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萬人齊吼,吼聲震碎了雨幕,一粒粒冰涼雨珠被炸成了水粉,迷蒙了山道上的一切風景。 駿馬被嚇的嘶鳴,端坐在馬背上的左右金吾衛上將軍,面色頓時驟變,完全未曾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上柱國和鎮國、輔國大將軍不是被調度來與他們一同合作,為了緝拿這位在白玉廣場上,大逆不道,敢揮劍斬大趙天子手掌的少年嗎? 一位從春風得意的狀元郎跌落為大逆不道的少年。 馬車起伏不定的行駛而來,那是林家的馬車,馬車蓋上,一席素衣的老人,加作持刀。 刀氣自金刀中彌漫而出,滿山的風雨似乎都在這一刻被定住,不再傾瀉于人間。 上柱國劉官世面色中浮現出敬佩,作為經歷過大趙南遷一戰的官員,他很清楚那一場大戰中林家與眼前這位老皇叔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 五百年的歲月更迭,帶來的是熱血的沉寂,可是那些曾經輝煌的事跡不會消失,像是厚重的史書,記載著那令人血脈噴張的過去歲月。 縱使很多人被臨安的繁華蝕骨,消磨了精氣神,遺忘了曾經的恢弘與熱血。 可終有人會信守著那血液中所蘊含的久違的余熱。 上柱國劉官世便是這樣的人。 馬車上,暮雨傾斜,老皇叔趙黃庭加作豎刀,望著那將刀插在地上,一拳揚起,砸在胸口,砸起炸裂水花的上柱國劉官世。 趙黃庭唇角頓時掛起一抹笑。 猶記得當年,這劉官世還是南遷船上一位唇角生絨毛的年輕小官吧,轉眼,已然成了統帥一方身具功勛的上柱國。 可惜,如今的大趙,見不得半點血性了。 劉官世這樣的存在,也只能被冷寂了血液,埋葬了風華。 身后的萬人鐵甲軍,有的其實并不識得沉寂了五百年的趙黃庭,但是他們識得林府的馬車,林府的滿門忠勇的事跡,當兵的如何能未曾聽說。 再有上柱國劉官世的表率,這些士卒莫名有種血液的余溫在涌動。 萬人軍隊側動,讓出了一條森嚴的,空蕩的,暴雨洗禮的大路。 那搖搖晃晃的林府馬車,就這樣駛在這條大路上,在無數鐵甲士卒捶胸之禮下,慢慢的消失在了連天雨幕之間。 他們在目送傳奇的離去,亦是在目送大趙最后的熱血凋零。 …… …… 臨安府。 籠罩在雨幕中的皇城中。 御書房內。 裝滿杯酒的杯盞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碎裂開來,濃郁的充斥靈氣的美酒醉流霞,直接灑了滿地,蒸起氤氳。 “朕讓他去抓人,不是讓他去放人!” 趙家天子得知了第六山外的情況,頓時憤怒如滴入清水池中的濃墨,瞬間暈染擴散。 童貂寺一身紫色袍服,安靜的站在御書房的一角,默不作聲,這個時候,他最好還是不要發聲。 許久之后。 趙家天子安靜下來,重新坐在椅子上,思索了許久,提筆開始在白紙上書寫。 …… …… 馬車顛簸不斷,可是車廂內的安樂,卻是心潮澎湃。 望著那震耳欲聾的嘶吼,本來都做好了大戰一場準備的安樂,發現事情并未往壞的方向發展。 老皇叔持一柄定風波,端坐在馬車頂上,便讓萬人棄刀,側身讓路,給他們讓出一條平整的道路。 安樂的心思百感交集。 大趙的軍隊并不是沒有熱血,只不過,缺少的是一種點燃他們熱血的媒介。 那些窩在臨安中的權貴們,早已被蝕骨銷魂磨去了這種點燃熱血的媒介,士兵們的血,自然也就只能歸于沉寂。 大趙能夠依靠著滄浪江,擋住元蒙帝國五百年來的攻伐,靠的絕對不是什么天塹,靠的不是大趙的皇族,靠的是滄浪江戰場上,是每一位心有熱血的將士。 老皇叔回到了車廂內,意興闌珊的將定風波遞給了安樂,整個人靠在車廂內,不知道在思忱些什么。 安樂將定風波歸入鞘內,不曾多言,車廂內一片安靜,只剩下雨水拍打著車蓋所發出的細微聲息。 林輕音本就是很恬靜的少女,面對如今已然為老師的安樂,自是乖巧且安靜。 對于老皇叔,又是發自內心恭敬,所以不曾出言。 安樂也未曾說話,只是手掌在摩挲著定風波的刀柄,似乎還能感受到長刀中激蕩的刀氣余波。 終于,身后的萬人軍隊再也看不見了。 只剩下駿馬拉扯車輦,在暴雨中馳行,輪轂軋過水坑,濺起潑灑成弧面的水流。 不知道行駛出了多遠,林追風策馬那叫一個霸道,韁繩不斷的抽打,或許是將在臨安中的憋悶盡數發泄。 忽然,林追風拉扯了下韁繩,駿馬高高的揚起了前蹄,濺起泥水四濺。 正端坐在車廂內的安樂徐徐睜開了眼睛。 “故人相送,便去見一遭吧。” “可能就沒了下次相見了。” 車廂內,老皇叔嘆了口氣,對安樂說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