死在這太極宮,死后都能葬入皇陵。” “老夫的福氣,已經(jīng)夠大了。這一世,不虧了。” “爹不要這么說才是。”李洛神色哀傷,“若非爹當(dāng)年收留,兒和秀寧怕是熬不過那個冬天。若非爹相助,兒當(dāng)年也沒有起家的班底,說不定早就被柳氏所滅。” 江華元從,大多數(shù)都是顏鐸麾下的女真人,本來就是百戰(zhàn)精兵。雖然現(xiàn)在唐軍絕大多數(shù)都是漢人,可在當(dāng)年,女真戰(zhàn)士才是李洛的核心武力,是起家之本。 要不是這批女真戰(zhàn)士打底,李洛絕無可能那么容易渡過難關(guān),那么快的崛起。是顏鐸部下的效忠,使得李洛熬過最艱難的時期。 李洛建立的大唐的雖然是地地道道的漢人王朝,可他起家時繼承的其實是顏鐸的衣缽班底,以小郎主的身份召集女真戰(zhàn)士的。 就是現(xiàn)在,女真將領(lǐng)也是一股重要的力量。當(dāng)然,他們的身份已經(jīng)都是漢人了。可改變不了他們曾是女真人的事實。 “為父很欣慰。你很會做皇帝,秀寧也很會做皇后,這大唐江山,只會越來越興旺。老夫已經(jīng)看到了盛世快來的模樣,知足了,知足了啊。” 顏鐸目光黯淡下來,身體越來越冷。 “陛下,都烈尚書等人來了。”康西進(jìn)來稟奏,“只是江太尉和烏圖將軍,還在西域,陛下怕是忘記了。” “快快傳進(jìn)!”李洛說道,他一時還真忘了江鈞和烏圖在西域打仗。烏圖是太上皇舊部,而江鈞雖是漢人,卻也是太上皇舊部。 “遵旨!” 很快,都烈和虎古等人就進(jìn)入大殿,行禮之后一起跪倒。 “太上皇啊!” “太上皇…老郎主啊…” 一大群女真將領(lǐng)淚目磕頭,其中還有楊青雀這個漢人,她也是太上皇舊部。 “皇帝讓你們來看老夫最后一面,老夫很高興。”顏鐸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可惜江鈞和烏圖,還在西域啊。光夏這孩子,也先老夫死了多年。” “太上皇…”眾人叩首,淚如雨下。 “你們,都很不錯,老夫很是放心。可老夫還是要說,你們?nèi)缃穸挤馄奘a子,享受榮華富貴。可要始終秉承公心,不要恃功而驕,有始無終,壞了朝廷法度,讓天子難做。我大唐以道治天下,你們都是大武士,首先要帶頭遵循武道,恪守職責(zé),竭盡忠誠。” 都烈等人道:“太上皇放心,我等身為大唐之臣,得陛下信重,必然不忘初衷。” “你們下去吧,老夫還要和皇帝皇后說幾句話。”顏鐸越發(fā)吃力的說道。 “諾!”都烈等人深深看了顏鐸一眼,都是流淚退下。 顏鐸等眾人出去,就吃力的向李征伸出手。 “大父!”李征更咽著上前,緊緊拉住顏鐸的手。 顏鐸摸著李征的頭,目中似乎又千言萬語要說,但最終嘆息道:“你是太子,老夫相信,你會做好太子。凡事,要多學(xué)你父皇,多學(xué)你母后,虛懷若谷,方能丘壑自生。” “你為人子,孝道為先,要為弟妹表率。” “你是兄長,要有長兄之風(fēng),關(guān)愛弟妹。但,為人處世,有禮之外需有節(jié)矣。禮節(jié)二字,互為陰陽。有禮有節(jié)便是道。有禮無節(jié),柔而無剛;有節(jié)無禮,剛而易折。這中庸二字,最是緊要,《中庸》一書,務(wù)必多讀…” “是,孫兒記下了。”李征摸著大父枯瘦的手,心中悲慟,他知道大父真的要走了。 顏鐸此時身子一沉,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只是用手指定定的指著李征,目中流淚,口不能言。 李洛心中有數(shù),流淚道:“爹放心就是,征兒若無大錯,太子之位便是穩(wěn)如泰山。征兒是長子,名位早定,兒和秀寧會親自教導(dǎo)他。” 顏鐸心中那口氣一松,手指陡然落下,頭一歪緩緩閉上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爹!”崔秀寧痛哭失聲。 “大父!大父啊!嗚嗚…”李征撲在顏鐸的身上,放聲大哭。 李微等孩子也忍不住哇哇哭起來。 可是越王李律,卻感覺自己哭不出來。他只能跟著兄弟姐妹們一起抹眼淚,可不知為何,心中沒有多少傷感。 唉,大父走了。大父不喜歡我,只喜歡太子哥哥啊。 事實上,顏鐸對他也不錯。可是人就怕比,所以小越王才感受到差距。 “爹…”李洛看著神色安詳?shù)念佽I,黯然淚下。 這個唯一讓他感受像父親的老人,去了。 十二年的父子之緣,盡了。 華夏3988年,洪武六年十月初九,太上皇顏鐸崩于長安太極宮,享年七十七歲。 太極宮頓時哭成一片。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