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云畔大驚,想攙他,可他那樣高的身量,憑自己的力氣,哪里攙得起來。 真正是到了孤立無援的境地,沒有人能幫她一把。她跪在地上使勁想撐起他,然而還是不行,便哭著喚他:“忌浮……忌浮,你醒醒啊……” 可能是她夠吵,嗓門在他耳邊放大,他艱難地喘上一口氣,啞聲說:“別喊了……我能聽見。” 不過需要再緩一緩,等腿里略有了些力氣才能站起來。院子是小小的,不知為什么,路卻顯得特別長,云畔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把他安頓在床上。 一面抹淚,一面上下查看,“他們打你了么?是不是哪里傷著了?” 他很虛弱,唇上沒有半點血色,慢慢搖頭說沒有,“你別怕,是我自己身子太弱。” 審刑院的人確實并未動他一手指頭,縱然他身上沒有了國公的爵位,總還是梁忠獻王的公子,父輩的余威猶在,知院事也不敢隨便亂來。 但折磨同類,沒有比人更在行的,審刑院常年偵緝案子,知道怎樣不傷毫發,讓人痛不欲生。六名詳議官車輪一樣地審訊,從息州兵務審到幽州地動,連賑災調遣了多少糧草,都要一一查明。等到一輪結束,緊跟著便是第二輪,換個花樣,換種手法繼續盤問,周而復始……周而復始……沒有用飯的時間,沒有一口水喝,一天一夜不讓你休息,到最后你的腦子已經運轉不過來,那些問題再也無法周密回答,屆時的答案才是最終答案,才能謄抄在冊,呈送官家過目。 云畔拿勺子一點點喂他水喝,溫熱的一線從喉頭流淌下去,麻木的五臟六腑才逐漸活過來。 慶幸,在最后一刻他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否則便回不了這里,應該直接下審刑院大獄了。 他翕動著嘴唇叫了聲巳巳,勉強抿出一點笑意,“總算還能見到你?!? 云畔知道他的不容易,即便他不說,她也懂得。心里那么多的不舍難以表達,她偎在他枕邊說:“你辛苦了,從今往后,咱們再也不分開?!? 他說好,但實在沒有力氣支撐眼皮,應完就沉沉睡過去了。 他不說話,她有些害怕,仔細看了半晌,見他呼吸勻停,心才落回肚子里。 偏過頭,在肩上擦了擦淚,她從沒見過他這么羸弱的樣子,看著沒有什么外傷,卻被他們折磨得不成人形。然而尊嚴支撐著他,直到院門關上才癱軟下來,他的脆弱不讓外人看見,這是李家人的桀驁。 云畔守在他床前,不時摸摸他的額頭。屋子里燃著炭,火上熬著粥,天徹底黑了,又起了風,一陣陣呼嘯著,桌上的燈火也簌簌搖曳起來。 粥湯翻滾的泡泡變得粘稠,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起身拿大勺,盛進碗里晾涼。 這寒夜,空氣冷得像冰一樣,她探進被窩摸了摸他的腳,睡了這半天,腳上還是冰冷的,忙翻開包袱找到她帶來的小湯婆,灌好熱水裝進棉布袋子里,摸索著貼放在他腳底。 粥湯晾得差不多了,上前輕聲喚他,“忌浮,起來吃點東西。” 他緩緩睜開眼,其實餓過了頭,反倒不覺得餓了,但體力亟待恢復,縱是不想吃也必須吃。 強撐著身子坐起來,伸手去端碗,誰知試了兩次,手上搖搖欲墜,嚇得云畔忙接了過來。 “我喂你吧?!彼ㄆ鹨怀讈恚屑毚禌隽瞬胚f到他嘴邊。 他無奈地笑了笑,“我覺得自己成了廢人,連吃飯都得你來喂。” 氣氛過于沉重,云畔便有意和他打趣,“今日我伺候你,等來日我生孩子,你也要這么伺候我啊?!? 這話立刻點亮了他的眼睛,他振奮起來,“你有了么?什么時候發現的?” 她愣了下,愣過之后訕訕發笑,“我就是這么一說,哪里有了!” 雖然總說現在有身孕不是時候,但要是真能懷上,那也是情理之中的驚喜。 可惜沒有,白高興一場。 不過看他精神好像還不錯,便料定這下子不要緊了,誰知他半夜時分又開始發燒,伴隨著劇烈的咳嗽,燒得臉頰通紅,大概那一日一夜的磋磨再加上受了寒,催逼出舊疾來了。 云畔急得團團轉,用熱水替他擦身,也不能降熱,只好扒著門縫向外求助:“替我請一位大夫來,公爺病了,求求你們了……” 第(1/3)頁