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禁小说,管理书籍排行榜,古风君子以泽,有声小说在线收听网

第四十六章 否極泰來-《昆侖.》


    第(2/3)頁

    花曉霜沉吟道:“沒有適合藥材,便尋個物事,權且替代一下。”賀陀羅道:“什么物事?”花曉霜道:“昺兒的小便?!辟R陀羅跳了起來,怒道:“豈有此理,你要我兒吃尿?”花曉霜嘆道:“先生別惱,現今船在海上,藥材缺乏,只好就地取材。童子尿既名輪回酒,又稱還元湯,能醫吐血咳血、跌打損傷!”賀陀羅神色狐疑,打量她一番,看她是否故意設套,讓自己受辱。但見她始終神態從容,不由冷哼一聲,走出艙外,伸手便抓趙昺。花生看見,高叫一聲:“老頭兒,你做什么?”伸臂便擋。賀陀羅生平最恨他人稱呼這個“老”字,花生當眾叫出,大干其忌,當即左手一縮,引得花生心神懈怠,右手忽出,一個巴掌抽在他臉上?;ㄉm有神力護身,也是頭昏眼黑,口里腥咸,吐出一口血沫。

    賀陀羅提過趙昺,轉入艙中,提了個瓦缽喝道:“把尿撒在這里。”趙昺似醒非醒,揉著雙眼懵懂不解。賀陀羅焦躁起來,喝道:“聽到沒有?”趙昺撇著小嘴要哭,卻挨了一記嘴巴。賀陀羅揪住他,撕掉褲子,催動內力,要逼他尿出來。誰知趙昺驚懼已極,不待他內力催至,早已屎尿齊流,盡都滾進缽里。賀陀羅忙道:“慢來,慢來,只許拉尿,不許拉屎。”情急下伸手去捂,白白摸了一手臭屎。阿灘從旁看見,盡管有傷在身,也忍不住咧嘴直笑。

    賀陀羅側目怒視,阿灘慌忙低下頭去。賀陀羅將缽中屎尿傾入海里,怒道:“再來!”揪住趙昺,還想逼出幾滴尿水,誰知趙昺越是驚恐,越是撒不出來。賀陀羅見他眼淚流了不少,尿水卻沒落一滴,方知此事急切不得,罵了兩句,拿了飲食過來,讓趙昺美美吃了一頓,好說歹說,總算哄出一泡童便。花曉霜配藥給哈里斯服下,過了半個時辰,咳血癥果然好轉。賀陀羅暗暗稱奇:“人尿也能入藥?這中土醫術有些門道。嗯,灑家想要駐顏長生,還得向她請教請教?!贝蚨ㄖ饕?,臉色和緩許多。

    花曉霜胸中光風霽月,恩怨不縈于懷,見哈里斯痛苦難忍,動了醫者心腸,全力照拂,只求減其痛苦。賀陀羅見兒子氣色好轉,脈象漸和,不禁嘆道:“女大夫,多虧你了?!卑呐砸娏?,哀求道:“女大夫,你大量大人,也給咱解解毒?!?

    花曉霜以“九陰毒掌”傷了他,心懷愧疚,聞聲道:“你伸手過來?!卑┞砸华q豫,伸過手腕,花曉霜把脈片刻,覺出“九陰毒”游走不定,不似自身頑固糾結,想了想說:“我說個法門,你學著慢慢化解好了?!碑斚聦ⅰ稗D陰易陽術”截取一段說出。這門心法暗合中土醫、道兩家至微妙理,阿灘一個吐蕃番僧,怎能明白其中精義?聽了一遍,心中始終糊里糊涂。

    賀陀羅忽道:“這門心法里,似乎含有極高明的內功?!彼慌勺趲?,又通漢學,一聽會意,花曉霜道:“不錯,這本是道家的修仙秘法,也有醫家的養生之道?!辟R陀羅雙目一亮,拍掌笑道:“灑家對這道家仙法仰慕已久,不知女大夫可否指點一二?”花曉霜全無機心,便道:“好是好,先得給他解毒才是?!辟R陀羅道:“他學的是吐蕃的密宗內功,傳自天竺,與灑家的瑜珈術一脈相承,與中土內功截然不同,你說了他也不懂。這樣好了,灑家把道理說與你聽,你斟酌斟酌,再作計較?!碑斚挛=笳瑢⑻祗妹}理從頭說來。

    天竺脈理源自婆羅門教,與中土脈理大相徑庭。中土脈理不離十四經脈,奇經八脈,天竺脈理卻有三輪七脈之說。三脈是三條氣脈,即中脈、左脈及右脈;七輪為頂輪、眉間輪、喉輪、心輪、臍輪、海底輪、梵穴輪,自成一體,別有微妙。花曉霜脈理之精,當世少有,一邊聽賀陀羅講述,一邊與中土脈理印證,不明之處,出口詢問。賀陀羅一則要學道家長生之術,想探曉霜口風,二是有意賣弄,故而并不藏私。放眼天下,天竺內功之精,無人能出賀陀羅之右,抑且他為求駐顏長生之法,精研天竺醫學,見識高明?;〞运犓幌?,獲益良多,暗嘆中土之外,竟有如此博大的醫理。

    柳鶯鶯運功良久,沖透穴道,睜眼一瞧,卻見花生蹲在那里只顧發呆,便叫了聲:“花生……”花生回頭望她一眼,環眼里流出淚水。柳鶯鶯一愣,忽見小和尚雙手按地,光頭向下一磕,砰的一聲,將船板頂了個窟窿,跟著向左一跳,以頭搶地,又撞了個窟窿。只聽悶響不絕,船板上多了五六個窟窿?;ㄉ幻嬉灶^搶地,一面號啕大哭。柳鶯鶯看得詫異,忙道:“你干什么?把船撞碎了,大伙兒都要去喂鯊魚!”

    花生渾身激靈,停下來說道:“俺沒用,救不得曉霜……”柳鶯鶯跳起來,給他光頭上狠狠一記,叱道:“你不去救,怎知救不得?”花生道:“俺打不過老頭兒!”柳鶯鶯心頭一沉:“白發老賊確是不好對付?!币粫r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轉眼望去,云殊面如金紙,靠在艙邊喘氣。

    柳鶯鶯見他如此模樣,心頭一酸,走上前去,澀聲道:“你暗算梁蕭的時候,想到如今么?你對我有恩不錯,但……但你殺了梁蕭,這個仇非報不可……”將心一橫,抬起掌來。云殊慘然一笑,嘆道:“國破家滅,孑然一身,生有何歡,死何足懼?”柳鶯鶯見他意興蕭索,心中也是凄涼,終于收掌嘆道:“眼下大海茫茫,我不殺你,老天爺也會殺你?!弊呋鼗ㄉ媲埃f道,“花生,你怕不怕死?”花生道:“怕!”柳鶯鶯秀眉一挑,怒道:“你想不想救曉霜?”花生道:“想。”

    柳鶯鶯沒好氣說:“你又怕死,又要救人,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事到如今,只有與白發老鬼拚個死活,你害怕就不用跟來。”轉身向艙中走去,云殊忽地睜眼,澀聲說道:“柳姑娘,我傷勢好轉,或許可以助你一臂……”柳鶯鶯呸了一聲,揚聲說道:“我寧死不要你幫!”云殊瞧她身影沒入艙內,心如刀割,掙了一下,終究無法起身,不由闔上雙目,淚水滾滾而落。

    柳鶯鶯走到艙前,忽聽賀陀羅與花曉霜說話,心頭微微一緊:“小和尚嚇破了膽,現今只有靠我了?!?

    賀陀羅正與花曉霜談說七輪中的喉輪,只聽他道:“喉輪有十六脈,若不干凈,心中不安,必然煩惱多病,所以瑜伽術中須用白布清洗食道?!被〞运溃骸斑@法子太蠻橫,實非常人所能忍受。不過,中土有個治瘧疾的法子,用鮮葛根去皮后,由口腔通入食道,瘧疾便好。這二法出處不同,道理卻一樣……”正說間,忽見賀陀羅白眉一挑,望著艙門冷笑道:“你來做什么?”花曉霜掉頭看去,柳鶯鶯緊咬銀牙,面龐寒霜,俏生生立在門前,淡淡地道:“廢話,自然是來要人!”

    賀陀羅起身笑道:“你多少斤兩,也敢來惹我?不是看你嬌花嫩朵的人兒,灑家早將你拍死了!”他望著柳鶯鶯,色心大動,眉間透出淫邪之氣?;〞运钡溃骸傲㈡?,我很好,你快走,你斗不過他?!绷L鶯白她一眼,冷笑道:“你肯一個換一個,卻要我不講義氣?”花曉霜心頭一慟,淚水涌出雙目,柳鶯鶯厲聲道:“不許哭,讓敵人笑話!”

    賀陀羅笑道:“也好,你來了,就留下,陪灑家玩玩兒?!绷L鶯見他直勾勾看著自己,不由倒退兩步。賀陀羅見狀,心中又癢又熱,笑著一拳送出,柳鶯鶯揮掌抵擋。賀陀羅意在活捉,手掌猝翻,扣向她的脈門。柳鶯鶯身子低伏,向右躥出,揮掌劈他肩膊。賀陀羅左肩微沉,小臂如蛇圈出,閃電般搭上柳鶯鶯的手臂。柳鶯鶯縮手不及,頓覺賀陀羅的內勁如毒蛇狂舞,直透過來。

    花曉霜見狀,合身撲上。賀陀羅左手運功逼住柳鶯鶯,身子稍側,右掌勾出,又將花曉霜的雙掌格住,蛇勁吐出。花曉霜只覺數十條小蛇順著手臂鉆入身子,翻江倒海,無比難受。賀陀羅笑道:“女大夫,這就是我天竺內功中的‘軍荼利’了,滋味如何?”正得意,忽覺一道寒流若有若無,透過真氣傳來,不覺一驚:“這是什么武功?”猝喝一聲,內力急吐,將花曉霜震倒在地。

    柳鶯鶯被賀陀羅蛇勁催逼,香汗淋漓,眼看不支,忽覺肩頭被人輕擊一拳。柳鶯鶯不覺有異,賀陀羅卻感一股大力透過柳鶯鶯手臂直撞過來,不由渾身一震。那人一拳方落,二拳又至,挨到第三掌,賀陀羅虎口劇痛,撒手喝道:“小賊禿,你來得好!”

    柳鶯鶯回頭看去,花生兩眼瞪圓,一抖手中鐵錨,嘩啦作響,戟指賀陀羅道:“你……你欺負曉霜,又欺負柳姑娘,是個大大的壞人,俺……俺要與你拚了!” 柳鶯鶯聽他一番豪言壯語說得結結巴巴,又好氣又好笑,心想小和尚笨嘴笨舌,倒還蠻講義氣。她微微一笑,說道:“花生,一起上。”花生一點頭,右手鐵錨忽舉,三個鐵鉤挾著厲風,向賀陀羅劈頭抓到。賀陀羅見他來勢洶洶,不敢硬接,縱身后躍?;ㄉ笫忠徽?,錨后的粗大鐵鏈如怪蟒出洞,向賀陀羅橫掃過去。

    這鐵錨落入他手,成了一件極厲害的兵器,或以錨抓,或以鏈掃,剛柔并濟,舞得滿室生風。柳鶯鶯喜道:“小和尚,你怎么想到這個法子?”花生道:“不是俺想的,是門前的相公想的。”柳鶯鶯知他說的相公就是云殊,不由暗暗嘆了口氣。

    花生身負“大金剛神力”,兵刃越沉,威力越大。賀陀羅被他一輪急攻,居然無法還手,他心叫不妙,掣出“般若鋒”,掌中寒光吞吐,攪起滿天飛雪。他二人出手奇快,鐵錨黑沉巨大,“般若鋒”光亮靈巧,遠遠看去,好比一朵烏云裹了一輪秋月,徘徊盤旋,流轉不定。烏云雖然濃重,明月卻時隱時現,始終不被遮蔽。

    柳鶯鶯見二人斗得甚急,低身躥出,扶起花曉霜。阿灘見狀心驚,一把抓住趙昺,厲聲道:“你過來,我捏他死!”柳鶯鶯投鼠忌器,與他勢成僵持。忽聽呼啦一聲,花生收勢不住,一錨打碎墻壁,與賀陀羅斗到船頭露天處。柳鶯鶯關心勝負,拋下趙昺,攙著花曉霜出艙觀戰。

    花生仗著兵刃出奇,初時占了上風,但賀陀羅穩住陣腳,盡出其能,團團銀光繞身而飛,般若鋒不僅以雙手施展,更以頭頸胸腹駕馭。這是“大自在天之舞”的妙處。賀陀羅將“古瑜伽”練到出神入化,渾身筋骨肌肉伸縮自在,神意所至,便與雙手無異,故而常人用手運用兵刃,賀陀羅偏能用腿足、頭頸、肘腋、胸腹等處運轉“般若鋒”。斗到間深處,忽聽他叫一聲:“著!”花生腿上中招,皮破血流。

    柳鶯鶯見花生吃虧,心急搶上,賀陀羅手臂一掄,“般若鋒”旋到肩上。柳鶯鶯眼前白光忽閃,頭頂倏涼,烏髻散落,驚出她一身冷汗。賀陀羅笑道:“這回是頭發,下次可是面皮,灑家若在你小臉上劃兩個大叉,可是不大好看。”說笑間,花生又中三下,鮮血星星點點飛濺而出,隨他身形轉動,在甲板上劃出圈圈血痕。

    花生大睜環眼,咬牙苦戰,出力沉猛如故,鐵錨的章法卻有些亂了。柳鶯鶯心想:“小和尚不怕死,我怕什么?”正要撲上,耳邊忽地傳來一聲長嘯,好似猿啼空山,又如龍吟瀚宇,直欲搖動云根,穿裂金石。

    柳鶯鶯聽見嘯聲,心口好似中了一拳,頭腦一眩,愣在當場,就在這時,就聽花曉霜“啊”的一聲驚叫起來,柳鶯鶯忙道:“曉霜,你……你也聽到了什么?”

    花曉霜血涌雙頰,顫聲叫道:“是……是他,是他……”柳鶯鶯這才確信,循聲望去,遠方浮起一頭小島也似的巨鯨,分水破浪,迤邐而來。鯨上影影綽綽,似乎有人,那人披頭散發,忽地叉手按腰,向天再嘯,嘯聲雄渾已極,勢如風行海上。

    柳鶯鶯瞧得眼中一熱,沒來由渾身虛軟?;〞运琶⑺鲎?,急道:“姊姊,你……你受傷了?”柳鶯鶯心中空落落的,不知是悲是喜,有氣沒力地說:“曉霜,你看仔細些,真……真的是他?”嗓子發顫,幾不成聲。

    花曉霜喜極而泣,笑臉如花,淚水卻順頰滾落,用力點頭說:“是他,是他!”柳鶯鶯道:“不是做夢?”花曉霜搖了搖頭,含淚笑道:“不是夢!”掐了掐她如雪皓腕,輕聲問:“痛不痛啊?”

    柳鶯鶯一呆,摟緊花曉霜,咯咯笑道:“我就知道,小色鬼……小色鬼他不會死的……”話未說完,想起這些天所受的委屈,嗓子一堵,淚如走珠,點點滴在花曉霜的臉上頸上。

    梁蕭受傷落海,一時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方才悠悠醒轉,睜眼一望,已是紅日平西,霞光滿天。

    他還在人間,大為吃驚。掙扎欲起,卻覺百骸欲散,一提真氣,丹田空空如也,只得閉上雙目,會聚精神,重引水火,再養龍虎,從無到有地會聚真氣。過了三炷香的工夫,一股冷氣自后腰“鳩尾”處升起,一團熱氣于“神闕”穴緩緩涌動,兩道微弱真氣順脈流走,每經傷處,都如利刃剜割。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梁蕭聚攏真氣,轉了一個大周天,精力稍復。睜眼一看,天光已斂,暮色晦暗,東方疏疏落落點著數粒寒星。

    他掙扎坐起,咳出兩口淤血,咳嗽牽動掌傷,痛得越發厲害,伸手一摸,竟被云殊打斷了兩根肋骨。他一邊摸索著接好斷骨,一邊尋思:“我不是落海了么?”伸手摸去,坐下的土地光滑綿軟,隨著手指微微陷落。正在驚疑,忽聽啾的一聲,“土地”沉入海中。

    梁蕭還沒明白過來,身子隨之入水,咸苦的海水向眼耳口鼻洶涌灌來。梁蕭心中靈光乍閃:“不好,這在巨鯨背上!”想通此節,急急扣住鯨背,一動也不敢動。

    巨鯨越潛越深,帶起一股絕大潛流,帶得梁蕭東搖西晃,他十指插入鯨背,拼死趴著不放。他在華山練成龜息法,在水下也能支撐一時,鯨魚被他附身,如芒在背,非但一味深潛,更在海中翻轉起來。

    梁蕭心知大海微茫,不見盡頭,這巨鯨便如海中的一葉孤舟,若是被它甩開,自己非死不可。他一邊默運龜息法,一邊穩住身形,抵御海底潛流。那潛流洶涌澎湃,沖得他數次脫手??晌<敝畷r,往往能夠發揮出超人潛力,梁蕭也不知哪兒來的氣力,每次脫手,又爬上鯨背。

    這么上上下下,一人一鯨糾纏了七八個回合。梁蕭終究傷重,力難支撐,但覺耳鳴心跳,經脈欲裂,腦海中一個念頭若斷若續:“我……不能死……鶯鶯……曉霜……危險……不能死……不能死……”想到二女身處險境,求生之念又起,雙手如鋼鉤利刃,死死扣住鯨背。

    人力終是渺小,梁蕭意志再強也難抗衡怒海狂濤。不一會兒,身子發輕,從鯨背上漂浮起來,知覺點滴喪失,海水源源灌入口鼻。就在這瀕死邊緣,忽聽巨鯨發聲尖嘯,梁蕭身子一沉,再次浮上海面。

    他僥幸脫險,半昏半醒,雙手漸漸松開,身子仿佛成了空殼,再無半分血肉。過了良久,梁蕭嗆出一灘海水,模糊中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似曉霜、似鶯鶯、又似阿雪,縹縹緲緲、若霧若煙,伸手摸去,卻又遙不可及。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覺臉上一熱,梁蕭猝然驚醒,但覺溫熱的水流淌過面頰。他勉力張眼,借著星輝,只見巨鯨的背上噴起高高的水柱,過了好一會兒才矮下去。

    梁蕭的臉上又癢又麻,情知這水柱內含毒質,急忙閃開,將水拭去?;叵肽顷嚮糜X,花、柳二女身處險境,自己卻陷在這里,不覺萬分揪心。他極目眺望,靛墨似的大海起伏不盡,天地寥廓,唯有巨鯨的擺鰭聲嘩嘩傳來。梁蕭瞧著星光大海,枯坐良久,不覺眼眶已濕,心想:“但有一線生死,我也不可輕易言死,直待再與她們相見……”

    這一次,巨鯨在海上漂浮許久,直待東方發白,也未潛下。梁蕭行功一夜,真氣終于凝聚,他掙扎起身,饑渴難耐,忽見前方凸起一物,定神望去,竟是一條人頭大小的章魚,八條軟足牢牢吸住鯨背,靜悄悄地就像一團肉瘤。

    梁蕭心想:“還有個搭便船的?”爬上去伸手一拽,竟未拽動,又費了一番工夫,才把章魚扯落。撕了一半,連肉帶汁一并吃了。他饑渴稍減,尋思這軟東西無爪無牙,怎么貼得這樣緊湊?細看章魚軟足,上面布滿細小的吸盤,不由心頭一動:“鯨背光滑,若用‘吸字訣’,以內力附著其上,也許更為省力?!毕肓T脫去上衣,裹住半個章魚,負在背上,繼而正面朝下,手掌小腹貫入內力,如同一大二小三個吸盤,牢牢吸住光滑的鯨背。不一會兒,巨鯨又發一聲鳴叫,向著深海潛去。

    梁蕭已有防范,不再慌亂,施行龜息妙術,隨那巨鯨潛行。過了兩個時辰,巨鯨重又升起。梁蕭渾身酥軟,恨不能一頭躺倒,再不起來,但又不知巨鯨何時潛沒,唯有強打精神,將剩下的半只章魚吃了,閉目運功不輟。

    如此沉浮不定,又過一日。梁蕭發覺巨鯨潛行,實為就食。這條怪魚也不知活了幾百幾千年,體形壯如山巒,不離不棄,追逐一個龐大魚群。它潛行掠食之時,只須搖動嘴邊長須,就可將無數海魚趕入口中。梁蕭在海中無法張眼,但知覺極靈,逢有海魚經過,出手便抓。第一日便擒了四條大魚,每條腹內都有黑色魚卵,鮮美異常,梁蕭吃在肚里,但覺遍體陽和,精力大漲。

    又過兩日,梁蕭附身鯨背,漸自習慣,海面上以常法吐納,入水則倚仗龜息。即使如此,仍是驚險,那頭巨鯨興之所至,往往潛得極深,深海中水壓奇大,逼得他血氣沸騰,只憑極強的求生欲念,始終忍受下來。但每經歷過一次,上到海面,梁蕭都覺渾身癱軟,仿佛大病一場。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