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磨刀聲-《都市罪案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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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門口,平靜的一如每個早晨。
馮坤弈出門買早飯,遇上了樓下的鄰居老劉,彼此點一下頭問候一句:“吃了嗎?”
算作是打招呼。
馮坤弈年紀40出頭,身形高大清瘦,很儒雅清俊的一個男人,眉目朗朗,見到各位鄰居都能笑著打個招呼。
到了早餐店,馮坤弈跟店里服務員說:“老樣子,要兩根油條,兩杯豆漿,都帶走,兩杯豆漿都不要糖。”
付了錢,馮坤弈在旁邊位置坐下,等著油條出鍋。
眼看著油條在油鍋里快速的膨脹,金黃,旁邊有人跟他打招呼說:“你也來了啊,又來給老婆買豆漿?怎么樣啊最近?你老婆真是好運氣,這么多年,天天來給老婆買油條的男人有幾個啊。”
馮坤弈淡淡笑笑:“什么運氣不運氣,都是緣分,她早上勁兒上來,非要吃,我就出來給她買。”
對面桌的阿婆也點頭:“真是不容易,玲玲找你是有福氣了。”
阿婆又指了指腦袋:“她那個……這里的病,好點沒有?”
馮坤弈臉上還是淡淡的笑:“好些了,就快好了。”
外面進來的老劉也聽見,接口說:“好點了?那就好那就好,真是為難你了,這人啊,就怕腦子有問題,腦子一有問題就全完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兒。”
馮坤弈臉上笑容絲毫不變,只說:“放心吧,就快好了。”
外面有人跑進來,大聲:“有人跳樓了!真跳了啊!我看見有人跳下來,好多人都去看了。”
馮坤弈站起來,顧不上拿豆漿油條,大步往外面走,剛剛說話的幾位都跟著一起出來,進了小區,才看見小區一處圍著一圈人。
馮坤弈大步過去,老劉也跟著過去,然而地上躺著的,是一個男人。
老劉拉馮坤弈:“這人你認識?好像是誰家租客吧。”
馮坤弈臉色有些白,說:“不認識,就是看看,生活都不容易的,竟然這樣了。”
那邊又有人高呼:“天啊,那邊是什么啊!”
眾人都看過去,馮坤弈站著沒動,一個小男孩蹲在草叢里放聲大哭,他的媽媽三步并坐兩步的跳進去,抱出孩子,看著嚇的孩子大哭的東西一下子跳起來,兩步從草叢里逃出來,大聲叫:“死人了,死人了啊!”
草叢里,躺著一個歪七扭八的女人。
老劉湊過去看,血都干了,不知道摔在這里多久了,看完回頭看馮坤弈,馮坤弈站在人群里,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在地面上,臉上還是一樣的毫無表情,木木然的。
“她早上勁兒上來,非要吃,我就出來給她買。”
老劉回憶起早上走到早餐店外面的時候,聽見里面馮坤奕說的話。
早上?血干成這樣了,他早上還能見過他老婆?
老劉渾身一哆嗦,心底陡然生出寒意。
馮坤奕轉了目光看著他,周圍眾人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對看著,老劉清清楚楚的看到,馮坤奕沖著他嘴角一點點上翹,最后竟露出一個笑容來,笑容之下,牙齒雪亮潔白,宛如鬼魅。
*
“媽!媽你冷靜!媽!你別激動!”岳桑抱著吳淑梅的胳膊,死活往家門里拉,吳淑梅一門心思往前沖,氣惱的厲害,岳桑死命拉著才拉住。
吳淑梅方才作罷,大罵詹子平,然后罵著罵著又惱了,又要去找詹子平算賬,岳桑又死命拉住。
一個早上,就在這樣的拉鋸戰中過去了。
岳桑早知道會這樣,專程請了假在這里跟母上大人耗。
“我女兒這么優秀,找他是他上輩子積德祖墳冒青煙!他還分起手來了!我女兒對他一心一意,他還敢劈腿,當我吃素的是不是!我女兒這么好!他怎么敢這么欺負我們!”吳淑梅憤怒不已。
岳桑聽在耳里,一邊拉著吳淑梅生怕她沖去找詹子平吵架,一邊心里也生出很多酸澀。
她以為在自己母親的眼里,自己是怎么都嫁不住去脾氣不好年紀一大把的大齡剩女,恨不得打包出售,可這時候才發現,母親心里她其實全是優點,好的不得了。
這樣好得不得了的女兒,被人劈腿。
岳桑本來已經好了些的心好像又被人撕開,為自己的不爭氣連累母親傷心而感到難過。
好容易吳淑梅冷靜下來一點,岳桑看真的沒事了,公司電話過來有重要的事,岳桑直接去公司,弄完公司的事情已經是晚上,岳桑十萬火急的回來家里,怕吳淑梅還沒消氣,結果一進門,吳淑梅正跟一個不知道做什么的阿姨起屋里聊天聊的熱火朝天。
連岳桑進門,吳淑梅都沒多看一眼,反而是一起聊天的阿姨對岳桑頗有興趣,多看了兩眼,連連尬夸說看著就聰明靈秀。
岳桑也只能客氣客氣的問候,等人走了,吳淑梅直接扔過來一張照片,說:“明天下班7點,約在你家樓下咖啡廳了,手機號碼也寫在上面,長的帥,人條件也很好。”
岳桑知道又是相親,想要拒絕,可這種時候吳淑梅好像一個炸藥包,擦著就能自燃,誰敢頂撞?只能是敷衍的先接了照片。
送走了長吁短嘆的吳淑梅,岳桑自己洗漱完畢躺在床上,順手拿起手機,竟然已經有信息發過來。
“你好,我是張阿姨介紹的,很高興認識你。”
岳桑又順手拿起照片看了看,照片上的男人長的真的挺帥,劍眉星目,頗有英氣。
一切又回到原點,又要開始相親,但是總比吳淑梅跑去找詹子平的好,也比吳淑梅逼她跟江南在一起來的好,一切順其自然。
*
不知道算不算幸運,當真是個很不錯的男人,身形挺拔,文質彬彬,溫和的好像冬日里的溫泉似的,禮數周全,連岳桑都挑不出什么硬傷。
而且并不煩人,也不急進,并沒有問太多的信息,晚上回來發信息隨意聊幾句并不會拖沓。
導致吳淑梅問起的時候,岳桑都不好說些什么,吳淑梅十分開心,岳桑十分不開心。
好像轉運了似的,過去怎么都找不到一個好男人,現在好男人扎著堆的涌出來。
“你好,我是馮坤奕。”
岳桑想起樓下咖啡廳見面時候對方的自我介紹,想起不過是幾個月前,在醫院走廊上,見過一個男人,沉默而高冷的跟她說:“你邏輯不錯。”
然而見面之后第二天岳桑去公司上班,一大早竟然在公司大廳看見了馮坤奕,岳桑有些奇怪,他們并沒有相約,而且正要上班的時間,怎么突然出現在她公司樓下?
馮坤奕看見她也是愣了一下,只是很快鎮定了,跟她打個招呼:“你在這里上班?”
“對,我公司也在這個樓里,你工作也在這附近?沒想到這么近。”岳桑說。
馮坤奕笑笑:“不是,我是有點事情要過來,你著急的話就上班去吧,中午我弄完如果你有空,一起吃個飯。”
岳桑正要說話,看見小趙從電梯下來,手里拿著文件,大步往這邊走來。
小趙看見她,畢恭畢敬:“岳總。”
然后看著她旁邊的馮坤奕,笑說:“馮先生是您的朋友啊?馮先生沒說過,還親自跑一趟過來,岳總您看這保險理賠的單子,不然別上樓了,去旁邊咖啡廳聊?”
保險理賠?
馮坤奕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岳桑從小趙手里拿過文件夾,翻開看了一眼,又抬頭看馮坤奕,又低頭看文件,又抬頭看馮坤奕,笑容全都沒了,眼神都跟著寒涼。
理賠內容是,他亡妻的意外死亡理賠。
時間是,死亡時間是:三天前。
*
令人發指的事情很多,極品岳桑見過很多,因為工作的關系,變態岳桑也見過很多。
隱藏在人皮之下的魔鬼,猙獰萬分,岳桑以為自己的心理已經挺強大的了,但是面對馮坤奕,她覺得自己還是太嫩。
馮坤奕言談舉止之間,都給人很溫和很舒服的感覺,昨天岳桑還覺得他是個暖男,暖的如同冬日里的溫泉,今天他還是那樣淡淡的輕輕的笑著,岳桑卻覺得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
最后地點還是選在了公司樓上的會議室里,岳桑讓小趙處理這些,自己借口上班先走了。
等小趙談完送走了馮坤奕,岳桑才去找小趙從頭了解一下情況。
“是挺蹊蹺的,但是也沒什么問題,這個馮坤奕是他亡妻的保險受益人,他們結婚三年,買了保險之后女方精神有問題,去了醫院診斷是妄想癥,我還走訪了鄰居,說都知道馮坤奕這個人,對老婆很好,他老婆的精神也的確很有問題,經常半夜尖叫,說有人殺她,兩天前自己在家里的時候,精神病發作墜樓了,警察那邊也開了自殺的證明,1300萬,不是騙保,自殺也得全賠。”
小趙以為岳桑和馮坤奕認識,又補充說:“岳總您跟他是朋友?是不是要問多久到賬?就這幾天的事情了,我給催著點。”
岳桑翻看資料,心理感覺已經是七七八八,干脆直說:“昨天才認識的,別去催款了,先暫停,這案子不太對。”
小趙問:“哪里不對?”
“他亡妻死了三天,我昨天認識他的,這也太冷靜了,說話做事都太冷靜。”岳桑說。
小趙也點頭:“是很冷靜,但是交流下來感覺就是一個很理智的人,文質彬彬的,也可能跟亡妻沒感情了,死了還能拿錢,所以也不是太傷感吧?岳總你昨天在哪里認識他的?”
岳桑說:“我家樓下咖啡廳。”
小趙問:“你家樓下咖啡廳?這是什么情況?他干嘛去了?為了順利理賠給您受賄?”
岳桑說:“相親。”
*
“師姐師姐!你讓我弄的結果出來了!”梁菡手里晃著一張化驗單。
岳桑從她手里抽出來:“回頭請你吃飯。”
“上次那頓太貴了,這頓飯就免了吧,給你插隊給你化驗我自己也開心的,這么難簡直是考驗我了。”梁菡趴在岳桑旁邊,也跟著湊著看化驗單:“你看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有問題,師姐你這回是什么案子啊?怪恐怖的,平常人誰身上能有這么多藥。”
是夠多的。
死者尸體還在,岳桑托梁菡私下里化驗血液,查一下死者有沒有中毒反應,身體里都有寫什么不正常的成分,結果中毒反應沒有,成分卻很多。
羥哌氯丙嗪,溴化鉀,苯***,奎尼丁,苯甲二氮革……
也就是說,死者生前吃過很多種藥物,多到化驗起來難度都大的地步。
“而且這還是沒代謝掉的,代謝掉的更多,還有我可能沒考慮到的呢。”梁菡一邊說著一邊指著上面:“這個羥哌氯丙嗪,溴化鉀,可能是抗抑郁藥物,苯甲二氮革也有可能,這個人應該有精神疾病吧,體內這么多精神藥物,還可能服用了高血壓藥物,所以有奎尼丁,是嗎師姐?”
“對,我們有她的就診記錄,她這三年一直在看精神科,被診斷是抑郁癥,所以一直在服藥,很可能是她服了藥在精神不穩定的狀態下,被人誘導跳樓。”岳桑說。
梁菡問:“也可能是她精神不好真的跳樓了,誘導這個沒法判斷吧?”
岳桑長嘆一口氣,收好了化驗報告,點頭:“是沒法判斷,我只能盡人力聽天命,我不相信這么巧,他們結婚才三年,剛結婚就買了保險,然后她就得了精神病,現在跳樓她丈夫就領到一千五百萬。她尸骨未寒她這個照顧了她整整三年人人都說是好老公的男人立刻就馬不停蹄的相親,這太巧合了,我先走流程去了,回頭一定請你吃飯。”
按照程序,岳桑先給小趙打電話讓他匯報上去,然后打給老巖報警,然而手里只有一張化驗單,橫豎也是在醫院等著,岳桑上樓去精神科找大夫問問情況。
岳桑曾經是醫學院的風云人物,大人物湊不上,找個小大夫叫兩句師兄還是用得上的。
不料到竟然在精神科看見了師兄鄧齊,岳桑并不算太熟,可總能湊的上話。
鄧齊正在給前一個病人看病,瞥著看見了她,倒是愣了一下,岳桑笑笑,等著鄧齊看完了病人就好湊進去。
好容易等病人一個一個看完,后面再沒病人了,岳桑滿臉堆笑著進去:“鄧師兄,有個忙想求你幫一下。”
鄧齊正劃拉手機,聽她說才問:“什么忙問到我,你自己就是學醫的。”
岳桑求人時候笑的很是好看:“我學藝不精,師兄你幫幫我吧,這回是精神科的藥物,我真不太懂。”
鄧齊看著岳桑,也是精神極佳,滿眼八卦的星光:“這不對吧?就算你學藝不精,江南學藝精啊。你看什么新奇藥還能江南都不認得了,他如今可是外科一把手,你這不問他來問我,回頭他那個性子,以為你看上我了呢,再跟我結了仇可怎么好?”
岳桑有點想打人。
同是醫學院畢業的這幾屆里,怎么就人人都知道了江南和她那點根本就沒有的事情,各個都等著看熱鬧的樣子。
“鄧師兄,沒有的事!他那個水平看這個化驗數據頂多跟我一樣,兩眼一抹黑,只有您才能看出點精髓來,主要是水平就不在同一條線上,求您了,百忙之中幫我看一眼,就一眼啊,真的是個大案子,一千五百萬真金白銀,您幫我看看,一個精神病人墜樓,血液里這樣正常嗎?”岳桑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好聲好氣的講。
鄧齊接過化驗單,看一眼,又看岳桑,一臉壞笑:“你剛才說的,誰跟誰水平的那段,再說一遍,我聽著喜慶。”
只要能看出個子丑寅卯,岳桑什么都好商量,當即就說:“江南跟您水平就不在同一條線上,您高多了!這種高難度的化驗單,就只適合您看,其他人都看不懂!”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人聲。
“這都說誰呢?”
岳桑回頭,江南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辦公室門口,一身白大褂看起來是從外科直接過來的,也沒換掉,正斜著眼看她,臉上滿是不忿。
岳桑回頭看鄧齊,鄧齊笑的臉上堆著一朵花兒似的,滿臉都是得意。
“鄧師兄?”岳桑正要說話,鄧齊卻一把搶了她手里的化驗單。
“我看我看,我看還不成嗎?讓我看給我占點便宜當咨詢費了啊,你知道我咨詢費很貴的。”鄧齊又招手叫江南過來,說:“江南你也一起啊,雖然你不如我吧,但是岳桑的忙你肯定得幫幫是不是?這個好人你得當了,岳桑找我都不找你,這得多生分。”
岳桑真的很想立刻把鄧齊活活捏死,可鄧齊拿著化驗單,她就只能忍。
“這幾個都是很普通的精神科藥物,精神病患者體內有不算奇怪,只是應該不至于這么高,人體很快能代謝掉。”鄧齊指尖劃過上面的幾個化驗結果,又停在其中一個上:“這個奎尼丁,這個是治療心臟病的吧?”
“奎尼丁臨床上主要用于心房顫動或心房撲動經電轉復后的維持治療。”旁邊的江南在鄧齊開口之前就說道。
岳桑問:“所以現在很可能是被保險人服用大量藥物,神志不清,死因成謎,但是這些藥物只能證明她死的時候精神不好,無法證明她被人喂藥,等于沒有證據證明她死的蹊蹺是嗎?”
鄧齊站起來,腳下開溜往外走:“我看完了,辦公室留給你們隨意,中午休息,我再在這里待著,就真被人生吞活剝了。”
岳桑一回頭,他已經人都跑了,辦公室里只剩下她和江南兩個人。
江南站著,看她一眼,不滿的低聲說:“你求鄧齊的時候說話這么客氣,對我怎么不見客氣過?”
“對你有什么好客氣?”岳桑問。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是太拿我當自己人?”江南手里捏著化驗單,一邊看一邊問:“這么當自己人,寧愿自己跑來求鄧齊,也不讓我看,是想避著我?”
岳桑一時語塞,舔了舔嘴唇,沒說話。
江南看她一眼,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里,卻也沒再多說,只問:“給你削的水果吃了嗎?”
吃人嘴短。
岳桑點點頭說:“謝謝。”
江南看那化驗單,凝了半響:“如果是我的病人的化驗結果,我來看的話,這個心臟病藥物就有點奇怪,本身病人長期精神抑郁,身體里有抗抑郁的藥物,可你說的案子是可能被人用藥迷失了神志之后讓她墜樓,一個要墜樓而死的人,肯定不會有人喂她心臟病藥,她體內這個量,很可能是之前,比方說前一天晚上,有人為了讓她不死于心臟病給她吃的,所以……這個病人應該有嚴重的心臟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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