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在納瓦利十歲的那年,納瓦利的母親,埃斯特雷亞回到了韋拉克魯斯州卡特馬科的小村子里,但隨之一同帶來的,還有她已經(jīng)在美利堅定居的消息。 埃斯特雷亞同樣出身于這個小村子,但是她并沒有繼承母親巫師職業(yè)的興趣,對于阿茲特克神話的態(tài)度就像是任何一個普通的墨西哥人一樣——隱有所感,卻又疏離無趣。 在她像納瓦利這樣的年紀時,那個時候墨西哥的普及教育尚未推行到卡特馬科這樣的小地方里,而且當時村子里發(fā)生了一場小瘟疫,盡管迷信的老年村民對于祖母的儀式需求更為旺盛,但因為農(nóng)作物歉收,而且年輕村民們在疫病一事中占據(jù)了村子輿論的主流,祖母能收獲的食物供奉反倒遠遜于平時,因此,埃斯特雷亞不得不遠跨山脈,離開村子,寄于姨媽一家的籬下。 姨媽一家居住在阿卡普爾科,其時正是最繁榮的年代,度假酒店無比興盛,游客絡繹不絕。而姨媽和姨父便在一家酒店里分別做著服務員和后勤主管的職務,他們的孩子則在上小學。 對于埃斯特雷亞的到來,他們沒有給多少好臉色,但出于親戚之情收留了她,會提供飯食和四平方米不到的住處。盡管如此,他們并沒有給埃斯特雷亞接受教育的機會,而且明確地對她說,他們最多只能撫育埃斯特雷亞五年的時間,這三年里花在她身上的每一筆款項他們都會牢牢記下來。這五年期間,埃斯特雷亞最好自己找到一份能夠養(yǎng)活自己的工作,從這個家里獨立出去——并且,在那之后要盡早地償還他們花在她身上的款項。 對于埃斯特雷亞,一個剛剛從閉塞的小村子里來到這樣的大城市中的十歲女孩來說,姨媽冷酷而明斷的話語充滿了壓迫力——然而,不知道為何,她竟對此甘之如飴。 或許也是因為納瓦利祖母對于她的教導也在其人格的養(yǎng)成中起到了根深蒂固的作用,哪怕對于阿茲特克神話還有泰茲卡特里波卡主神的神力棄若敝履,但潛移默化間,全無仁慈和寬容,阿茲特克諸神“絕不無條件地贈予凡人恩寵,必得以血祭交換財富和希望”的概念已經(jīng)深深植入她的內(nèi)心,埃斯特雷亞非但沒有覺得姨媽一家的說法過于冷酷無情,反倒對此感到輕松。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姨媽一家的條件,在那里吃了大約半年多的白飯。與此同時,埃斯特雷亞也會在每天她的表兄弟背著書包去上學的時候,溜出家門,走街串巷,去尋找一個賺錢的機會。 但她只是一個十一歲不到的小孩子,身材瘦弱,皮膚黃黃的,頭發(fā)一綹一綹地搭下來,看起來像是沒洗干凈的樣子——因為姨媽家就連水費也會記錄下來,每一次埃斯特雷亞進入浴室洗浴的時候,他們都會默不作聲地記錄沖水的時長,然后在那個厚厚的記賬簿里加上零點幾個比索的數(shù)字。 所以,臟兮兮的小孩埃斯特雷亞就這樣在阿卡普爾科走著,不知辛苦地尋找著,終于在經(jīng)歷了大半年漫長的尋找之后,才終于得到了一份最簡單的工作——郵差報童。 每天早上,她需要去分銷中心領取數(shù)百份報紙,根據(jù)那里提供的地址在阿卡普爾科的大街小巷中尋找著每一份報紙的主人,剛開始需要十幾個小時,等到后來終于熟練了起來,埃斯特雷亞可以將時間控制在五個小時以內(nèi),在早上五點多到達分銷中心,上午便能完成工作。 埃斯特雷亞一次送完報紙所得的報酬差不多可以得到五個比索的收入,差不多相當于一個成年墨西哥人每天消耗在食物上的金錢。 而等到下午,完成了一天工作的她就會想辦法買一些廉價的原材料,制作記憶中母親教給她的那些阿茲特克神話儀式的相關(guān)物品——譬如熏香,又或者是黑曜石刀,抑或是顱骨石塊。 出乎意料的是,這些東西的銷量還不錯,那個年代的墨西哥尚未經(jīng)歷比索金融危機,阿卡普爾科依然景氣,全世界各國都有游客來到這片海濱的度假城市。所以埃斯特雷亞也借此機會,銷售出了不少自己制作的“手工藝品”。 接下來時間中,她在姨媽家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一日三餐基本上可以靠自己解決,只不過姨媽提供的那個四平米不到的小屋子依然是她在這個城市唯一的棲身之所,所以每當夜晚到來,埃斯特雷亞收攤之后,她便會回到那個陰暗潮濕的房間里,在心中不斷地盤算著今天的收入還有支出,確定姨媽家迄今為止花在自己身上的款項已經(jīng)完全能被手頭上的收入覆蓋以后安心地入睡。 一年以后,埃斯特雷亞依靠送報和售賣的收入,積攢下來了一筆大約一千比索的金錢,她將那些錢都貼身保管。 在埃斯特雷亞的計算之中,自己迄今為止應當支付給姨媽家的費用不超過三百比索。但就在她十一歲半的某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埃斯特雷亞卻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衣貼身存放的那個地方,變得空空蕩蕩。 埃斯特雷亞發(fā)瘋了一樣沖出了那個不足以稱之為“臥室”的房間,面對正在廚房里制造墨西哥玉米卷的姨媽,朝她逼近,眼中閃爍著怒火: “錢……我的錢,全部消失不見了!” “埃斯特雷亞,你在說什么?” 姨媽用一種仿佛大夢初醒一般沉思的表情,放下手中正在裹起來的玉米卷,對埃斯特雷亞緩緩地問道。 “那些錢——遠遠比你花在我身上的款項更多的錢,我每天五點出門送報,下午擺攤叫賣到深夜賺回來的錢,全部被你拿走了是嗎?!” 姨媽看著她,明顯地皺起了眉頭: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