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致書-《寒門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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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國之戰,就算只有九成的勝算,剩下那一成敗了,也是誰也承擔不起責任。
這也是為啥除了開國皇帝,后面的皇帝一個比一個趨于守成的緣故。
而千斤萬擔如今皆在章越一人身上。
他主導了這一次西征之事,功成固然要身退,打輸了更慘,不僅是一世英名盡毀而已。
章越此舉實屬于自找苦吃。
到了這一刻,章越已不是說僅僅為了報答先帝知遇之恩,托孤之重了,更要用為了國家民族前途在所不辭來安慰自己。
樞密院中,已是對西征之事已經推演不知多少次。
臨陣對敵都需料敵從寬。
反而言之我不知道對手多強,還能不知道自己多菜嗎?
樞密使沈括和已升任兵部尚書的徐禧二人都曾親自指揮對黨項戰事,都是一線將領出身,對于黨項以及宋軍虛實皆知根知底。
在他們推演下雖說宋軍絕大部分全盤獲勝,但一二次未逮,也是足夠令沈括,徐禧以下所有大臣將領們臉色蒼白,倉皇無措。
每到這時章越都會安慰眾人,此事若不成皆系我一人,諸位不必放在心上。
經過兩個月的準備,到了九月。
李秉常再度拒絕宋朝命其入京朝拜的請求。
而宋朝亦已決定更易之事,立李祚明為定難軍節度使,正式取李秉常而代之。
到了這一刻,宋與黨項之間已再無轉圜的可能。
與此同時,無數錢糧兵械正從汴京經過關中源源不斷地陜西,河東前線輸送。
各地的封椿庫全部被打開,錢糧軍備毫不吝嗇,向前線推送出去
從熙寧元年以來,三十年的積蓄,數代君臣的嘔心瀝血,多少雄心壯志,皆付之此役了。
……
武英殿。
章越面對對皇太后與天子道。
“西征之事已萬事俱備!”
“滅黨項策略,臣主張乃以和議佐攻伐。”
“破國為下,全國為上……”
正在言語之間,樞密使沈括驚慌入內道:“啟稟皇太后,陛下……”
“遼國……遼國在漠北大破磨古斯十萬大軍……磨古斯欲借助敵烈部興兵再起,然卻被奸人所害,如今……如今……”
垂簾后皇太后還是垂簾前的天子都是倉皇失色。
章越則道:“說下去……”
“是,”沈括定了定神道,“如今遼主已命人將磨古斯人頭送往雄州,并附信一封予司空。”
章越聞言目光一凝,不在于耶律洪基說什么,而在于此信不是給天子皇太后,而是給他章越,其心可誅。
當即石得一展信而讀。
朕聞南國賢才薈萃,司空以不惑之年執掌大宋樞機,內修文治以安黎庶,外振武德而懾四夷,實令朕撫卷長嘆。昔漢武開邊,雖遠必誅;唐宗定鼎,天可汗之名威加四海——然皆雄主之業也。今司空以文臣之身,總領六師,旌旗所指而海內賓服,縱蕭何、房杜復生,亦當避席!
今漠北群獠雖犯我疆,朕已親率鐵騎,剿磨古斯十萬之眾,梟首懸于雄州,以昭天道好還。卿當知,大遼鐵甲所向,猶可摧山裂石;朕之雷霆天威,豈容蚍蜉撼樹?然南北雖隔,你我皆代天牧民——司空之經綸偉略,朕實惺惺相惜。
若司空能戢戈,重續澶淵之好,朕當待司空如初,永固南北兄弟之盟。若執意兵戈相見,朕當提兵百萬與司空會獵于靈武.昔者之誓,不過翻掌可改;卿十載新政之功,恐將付諸東流!
大遼皇帝耶律洪基親筆
大安四年秋于上京。
天子聞之面色凝重。
垂簾后的皇太后撥動念珠,顯然心緒不寧。
果然首先動搖的是皇太后。
向太后道:“這大兵一起,十幾日來老身都沒有睡好,數度夢到先帝,先帝欲言又止。老身心底著實不安。”
“司空,趁著三軍未發,現在止戈還來得及。”
PS:越寫越多,感覺這個月寫不完大結局,下一更在兩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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